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柴原（4）

“你別看他在看書，他絕對在想下次演習怎麼擊敗我們中隊，我打賭他已經開始注意到你了，快過去打個招呼。”她從後面輕輕推了一把武識逸。

“施隊長您好，我聽說我被分到一中隊了。”

施長恩抬起頭，盯着武識逸，他的眼睛堅定的像是由兩塊巨石打磨而成的一般：“聽說？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哪個隊的嗎？”

“不是……我……”

“衣服穿的不錯，想活命的話自己到時候填後勤組。”他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你不歡迎，我可隨時歡迎。“他們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身後的那個男人穿着一身純白西裝，看起來比施長恩年紀大一些，梳着大背頭，下巴蓄了些鬍子，皮膚也沒有那麼緊實。他沒有領帶，繫着一個黑色領結，衣服敞開，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插在褲兜里，給人一種經紀人的感覺。

”你除了說些廢話還會幹什麼，特雷？“

”我還會愛你啊，我可愛你了，老施，你真的太可愛了，你簡直就是道昌的一股清流。“他說著把手搭在施長恩的背上。

”開心一點，今天是老爺子的喜事，笑一個嘛，老皺眉年紀大了會很醜的。“他就這樣說笑着，突然又回過頭來，”那個新來的，老施欺負你的話二中隊隨時歡迎你。哈哈哈哈“

兩人就那樣以一種古怪的對話離開了他的視線。武識逸獃獃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莫名的感覺還不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感，大概是這些天無論是酒店的人還是他接觸到的人事工作人員和他交談的態度都將他抬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高度。而現在這樣有人正常有人看不起似乎才是他應有的待遇。

“別發獃了，走，艦長應該要致辭了，去早點有好東西吃。”拓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背。

“拓師姐，我想問一下，我們這個崗位主要都有些什麼工作啊？”

“嗯……”她張望着路過每一個區域擺出來的食品，又從路過的侍者那裏拿了一杯酒，“嗯……啊？你剛剛說什麼？”

“我們這個崗位大概都是些什麼工作。”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吸入了孢子之後又不會馬上就死，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狂躁期的嘛。不過這次之後就不知道嘍，現在可是有人在攻擊我們。”

“嗷……”

“塔式艦的所有防務工作我們都要做，這下理解了吧。不過要不是這次的事，我們都快變成只負責安檢的保安了。”

整個園區最西邊是一座鍍着金的青色宮殿，乳白色的環形陽台下是一條數十米寬的水渠，中間間隔分佈着噴泉與古銅色的雕像，大概有三十來個，他們大多持槍吶喊一副血戰的樣子，這是為了紀念道昌在毛櫻星與非法移民者的平亂戰爭。隨着時間推移，白色露台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在那些舉止貴氣的人影中，武識逸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徐訥亭穿着一條翠綠色的長裙，露出她光滑細膩的背和柔順的肩，長發微卷，白皙的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纖細的手舉着酒杯，從容的在人群中談笑。她像是陽光投在溪流中一道奪目的光影，閃閃發光卻又無比自然，彷彿此情此景下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應當如此。她走到了白色露台的右邊緣，環視這下面的人群，她很快發現了武識逸，對着他輕輕微笑了一下，在收到微笑的回復之後，她又擺了擺扶着露台的手，向他打着招呼。

武識逸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生怕被人看見，他覺得上面的那些人和他並不在一個世界，他只是運氣好了一些，不應該再有過多的奢望。很快露台中間閃出了一個空隙，一個白髮蒼蒼穿着條紋西裝的男人走出來，他的步履還算穩健，只是速度已經有些遲緩。他的臉上已經堆滿了皺紋但是依舊神采奕奕，他微笑着走到了露台的最前沿。

“感謝各位的到來。”他的聲音很洪亮，並且像是之前塔式艦的鐘聲一樣彷彿能夠穿透人的骨頭。

“這就是我們艦長，嚴視之，已經當了40年科爾塔諾號的艦長了。”拓在一旁和他解釋着。

“很多人告訴我，我們不應當在如此災難之後舉辦這樣的活動，相比今天的諸公到此也是備受質疑。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科爾塔諾號塔式艦從登錄旗山紅區開始，作為一艘鷗級塔式艦就一直是道昌的先鋒移民區人民的希望，我們消除了超過200萬平方公里的紅區。如果此時連我們都失掉了自信，道昌便沒有希望可言。”

他的聲音振聾發聵，不斷的在人們腦海中回蕩。

“今天不僅僅是我們很多艦員的喜日，還是科爾塔諾號的出征宴。我提議我們所有人擱置手中酒，將它和所有的歡樂寄存在今天，待到他日我們凱旋之時，我們再共飲今日的歡愉。”

話音剛落，掌聲雷動，兩側開始想起恢弘的交響樂，像是綿密厚重的號角，伴隨着鼓點愈發的激昂，每一個音節彷彿都在塔式艦龐大的機械中不斷回蕩。

“這是我們的艦歌，但是我記不住歌詞，也不能怪我，我才來一年多，不過我才這裏大部分人都唱不出來。”

“走啦走啦，下午估計都要被換成飲料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好好珍惜啊。”

武識逸被拓強行拉走了，他轉身再看那巨大的露台，那道綠色的魅影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