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潮濕煙花（9）
狄漢森睜開眼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老氣的深黃色窗帘照到了他的臉上，廉價汽車旅館特有的消毒水味熏的他愈發清醒，稍微一動身體，一股汗水的粘濕感便從四肢傳來，尤其是胯下，和腋窩，只是一動他感覺都似乎能聞到自己身上的粘稠味道。
"拜託，幫人幫到底啊，衣服都不幫我脫的嗎？"
他脫掉衣服在旅館中洗了個澡，還沒有穿衣服就把窗戶打開把頭伸出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當他看見門口放了一份早餐更是直接開門拿了進來，絲毫不在意自己赤身裸體的模樣。他摸了摸衣服不出意外，所有包都被翻了一遍，他從自己衣服的內包拿出一部很小的投影手機，上面顯示他已經有了好幾十個來自同一個人的未接來電。
他按鍵打了回去："喂？我上了你床沒給錢嗎？打電話打的這麼急。"
"狄漢森，都下午了！你忘記你的任務了？真把自己當作副艦長了？"對面的聲音幾乎氣的要爆炸一般。
"放心，我不是給你說過嗎，我沒給你打電話……呸……"他一邊說著一邊吃了一口青魚黃瓜三明治，腥得他一口吐出去，"我沒給你打電話就是一切正常。"
"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嗎？叫你每天彙報的他的情況呢？"
"我靠，你們要知道這些找點私家偵探不是給你們辦得更好嗎？不是要我獲取他的信任嗎？你們急什麼急？要建立好關係要慢慢來，更何況現在的年輕人，戒備心都強的很，急不來的。"
"但是你還是必須要向我們彙報他的情況。"
"好吧好吧，你覺得這個年紀一炮而紅的年輕人會幹什麼？紙醉金迷，燈紅酒綠。春宵苦短，夥計，他昨天夜裏都在酒吧，放心。"
"你確定不是你在酒吧？"
"他也在啊，他給我打了電話的。我們好好的交談了的，我們很有希望成為忘年交。"
"你確定？"
"你們花了錢雇我，又把我送上副艦長的位置，又不相信我，你們圖個啥？"
"關注好他，尤其是他和徐訥亭的關係，明白嗎？並且獲取他的信任，這都是你的任務，明白了嗎？"
"知道知道，打點錢來啊，我昨天請他錢花光了。"
"他媽的，才給了你錢你就花完了。"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顯得太刻意了吧。"
"省着點！"說完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狄漢森利索的穿上衣服，用鋪蓋把還沒有乾的身體頭髮擦乾淨，這時他才看見床頭柜上放的一些錢和一張寫着電話號碼的紙條。他看了看笑了一聲把紙條收了起來。他走出門房門，簡單的理了理頭髮和鬍鬚，走到旅店旁邊的一個站街女旁邊，把寫有武識逸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她，然後低聲說了一句：
"晚上打這個電話有大生意。"說完他偷笑了一聲就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去他媽的艦長，去他媽的道昌。"這是他躺上車后的第一句話，直接將腿翹在了後座，頭靠窗的躺着。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拿上副艦長的位置，他曾是履歷豐富的艦長，也遭遇並妥善處理過概率萬分之一的發動機和重力發生器同時關車的時間，但是由於一次發生在酒吧的誣告，被媒體宣傳的沸沸揚揚，再加上他當時飛揚跋扈的性情，一時間彷彿全世界都認為他就是那樣的人，每天都有不一樣的他自己都沒有聽說過的花邊消息冒出來。
引咎辭職，家庭潰散自然而然的接踵而至，但是等到兩年之後真相大白的時候，全世界又沒有人在乎了，當然，還包括他自己，那些時間他早已過上了浪蕩逍遙的日子。所以現在自己被提上去，只不過是一個兩邊黨爭都能接受並妥協的結果，他不屬於任何一方，也看起來難成大事。
但是他自己都不在乎，對他來說自己不過是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這些年他當過卡車司機，當過酒保，作為這麼一份薪金穩定的工作他自然也不會拒絕，那些叫他監視，獲得武識逸信任的人，只要他們給錢，他也不會拒絕，但是他什麼都不會做，從接到這個工作開始的那一天，他的目標就很明確：自己只需要混着混着拿些錢就好了。
他在一座外觀大紅色的餐廳前停了下來，走進去他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光頭男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等他，看着那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狄漢森一步邁過去，悠閑的靠在長椅上："老兄，怎麼這幅樣子？你那髮型呢？"
"剃了。"
"今天去哪兒？羅素宮殿？我聽說那兒換了經理，還是說去杜梨堂？那邊新裝修了。"
"不想去，我快結婚了，我老婆上次去沙漠的時候，沒帶夠凈化劑，那時候趕上了季風季，她現在確認了輕微感染。"
"所以你現在需要錢？老兄，憑你的本事，怎麼可能搞不到錢。"
"但是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去承擔風險了，而且買大量的高品號的凈化劑，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嘿嘿嘿，你可是整個道昌移民區最有才華的小偷，你總有辦法搞到的，不是嗎？"
"但是我已經不享受那樣的過程了，我現在很着急，很迫切的需要高品號的凈化劑，否則我老婆只有等死。你說你最近恢復了和一些道昌高層次的人的聯繫是嗎？"
"額……對，是，我可以幫你問一問。"
"好，那就全靠你了，漢森。"
"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你知道的，我和那些傢伙……積怨很深。"
"我理解，你願意幫忙就好，那我就先回去照顧我老婆了。"
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狄漢森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很同情他的朋友，他也真的很希望他的妻子能夠好起來，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他看着那人上了車，拿起自己的檸檬水搖搖頭，他很清楚自己是一輩子不會去找那些道昌的權貴的。
"服務員，換一杯馬提尼。"說著他把水杯一指彈到了桌子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