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開封府，皇城秘閣。

已經從水泊梁山回來的柴進看着李助送來的徐州軍報，不禁也是長嘆一聲。

旁邊陪同的內閣大臣聞煥章在旁有些惋惜的道：“不想這劉家最後的英傑，終究還是走了楊存中同樣的路。”

暫時代替李助等人在內閣處理政務的宗穎也是心有所感的道：“劉錡本不是個迂腐的人，只不過心裏背負着他西北劉家百年名望，只能讓他無路可走，甚是可嘆"

柴進聽着他們幾人發著感慨，其實心裏也對劉錡的死深感可惜。

如果現在的大宋朝廷還有兩個人能夠讓柴進敬重，一個是宰相趙鼎，一個便是這位老將劉仲武的次子了。

要不是他不顧一切的守住徐州和楚州一線，朱武和李助的大軍早就揮師南下，兵鋒直指蘇杭。何至於在這淮南之地耗費近乎兩年光景。

"微臣敢問聖上。"吳用忽然開口道：“如今徐州既定，長江北岸再無戰事，不知您準備何時揮兵南下？"

聞煥章幾個聞言，都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柴進。

"前些日子我尚在河北之時，朱武便來信說淮南由於僵持太久，百姓已然不堪重負。"柴進緩緩說道："我已經去信徐州，暫時讓朱武留下善後，至於何時再動兵戈，等咱們那兩位道長回來，當面了解清楚再定不遲。"

吳用與聞煥章等人點頭過後皆是會心一笑。

"看樣子將來大軍南下，聖上依舊是打算親自前去了？"

柴進見被他們猜到，也不隱瞞。

笑道："都到長江邊了，若是不去親眼看看咱們那位康王殿下，那可有些不厚道。

堂上聞煥章等人，還有一直在後面躬身跟隨的大太監梁師成沒來由的都是心頭一凜誰都聽出了柴進要親自南下的真正目的。

他要親眼看着大宋朝廷消失於世間，更要親眼看着那位大宋帝王——死！

宗穎稍一猶豫，還是上前躬身行禮道：“微臣斗膽，請赴杭州"

柴進聞言，眼神玩味的看了看說話的宗穎，又看了看旁邊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的聞煥章與吳用，只覺甚是無奈。

回身走到一張書案前坐下，見那宗穎還躬身身子沒有起來，只好開口道：“你去見過張叔夜了？"

宗穎有些不解的答道：“張相公回城之時，微臣自然是見過的”

話說到一半，已經反應過來。

連忙道："但是微臣並沒有與張相公談論過南邊之事。”

柴進沒有多加詢問，反而看向吳用與聞煥章道：“你們二位覺得他該不該去？”

聞煥章看了看吳用，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好上前一步，回道："微臣覺得該去，卻還不是時候。"

"你接著說。"

"如今朝廷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宋廷確實已然不足為慮，但是他畢竟仍然有江南半壁，更有長江天險作為依託，故而就算現在去了，他們也是不會就此認輸的。”

柴進等他說完，又看向宗穎道："聞先生的話與張嵇仲不謀而合，而我也覺得就算現在讓你去了，也不可能起到什麼作用，所以啊，你還是暫且寬心吧…”

就在柴進回京的當天下午，他就已經見過了從河東回來的張叔夜一大家子。當時這位老大人也同宗穎一樣，希望柴進放趙構一條活路。只不過他卻知道暫時不是去勸其投降的時機，能說出來，就是想柴進到時候能看在趙國胤沒有趕盡殺絕的份上，同樣能夠收起殺心。

對於這種事情，柴進其實是又理解又很憋屈的。

不管是一百多年前的趙匡胤，還是現在的自己，都是巴不得將對方斬草除根，可如果對方真的沒有任何反抗之心，你又不能殺。對於這種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事，柴進真的很討厭做，可又不能不做。

總不能讓世人罵你，沒有一點容人之量，居然比趙匡胤還不如吧？

你說氣不氣人！

下面的宗穎現在才明白柴進剛才提起自己是否見過張叔夜指的是什麼事，而吳用在沉默一陣過後，上前道："微臣雖然贊成聞相公與張嵇仲的看法，但是卻也覺得現在派人過去一趟，並不是毫無用處。”

柴進等人見說，都是有些好奇。

"說來聽聽。"

吳用點頭道：“南方諸道的百姓雖然未受金人殘害，可這些年來怕也是受苦頗深，他們都渴望早日平定戰事，恢復生產。如果咱們能早些大張旗鼓的降低姿態去往杭州走上一遭，就算明知不成，可對聖上名聲當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宗穎見說，連忙道："吳相所言甚是在理。”

柴進尋思一會，倒也覺得派人去一趟確實沒啥不好的。畢竟自己已經給你台階下了,萬一這膽小鬼腦子一熱，真的給說動了，那不是萬事大吉嗎？

何況就算談不攏，至少還賺了點江南名望，這對於將來平定各州各府都是有看不見的好處的。

"好，那就早點去，把場面弄大點，最好讓整個江南的百姓都知道，我柴進不想多造殺孽，只要他趙構納表請降，我保他趙家能夠安穩富貴”

吳用見柴進的眼睛沒有看向宗穎，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立馬明白過來。

“微臣儘早啟程，一定不負聖望。”

大周朝廷的首腦們正在商量着什麼，汴梁城內的百姓們暫時是不知道的。

朱雀門外寬闊的御街之上，此時早已經有無數的攤販、商鋪在大聲吆喝，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滿足的笑容。

而在那穿梭的人群中，卻有一群穿着華麗的女人家小，正在朱雀大街上歡快的閑逛"這汴梁可比咱們濟州城要熱鬧多啦。"

一個身着勁裝短打的漢子跟在那群女子身後，左瞧瞧右看看，滿眼都是稀奇。

“小七，這幾年你都沒來過京城嗎？"

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有些驚訝的問道。

"小弟來是來過，可每次都被其他兄弟拉家裏喝酒去了，都沒機會到大街上溜達過一回。”

前頭的幾個女子都是莞爾一笑，而其中一個身形偏瘦的婦人聽他那麼一說，爽快的打趣道：“要是讓奴家說，阮將軍乃是水中蛟龍，若是悶在這汴梁城裏反而荒廢了。"

"趙家大娘子這話我愛聽。"阮小七笑道："汴梁雖好，可要是讓我天天待在這繁華之地，反而容易生出病來。”

那被稱作趙家大娘子的婦人聞言不禁大讚道："阮將軍才是淡泊名利的好漢子，今日能識得真英雄，當值得奴家浮一大白”

阮小七有些驚訝的道：“我聽聞趙家大娘子乃是天下聞名的大才女，不想也這般爽直。”

前頭一個明艷至極的年輕婦人笑着回頭。

"這你活閻羅就不知道了，兄長都說趙家大娘子不僅是大才女，更是女豪傑可惜咱們相識得太晚，不然早去那青州城裏請她上山，那麼聚義廳內又能多上一把交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