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念念不忘

前傳 念念不忘

太子宮裏的日子,比我想像的要好些,可依舊有些單調了。

不是,看看畫本子,就是看些其他的雜書,晚飯他總會過來陪我一起用,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額吉有時會來信給我,左右無果,叮囑我一定要謹慎小心,不要在太子宮內惹事生非。

只是太後有時,會傳我入宮見她,問我為什麼還沒有孩子,老人好像都喜歡孩子,皇後娘娘並沒有明說過,但也好像明裡暗裏給了壓力。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種事,到現在我也是一知半解,總會不小心迷迷糊糊睡着,有時半夜睡不安穩,醒來之後我就在他懷裏,每天不等我起來,他就要上朝去了。

我覺得皇上好像越來越不勤勞了,好像所有的事都要壓在他的身上,有時他用過,晚上便又開始批摺子,我本來是要等他的,太子是不讓的,說年紀還太小,這樣容易傷了身子。

可是為什麼他就從來沒有顧及過他的身子呢?我知道他是儲君,以後是要接替皇上的位置,站在那萬人之上的地方,所以有些事要從現在開始適應,就像大哥一樣,父親從小便對他比我和二哥、三哥要嚴厲很多。

其實有時候我看皇上,明明是笑盈盈的,眼裏卻透露出我看不懂的神色,在這城中,好像誰都不自由。

皇上要為了萬民,為了這天下,竭盡全力,鞠躬盡瘁,就算一點點錯,又會被言官們上摺子,多重新一個妃子,就好像是天大的事情,不久就會人盡皆知。

我並沒有完全擔起太子妃的職責,這我是知道的。我想太子真是個好人,從來不把這些給別人說,所以我一見到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總說多虧我照顧太子。

身邊的嬤嬤總說,我按照規矩是該與太子殿下同起,為太子更衣、洗漱,可我總起不來,他也從未怪我。

還有,太子還會給我披衣服,這些是在草原上,只有額吉給我做過,還有大哥,其他的哥哥們都說,像我這樣就應該受點凍。

他待我真的是極好的,如果沒有太子,我可能就會也被諫官們說了。

大約是在我嫁進東宮的第二年的那個春天,那個我記着很暖和的春天,趙良娣嫁進了東宮,她閨中的名字應該是趙徽清。

我記得她嫁進來那天,早上是有些雨的,只是到中午他該來的時候,天氣就突然轉晴,我這身邊的嬤嬤說,果然是良辰吉日,可不到了,這個時候天氣就好了。

嬤嬤也沒說話,只堪堪喚了聲太子妃。

我猜,嬤嬤是害怕我難過吧。其實我應該是不難過的,我只是想到了那天晚上,太子殿下,握着我的手,輕輕地對我說,吾要納一個良娣,是趙家的女兒。

我只說好,他就把我抱住了,把頭放在我的心口,那天晚上,我就緊緊地抱着他,就這樣,好久。

外面很熱鬧,良娣是從側門進的,那天晚上太子殿下也是新郎官。

第二天,趙良娣向我敬茶,他跪在那裏,我只能看見那個尖尖的下巴,很白,很好看。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又有點肉了。

趙良娣是個極美的女子,看着很柔弱,我那時候突然想,如果我是個男子,也必定會對這樣的美人,心懷愛戀。

趙良娣是個很溫柔的人,與母親待我的溫柔不同,趙良娣的溫柔是給所有人的,就像柔柔弱弱的藤蔓,卻也有別樣的美。

我不知該用什麼詩詞來形容,只覺着心裏很高興,因為太子殿下終於可以有一個知心知己的人了,會體貼他的生活,照顧他的起居,不會晚上和他搶被子,也會在早上起來,為他更衣洗漱。

太子殿下,好像來我這裏的時間越來越少,我也樂得輕鬆,跟着我這裏的小丫頭,小太監,倒也是有趣。

嬤嬤有時會提點我兩句,告訴我,趙良娣每天都會給太子煲湯送去,有一次燙了手,太子知道了原來這些,都是趙良娣自己做的,對她更為憐惜。

我依舊是沒有孩子,趙良娣在第二年夏末秋初就有了第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在冬天生的。

生孩子那天,我被小太監只會了,趕緊趕過去,可是雪天地滑,摔了一跤,膝蓋骨深深地刻在了冰冷的地上,蹭破了血,火辣辣的疼。

身邊只有王公公,眼疾手快的扶了我起來。

可是我沒敢耽擱,裝作沒事人,又繼續趕過去。我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趙良娣。我趕過去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在門口,肩領上落了雪,神色很嚴肅,我沒敢過去為他捋捋領子上的雪。

趙良娣叫的聲音很大,應該是很疼的。太子殿下的心疼,我也全看在眼裏。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要是他愛的女人為他在生孩子,可是我卻有些發獃了。

讓我回神的,是裏面人的一句,恭喜太子殿下,恭喜良娣,喜得麟兒。

太子殿下,很高興,急忙走了進去,握住趙良娣的手,說,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們,是趙良娣和太子呀。

小孩子的滿月辦的很是隆重,是太子殿下親自命人特意準備的。

第三年春的時候,我病倒了,宮中,就都是太子殿下領着趙良娣去了,還有一些家宴。

我也樂得輕鬆,與王先生的關係倒也親切了許多。嬤嬤被送了出去,頤養天年。身邊也只有王先生,能說上幾句話。

王先生叫王茂則,字是懷安。早些年也是讀過書的。

懷安真是個妙人,從前我屋裏還有嬤嬤的時候,懷安總是默默打理好一切,以至於我與懷安不怎麼親切。

如今要是家裏來信的時候,我坐在庭院的躺椅上,自己拿了把扇子,淮安就立在我身邊,給我念信。我也十分樂得這樣輕鬆閑適,這樣慢慢將養着病,也是很好的。

日子雖然不如草原上,瀟洒肆意,也別有另一番天地。

懷安不像嬤嬤,總催着我,他總是不緊不慢的,但又好像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可我願意聽懷安的話。

我總覺得懷安比我聰明許多。

我有時對他說,懷安,你覺不覺得你好像很聰明,好像一切盡在你的掌握。做事又總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

懷安回答,直說他只是比我長了幾歲,並沒有事事都盡在掌握。他說,天下萬物皆是變化的,懷安不可能事事時時都觀察到變化。

我覺得有點奇怪,我說,可是總有的東西不會變,就像人心,又比如我和懷安的關係,總這麼好。

懷安沉默了許久,最後只答了句,太子妃長大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悟出,這世上的東西有變,也有不變,是變與不變的統一。

其間,太子總會偶爾來幾次,也並不長留,我如今與他,卻不知為何,好像沒有什麼話可說了,每每相處,徒留尷尬。

明明從前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情,可我現在只是怕他,我覺得,他好像哪裏變了,眼裏不再有原來那般溫柔的笑意。

總有些宮女的閑話傳到我的耳朵,比如太子殿下,總是看着趙良娣溫柔地笑着,在花園賞花時,太子摘了一朵火紅的芍藥,插在趙良娣的耳邊。

我把這些,告訴懷安,懷安問我是哪幾個宮女,隔幾日尋了錯處,打發出去了。

有次我大約是醉了酒,隱隱約約間,喊懷安過來伺候。懷安恭敬地立在我身邊,我不知為何,今夜的懷安好像如此的迷人,眼角帶着流轉的笑意,唇色是好看的顏色。

我對懷安伸出手,要他抱我。懷安好像沒有拒絕,把我抱走,放在了塌子上。我感覺渾身都很熱,讓他為我更衣,我要沐浴。

懷安好像猶豫了片刻,說句這不合規矩,又不知絮絮叨叨說了什麼,我只覺今夜的懷安怎麼如此絮叨,就用我的唇堵住了他的唇,還壞心的救了揪他的耳朵,好像熱得發燙,比我手上的熱,還要熱。

我開始扒懷安的衣服,懷安好像嚇到了,我說,別怕,吾會好好疼懷安的。

外間傳來,參見太子殿下的聲音,懷安連忙理了理衣服,給我倒杯水,端在手中。

太子來了,好像是問懷安,為何裏間只有你伺候太子妃?懷安不知是怎麼答的,總之,那天太子很暴躁,我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懷安,我院子裏所有的丫頭還有其他的公公們,都被太子罰了半個月的月銀。

懷安還是像以前一樣陪着我,只是越來越恭敬,只會偶爾提點一下,讓我多關心關心太子。

我有些煩,除了這個,懷安依舊是最好的,懂書畫,會寫字,見識也很多,和懷安在一起,我總是說不出的放鬆。

我想,這樣病也大約會慢慢將養好吧。

只是,太子殿下來的越來越頻繁了,還總是催着宮裏的太醫,十分關心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我聽人說,好像是宮裏,又催着要一個嫡子,每每想到這裏,我就又心煩。

日子就這樣過着,有懷安陪着,可總覺着沒有以前輕鬆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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