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燼之下（7）

“在我的東西賣掉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我知道，我那天聽說他們找到了一個買家，但是還有些沒談妥。”希爾薇婭看着抽完的煙緩緩墜下去。

“什麼沒談妥？”

“那個人好像不太願意和他們做生意，是個外地人。”希爾薇婭轉過來做出一副有些彆扭的表情，“看起來比較膽小，然後可能也沒有這種交易的經驗，並且不太願意和他們那些人扯上關係。”

文贇革低着頭像是在想着什麼。

“不過應該也快了，那人看起來是真的想要。”

“你見過那個人？”

“嗯，他們在下面見的，那天老闆在下面和別人談事情，那個人到了下面明顯有些怯。或許他們在上面談就沒什麼問題了。那個人好像叫皮什麼夫。”

“你還知道名字？”

“當時完了要走了，那人留下一張名片。老闆挺不開心的，告訴他‘想通了自己來找他，不需要什麼名片。’。感覺老闆不太喜歡這種個人，又想做生意，但是又提防着他們，他或許是覺得不尊重他。”

“名片他扔了嗎？”

“他就放在桌子上沒收，我後來撿回去了，想着你可能會用到。”

“在哪兒？”

“我今天沒帶，你想要的話我回去就給你。這麼說你想要繞開他們直接交易嗎？”希爾薇婭撿起身邊的一塊鐵塊扔下去，響亮的回聲在發射架內一遍又一遍的回蕩。

“不存在繞不繞過他們的，只是幫一個忙，他們又不是職業中介。”

逐漸昏暗的天空中，一顆金黃色的星球慢慢顯露出來，如同黑夜裏的一粒珍珠，閃着一抹淡黃的光暈。金燦燦的氣團在星球表面噴出，湧起，又不斷旋轉，不時出現的萬丈雷霆為這顆金黃的珍珠添着最靚麗的打光。

“你覺得特安拓樂迪上有人住嗎？”希爾薇婭獃獃的看着眼前包裹在夜色中的金色星球。

“這樣的環境應該很難吧，隨時都是閃電，那種顏色的大氣。”

“他們以前還宣傳過到那裏的旅行項目，我真的很想去看看。但是後來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了。或許只是有錢人們吸金的一個小把戲。”

“你聽說過莓田星嗎？我一直想住在那裏，養一隻莓田蛋龍，在爐火邊，趴在我膝蓋上。”

“我知道，柯氏星系的一顆小型行星對吧，一年只有兩百多天。但是那裏的太陽大概幾十年後會出現一次小寒期，如果你移居到那裏，當你老的時候，你可能需要一個很大的火爐。”希爾薇婭俏皮的和他開着玩笑。

“你很了解這些。”

“小時候在電視裏看見‘守望者計劃’就喜歡上了天文那些東西，一直都和同齡的女孩子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你大學讀的也是天文專業？”

“不，我高中的時候發現‘守望者計劃’是一個謊言，他們一顆衛星都沒有發射，電視裏的畫面是其他星球發射衛星的片段。”希爾薇婭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沒有人在乎一個小女孩的夢想。”

文贇革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着她，以及她身後的那顆金黃的星球。

“但是槲灣也挺好的，不是嗎？這裏有接近人類母性地球的環境，還有更多的水。我們都深獲過來了，凈化劑10塊錢每立方米的時候我們也活下去了，塔式艦爆炸的時候你也逃出來了，或許在槲灣結束一生也很不錯。”

文贇革站起身，走到了她旁邊，穿着短袖的他幾乎要和希爾薇婭的手臂貼在一起，他盯着她淡藍色的眼睛：

“但是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願意到莓田星生活嗎？”

“啊？什麼？為什麼？”希爾薇婭一臉吃驚。

“不知道，或許為了幾個月後有人給我過生日吧。”

“別開我的玩笑了。”希爾薇婭的苦笑中似乎泛出了幾滴淚水。

“這是個一個假設，一個疑問，不是一個玩笑。”文贇革擦掉希爾薇婭的淚水，“或許我們會從科瓦爾港口出發，喝一杯10塊錢的高價咖啡，踏上142運輸艦，路過特安拓樂迪，洲驛中轉站，經過兩個月的旅程，到達莓田星。”

“謝謝你，但是他們不會讓我走的，母親欠的錢是我借老闆的還的，更何況你知道，見過那個酒吧地下室的秘密，他們不會讓我走出去的。”

“我明天就去找那個買家，當天和敲定交易，他們來不及發現我們就走了。”

“我不想害你，文贇革，你知道他們的，你知道……”

希爾薇婭話沒說完就被文贇革抱住，他的力道幾乎像是想將希爾薇婭擁到身體裏去：“只是和我一起抱着希望，或許只是離開普騰也好。”

“好吧，好。只是在之前的日子裏，希望對我來說太奢侈了。”她垂下的手撫着文贇革的後背。

“生日快樂。”

“謝謝。”

他們鬆開彼此，金色星球的光芒逐漸隱匿在黑夜之中，只有一道淡淡的光線灑在他們中間，遠處的城市像是沉沒的漁船閃着急切而焦躁的紅光。普騰市的晚風依舊很勁，吹着樹葉，吹着嗡嗡迴響的廢舊電梯，吹着黑夜中不斷回首對視的人影。

“再見。”

“再見。”

“明天見。”

“明天見。”

“謝謝你。”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