第一章開始的地方
不如寫一段關於我們的故事吧。
她是沒有得到過的人,那是一段回不去的時光。談不上後悔吧,只是在最好的年紀里,丟掉了一些現在看起來有些遺憾的東西。
2011年的九月,那是我高中一年級開始的時間。由於初中三年裏大部分的時間都被自己用來虛度了,中考的成績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耳光,在我們當地中考錄取分數線並不算高的背景下我還是不出意外的名落孫山了。
初中那個時候的我談不上懶,不過也不勤,談不上聰明,不過也不笨。不止一個人跟我說過保持現狀可以考一個不錯的高中,努力一下還有上升一步的空間。曾幾何時我還真的天真的以為他們的說法是正確的,畢竟當時的自己在在全校的排名一直都處於一個相對不錯的位置。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導致我並沒有像同時期的大部分人那樣至少看起來表現的很用功的樣子。初三那年的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班裏總有那麼幾個人,每天那麼早的起床,在教室,或操場裏,或樓道里,不是在背書就是在記公式。其中有些人已經足夠優秀了,以他們的水平考到重點高中完全沒有壓力。還有些人就算再努力或許也不會再有什麼變化,學習本就不是靠死記硬背就可以的,這是我一直以來都不曾懷疑且堅定的想法。直到後來某些人的突然成長改變了我初始的態度。
改變一個人需要多久我不知道,但不可置疑的,有些人在以別人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而不動聲色本質上來講又何嘗不是一種退步呢。
在我的記憶里我們那一屆的重點高中錄取率是我們學校歷屆錄取最高的一屆,普通高中的錄取也有不錯的成績。幾乎每個努力過的人都得到了他該有的榮譽。至於我,比當時錄取分數線最低的普通中學差了十三分,也就是這十三分的差距硬生生的把我從高中生劃分到職高生的等級裏面。
成績下來后的那段日子總免不了一些人的盤問,大部分人覺得以我的條件最起碼應該和他們預想的那樣至少能上個普通高中,結果卻和現實相差甚遠。我也只能把那次的失利統歸到沒有發揮好這一單調的理由上,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考場上自己已經很努力了,有認真的準備每一場的考試,有填滿每張卷子的每一處空白,也有想盡辦法去爭取每一分了,但敗了就是敗了,沒考好就是沒考好。不過總不能讓我承認自己本就不行吧,雖然這是事實。
我曾一度想過在十六歲的年紀就輟學打工,與其在一所野雞學校混吃等死浪費青春,還不如找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實踐幾年,以作為自己日後在社會謀生的手段。不過最後還是在與父母的交涉中做出了妥協。用他們的話說,沒文化以後是要受人欺負的,多讀兩年書總歸要好些。就這樣,我以一名職高生的身份開始了自己高中生涯的一段時間,開始了一些故事,認識了一些人。
我的母校名字要比別的高校稍長一些,這算是職業院校的通病。它的全稱叫做華城綜合職業技術學院,當地人更多習慣叫它華城技校。雖叫華城,卻不在華城;雖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有它的傳說。華城綜合職業技術學院,位於華城西北位置十幾公里處的一個小鎮,這是它與大部分華城高中院校不同的地方,盛產“人才”,歷年來一本大學錄取生數量鳳毛麟角,二本線及以上三瓜兩棗,該中學致力於發掘及培養如古箏,鋼琴,聲樂,繪畫,舞蹈等各類藝術型人才。當然還有計算機,幼教,醫護等社會型人才。雖然專科藝術類是華城技校的主要培養方向,但也有為數不多類似普通高中那樣可以參加高考這樣的選項可以供人選擇,所以也有一部分沒達到普通高中錄取分數線的學生被迫選擇了這裏。
有一說一,在華城周邊的幾所職業高校里,華城的師資力量和歷屆藝術類院校的錄取比例來講處於在中等偏上的水準,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會選擇這裏,來這裏的大部分學生也大多是想靠專業課的成績考一個相對不錯的大學,這也就導致了非專業類的文化課的學生比例會少很多,再加上中考分數錄取線的層層篩選下,優質生源本來就有限,所以這所學校的高校錄取質量會低很多。不過只要努力就一切都有可能,比如那偶爾的“鳳毛麟角”。
當時選擇華城技校是本着升學班去的,職高的普通高考班,那是我被中考的錄取分數線刷下來以後可以參加高考的唯一選擇,雖然知道學校的學習環境一般,但還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些什麼。說不定自己以後也會成為別人眼中的“鳳毛麟角”,我不止一次用這句話安慰過自己。
華城技校在華城的西北方,我的家在華城的東南方,連接這兩個地方的地方叫華城總站,學生時代的我並沒有那麼多的積蓄,準確來說說應該叫零花錢。所以大部分時間能做到點對點的交接。坐十二路公車到華城總站,下車再轉十六路到華城技校,運氣好的話甚至感受不到華城總站的西北風。運氣再好一點會在去學校的十六路公車上偶爾會遇到那麼幾個認識的同學,倒不至於太無聊。
由於學校離家遠,住宿成了唯一選擇,班裏大部分人都是住校生,只有本地的幾個同學需要每天回家報道。兩周才回一次家的寄宿生活,少了很多父母在身邊時的不必要的嘮叨。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每次回家的那兩天,家裏的伙食都格外的好。
去華城那天下雨了,濛濛細雨,不大。
新生開學的第一天總歸會隆重些,學校大門口早早的就掛上了迎接新生的巨大橫幅,師哥師姐們也站立兩旁冒充着志願者的角色,主人們熱情地招呼着遠道而來的客人,而客人們也會在不遠的時候光明正大的晉陞成為主人,以完成某次傳統意義的新舊交替。歷屆如此,如此往複。
等我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志願者”們早已沒有了剛開始迎接新生的熱情,或許是細雨朦朧的天氣影響了他們的發揮,也可能是前期的接待已經消耗掉了他們絕大部分的熱情,畢竟已經到了迎新的尾聲,乏累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是包車來的,司機是與我同樣“高中”狀元的同村一個女生的父親,同行的還有一個是我的發小,或許是為了以後求學路上有個伴,他毅然選擇了與我報名同一所學校,當然前提是未曾中舉。那天車上總共七個人,麵包車的空間很大,但四個人的行李佔了很大空間,所以會顯得有些擁擠。
初次離家求學,對我們來說都是第一次,家裏人也是亦然,雖然早就提前準備好了該準備的東西,臨行前還是不免又手忙腳亂了一番,同行的還有女生,就更麻煩了,以至於出門比預先計劃的推遲了好長一段時間。
“報名處在那邊,牆上有每個學生對應的班級及宿舍表,自己找。”
負責指路的學長機械地重複着每一句早已滾瓜爛熟的台詞,學弟學妹們也有條不紊的盲目地進行着各自的動作,有些反應遲鈍的傢伙還會不厭其煩地重複地問別人已經給過答案的問題,生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雖然會煩,不過還是有人會熱情但又不會太過熱情的解答着對方的疑慮。
我是同行幾人里最快找到自己所在班級的,倒不是因為眼神好,純粹是那個位置過於顯眼了,第一張表第二順位,後來才知道那個位置意味着什麼。
學校本着以人為本,人人平等的原則,公平公正的把現有的即將開學的高一新生平等的分為五等份,分配還算合理,各個班級優劣生源比例大致相同,分班表的排名對應各個新生的中考成績,我的第二順位表示,在我這個班,就成績而言我是全班排名第二的存在,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並沒有表現得有多麼興奮,反而多了一絲失望,這支隊伍的標準是有多低,以至於我這等凡夫俗子都可以位列仙班。這可真應了我那句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至理名言。
我發小趙兵與另外兩個女生被分到了高一三班,在人生地不熟的這裏對他們來說這至少是件好事,與我同行的母親那時候還問過我們班老師可不可以把我也調到三班和他們一起,最後卻被老師草草的敷衍了事了,或許她並不會很情願把我這個“尖子”交出去,不過對我來說在不在一起倒都無所謂,反正同校同屆同樓道,差別不大。
母親在協助我把生活必須品購置齊全以後就與同行的家長回去了,在我身上需要她操心的東西不是很多,所以也不需要交代什麼,這也是我母親與其他家長有所區別的地方。當麵包車駛離的時候我也沒有像其他同學表現的有多麼不舍,甚至路上慢點之類的客套話也沒有說出口,都十六歲了又何必要表現的像六歲一樣呢。
與班裏同學的互相熟識是在當天下午,上午的時間安排好一切以後已經被消耗到所剩無幾,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消除同學之間的初見的陌生。我也僅限對宿舍內的成員做了個簡單了解,同行的家長表現的要比作為孩子的我們更殷切,直到家長們離開后大家才彼此之間做了一通還算自然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
“大家好,我叫王潔萍,是大家高一年級的班主任。”
下午的第一節課開始,忙碌了一個上午的班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了自己面向公眾的第一句話,並黑板上寫下了王潔萍三個大字,和我初中班主任的自我介紹如出一轍的相似,或許每位班主任老師的第一堂培訓課都是這麼被訓練的吧。
那位王老師,人很和善,笑的時候會有兩個小酒窩,一口流利的的普通話,頭髮是當下很流行的一種捲髮,聽說是外調過來的,三十齣頭的年紀,至少在她的同齡人里不論樣貌還是皮膚的保養都算極好的,以她的條件和背景當時完全可以到一個級別更高一級的學校或地方,之所以選擇留在華城,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她愛人的緣故,兩人本就是大學時期的戀人,後來通過各種操作她的愛人可以有機會留在老家這邊發展,是現華城技校高中二年級的一位數學老師,能力是有的,帶過幾次班,得過幾次大大小小的榮譽,情商也相當高,要不然也不會有人心甘情願追隨至此,當時有好多花痴的女生都很羨慕他們的伴侶關係,說那是屬於愛情本來的樣子,我也一樣,畢竟對於青春期的我們對美好都是嚮往的。
在一位美女班主任的手下“工作”,班級里的大家都是很樂意的。所以在師生間的第一次接觸與互動里大家都顯得格外的積極,幾乎每一個人都努力的配合著班主任的調動,生怕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在那節課的互動里,我唯一覺得大可不必的環節是同學間的自我介紹,全班五十幾個人,一張張互相陌生的臉,確定能用一節課里的一小部分時間記全嗎。我只知道自己在軍訓過去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還有部分同學的名字沒有記住。或許是自己過於冷默,對周邊的人關注不多,但不可忽略的是人確實只對自己身邊的那一小部分人或事物感興趣。
一個班級要運行下去,領導班子必不可少,本着以人為本的原則,班主任老師制定了毛遂自薦的策略,不過收效甚微,在一個相對大部分人都陌生的環境下好像沒有誰願意第一時間站出來。在經歷了沉默是金,大眼瞪小眼等一系列“無語”操作后,班主任老師制定了自己的第二計劃。主要的幾大班委分派給班級前幾的同學,只能認領,不能拒絕,後期再根據各人情況調整或變動。事實是直到這個班級解散的那一天人員也沒有再調整。
由於當時的我是班級里的第二順位,自然而然的成了人家案板上的一塊肉。不過我的運氣還不錯,可以有自己選擇的機會,第一順位就沒那麼幸運了,由於成績突出,班長非她莫屬。或許那個女生自己也沒想到入學第一天就能做到一班之長,這或許是第一次,也可能會是唯一一次,所以在後面的日子裏她也確實兢兢業業,雖然並沒有提升起全班整體的水平,但那種敬業態度確實也無愧於那個職位。
選擇有時候很重要,選對了一馬平川,選錯了萬劫不復,我就很聰明的在餘下為數不多的選擇里選了最簡單的那一個——衛生委員。關鍵事少,還閑。當時做這個選擇的時候班主任老師明顯面露難色,卻也無可奈何。不過作為懲罰,班裏又給了我另一個職位,做男一宿舍的舍長,就這樣,來到華城技校的第一天,我成了高一一班唯一一個擁有雙職稱的優秀社會主義接班人。
開學的第一天是在嘈雜中結束的,互相陌生的我們需要通過交流去熟悉周邊的人,好像校方也默許了那天的躁動,直至熄燈號響以後的好長一段時間竊竊私語聲都不絕於耳,直到第一個呼嚕聲響起,那一天才算是真正意義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