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涵道比（1）

在一座路邊停車場中，武識逸與格瑞坐在車上，他們看着街角處的一家亮着普通而大眾的淡藍色燈光的餐廳，店面不大但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生意好得幾乎來不及收拾餐具，店外唯一的招牌就只有一個壞了一半的漢堡形狀的燈牌，但是無數走過街角的人卻總像是有磁鐵一樣被吸引進去。

格瑞遞給武識逸一張卡："在附近租一個小房間，晚上在這兒點一份芝士魚排漢堡，去胡椒，看看最高軌道塞，和別人聊聊車，就當作你要淘一輛二手跑車的樣子，那個人每周三的下午來這裏吃飯，試着去說說話。如果那個人對你沒興趣，我們就去找下一個，不要說出你們要乾的事情，試圖用事情去引起他們的興趣，否則他們會凌駕於你之上。"

"他是什麼樣的人？"

"這就要你自己去看了。總之能力不弱。"

武識逸點點頭，就在他準備下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喂？哪位？"武識逸看着陌生的電話號碼一籌莫展。

"帥哥，你看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需要多少姐妹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極其妖嬈嫵媚的聲音。

"什麼？你是不是打錯了？"

"我們這邊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給你滿足的。"

"打錯了，打錯了。"武識逸連忙掛斷了電話，她看見一旁的格瑞已經陰沉着一張黑臉發動了汽車。

"不是，真的打錯了，你絕對是誤會了。"

"我覺得這和你今天凌晨發生的事情倒是挺具有邏輯連貫性的。"

"解釋不清楚了，你要相信我，這覺得是打錯了或者有人故意的惡作劇，我真不是那樣的人。"

"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小姐對你的信任和期待。"

"我明白，現在是我求她幫我，放心……我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格瑞終於第一次轉過頭來，有些滄桑的白髮即便只是一個神情都能給人一種很強烈的訓斥感："傻子都能看出來小姐對你的投入遠超你們現有的關係，雖然我不認為這是一種理智的行為……"他有些隱隱的氣憤，但欲言又止，只是打開了車門：

"下車。"

武識逸獨自一人在夜晚的霓虹燈光下行走着，按照格瑞說的，租了一個小房間，點了一份去黑椒的芝士魚排漢堡，味道奇怪的讓他幾乎是兌着水像是吃藥一樣吃下去的。然後他在便利店買了一份最高軌道聯賽的電子雜誌便回到自己租的房間躺着。

他剛翻了兩頁，看着上一站冠軍捧杯的照片，格瑞的話便開始回想在腦海中，他深呼幾口氣，一邊看着最高軌道聯賽的解說視頻，一邊想像着自己應當怎樣說話，怎樣表現。在幾天的了解學習中，他大概了解到聯賽就是在每個星系中的飛船競速比賽，星系之間會有幾個引力彈弓區，而由於龐大星系間環繞各個星球並沒有固定的賽道，每一站還會有里程補償區，這會影響很多粉絲的下注。

在第二個星期三，他便看見了他要找的那個人，比武識逸稍高一點，約莫三十來歲，穿着沙灘褲帶着墨鏡，度假風的衣服只扣一半，叼着一隻雪茄便走進街角的店裏。剛一坐下餐廳的老闆邊和他開着玩笑的說了幾句，言語間還向武識逸這個方向瞄幾眼。

沒過幾分鐘那人便走過來，他的拖鞋在地板上踩的嘎吱嘎吱響，墨鏡下的臉有着有些方正的曲線，他坐在武識逸對面，拿下墨鏡，露出一雙深邃的棕色的眼睛，吐出一口帶有濃厚橡木香的煙霧：

"聽說你吃這兒的魚排堡去黑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又不至於殘破，反倒是又一種特殊的魅力。

"對啊。"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為什麼我看你這麼眼熟呢？你覺得這樣好吃嗎？"

"還不賴。"

"這道菜是我寫出來的，你是第一個這樣吃的。所以你是喜歡羅森芝士的味道還是青翅魚排的鮮？"

"我喜歡烤焦的麵包胚的那一塊配上一點酸黃瓜和魚排綜合的口感。"武識逸描述着他的第一口，也是他唯一吃着還算能接受的時刻，他不知道為什麼格瑞要給他這樣的信息。

對方驚訝的張大嘴，四處張望着，像是在說：你們都聽見這話了嗎？他搖搖頭，伸出手："我叫迪昂尼斯，很高興認識你，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食客。"

"武識逸。"

"你是電視裏那個人是吧？是你吧，我就說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

"是我。"

"你來這兒幹什麼？"

"尋思着買一輛車。"

迪昂尼斯瞪大眼睛，嘴做出"喔"對口型："我們真的很有緣，我有一家二手車行，我相信我收的車絕對有你感興趣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喜歡什麼樣的車。"

"真的嗎，我就住在這兒一個街區之外的出租屋裏，你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看看？"

"你想的話現在都可以，我那兒還有一瓶酒，我帶你嘗嘗我發明的另一道菜。"

"行啊，那走吧。"

一路上迪昂尼斯眉飛色舞的講述着："以你的財力，為什麼到這兒買車？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要一輛獨一無二的，要一個特別的，符合你氣質的。是這樣吧？"

"差不多。"

"別說差不多，對於我的車來說，差不多這樣的詞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他們中的每一件都是完美的。"

"其實是別人告訴我買車之前先到這兒來看看的。"

"那你必須得感謝你的這位朋友，"迪昂尼斯重重的的拍一拍武識逸對肩膀，完全不像是剛認識對人，"對於你這個年紀的男人，一輛車是再好不過的形象塑造，你們這個年齡的男人，還有着無數可能，但是真正的你已經在潛意識裏埋藏很久了，你需要一個東西把他勾出來，而對每一個男人來說，這一定就是一台機器。"

如果說迪昂尼斯的熱情還有可能是銷售的話術，那麼當武識逸看見他的車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車是真正的對機械有着無限的熱愛。他所謂的車庫準確來說是一個廢棄的機場，在已經生鏽長着青苔的幾座機庫中，停着上百輛年代各異，風格各異的汽車，或是低調內斂，或是誇張迸發，或是容光煥發，或是已經被拆的只剩一個鋼架。

隨着燈光亮起，博物館一般的車庫在黑夜中被點亮，光滑的車漆和蓄勢待發的沉默機器都驕傲的閃爍着自己的身姿，迪昂尼斯走到正中間，舉起雙手對他說：

"今晚之後，她們中的其中一位將讓你真正的成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