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燼之下（5）
在不遠處，一台毀滅者和一台拓荒者組成的二號小隊開始向峽谷之下的凈化站進發，拓也緊隨其後向下移動。他們很快來到了損壞的輪機組下方，傳動軸被炸出的裂縫像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展現在他們眼前。二號小隊的一個隊員從機甲上跳下來，開始在地上安置無人機。一切看起來都無比順利，很快破損的長度和深度就被測量出來，三台重型機甲有條不紊的在缺口處搭建着修復平台，武識逸和郭天琦他們只需要保持着防守姿態，並注意觀察就好了。
平台的搭建和預想的一樣大約用了十多分鐘，很快四號小隊的兩台拓荒者機甲也開始下來，整個平台開始逐漸充滿了機器的運輸聲和材料的焊接聲，越來越多的材料和修理無人機也被運送下來。武識逸和郭天琦攀上拓的機甲，準備返回峽谷上方。
然而他們剛沒走出幾步，一聲爆炸就在身後響起，劇烈的震動差點讓大型的拓荒者機甲也打滑在峽谷的坡上。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畫面就完全靜止了，整個模擬似乎也隨之戛然而止。
“行動失敗，二三四五號小隊到隔壁131房間，其他人回去等講評。”施長恩的聲音響起來，眼前的一切恢復了模擬大廳的模樣。
“發生了什麼？”武識逸向旁邊的拓問道。
拓搖搖頭，又看向了郭天琦，然而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知道。
他們十多個人來到了隔壁的131房間，裏面一個巨大的屏幕旁邊還有十幾二十個小屏幕。大屏幕上是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刻每個小隊，每個人的站位。小屏幕上是隊員們的第一視角，此刻他們都停在了那一刻。施長恩坐在大屏幕前面的椅子上，特雷站着雙手抱在胸前，眉毛皺得很緊。
“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四五號小隊？你們就在當場。”施長恩沒有轉過來，眼睛依舊看着大屏幕。
隊員們一片沉默。就連一直笑着的特雷隊長都不斷搖頭。
“我沒想到第一次演習是這種結果。”施長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把大屏幕的時間往回調了一些，放大畫面，停留在了爆炸的前一刻：一片逐漸升高的火焰在修復平台下悄然冒出，往後一秒，爆炸轟然而至。
”沒有人在開工前注意到了明火，沒有一個人。“施長恩轉過來雙眼像是雄鷹一般盯着他們，像是要啄出他們每個人的心臟一樣。
”那要你們觀察防守人員幹什麼？都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只派拓荒者和毀滅者下去？要你們提供的更全面的視野和安全保證幹什麼？“
“一個大型基礎設施遭到了襲擊，沒有人滅火，沒有人救助，有沒有可能火勢一直持續幾個月？”
“遇到機器的高溫蒸汽和修復塗料，只需要一秒就能引起爆燃。即便當時沒有，輪機組恢復工作之後吸入的大量空氣也會再次引發爆炸。沒有一個人，一個小隊長想起了進行火勢排查。”
房間裏一片沉默，施長恩搖搖頭又轉過去，調整着進度條，一邊往手機上記錄著什麼。特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對了個眼色說：
“都回去吧，好好思考一下，回去多想想。”
隊員們都稀稀拉拉垂着頭往外走去，就在走在最後的武識逸準備關門的時候：
“武識逸，你留一下。”施長恩招手讓他過來，“再站過來點。”
施長恩在大屏幕上移出了一個第一人稱視角，來回的播放與倒退中，武識逸漸漸發現那是自己的視角，最終畫面停在了下到凈化站下面的，剛從拓的機甲上跳下的時刻。在視角的中心，是那一縷黑煙，就在剛剛發生爆燃的位置。
“我想知道你這個時候在想什麼？”
“我……”
施長恩按下了播放鍵，舉起手用手指數着秒數：”1，2，3，4，5，6，7。你整整看了這股煙看了7秒，直到後面的裝甲有所行動，你的注意力被吸引。但是你什麼都沒有說。“
施長恩又把時間往回撥了撥，畫面變成了武識逸在裝甲上搖晃的時候：”這個時候特雷中隊長警告有感染物的蹤跡，兩個中隊絕大多數人都對周圍進行了觀察。但事實上，我在每個小隊周圍都
放了感染物的痕迹，但是沒有幾個人看見了。“
施長恩把畫面又放大，在搖晃的視角中，落葉遮蔽處有一塊白色：”感染物的高溫會融化他們留下的部分骨粉，變成呈白色的液體，你看到了，並且移動后你甚至扭頭過去看，你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我不知道……我的判斷……“
”你有很好的直覺，但是都停留在了無意識的發現，你要學會利用他們。“說完施長恩關掉了屏幕，站起身。
”跟我走。把門關上。“
施長恩領着武識逸走出模擬中心：”直覺是很難得的，不管是因為你實戰經驗缺乏還是最近高強度的訓練折損了你的自信心，你都要學會調整，去利用自己的長處，有時候，一個團隊的所有人性命可能都在你沒有說出來的話里。“
他們走回了施長恩的辦公室，一路上武識逸都只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看着一個又一個人尊敬的向他問好，他禮貌的報以微笑，但是又像是永遠處于思酌之中。
施長恩的辦公室很簡單，一張椅子一張電腦桌，幾個紙箱整齊的堆在角落，甚至沒有一個留給旁人坐的位置。他從抽屜中拿出一個銀色的盒子，上面流動着耀眼的金屬光澤，整個箱子嚴絲合縫，規整的像是一塊打磨后的冰。
“這次防衛部從其他艦上調了些人過來，也有新人，但是你是唯一一個幾乎沒人任何軍事經歷的。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通過了選拔，我也不關心，但是你交到了我手上，我就要對你的命負責。這是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你確定要成為科爾塔諾號防衛部一中隊的一員永遠守衛道昌移民區的安全嗎？“
”我確定。“
”把你的手放在這個盒子上。“
武識逸的手起初感覺到一陣冰涼，但是逐漸的，他能感覺到有一股熱量從掌心向上傳遞，大概一分鐘之後，幾縷涼氣從盒子兩端漏出，盒子表面出現開裂，逐漸的，裂紋越來越大，只聽窣的一聲，盒子完全碎裂在地上，露出一把銀色的短刀牢牢附着在武識逸的手掌上。
“這是燭刃，已經結合了你的生物磁場，它可以懸停在你身上任意一個角落。這是在紅區中遇到感染物時最有效的武器，它可以釋放高溫，並且加速感染物體內的骨質化進程，對於某些大體型的感染物，它會比槍更有效。”
武識逸看着手裏的短刀，它的形狀極其流暢，幾乎就是一個狹長的平行四邊形，閃爍的銀色的光芒讓它看起來像是一段流動的液體。整個刀身唯一的切割就是刀刃最前方一段橙紅色的線條，如同陽光下的一片紅楓的一片葉脈，被永遠的凍在了冰冷的刀刃中。
“恭喜你正式成為了這顆星球對抗紅區的最前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