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雙雄之戰（8）
由於屈平不肯退軍，因此，圍城之戰，得以繼續進行。
只不過和前幾天相比，楚軍無論是士氣還是狀態，都顯得有些疲軟。
好在，城內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原本就是由一群烏合之眾拼湊起來的部隊，在連續多日的作戰之後，漸漸開始不堪重負。
許多人，開始不自覺的，因為前途迷茫而開始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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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人，則是雙目失神，在等待中迎來自己的命運。
如果不是因為城外的進攻烈度有所下降，恐怕他們早就已經心態崩潰，潰敗投降了。
但即使如此，他們的信心，也在楚國大軍，夜以繼日的連續進攻當中，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
如果就這麼放任自流，即使敵人不摧毀他們，他們也會自我毀滅。
唐靖深知這一點，因此，這些天他每天準時準點，不厭其煩的，和自己現在為數不多的人手，商討突圍的方法。
“計劃趕不上變化！如果再這麼固守下去，最先崩潰的會是我們。
我想以屈平的老練，他不可能不預留一支生力軍。
事實上，這幾天我一直在認真觀察圍城的部隊。
發現了一個問題。
我們的老朋友，自從最開始之後，就一直沒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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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實力，不可能不參與如此重要的作戰。
排除他被景舍，一怒之下，推出午門斬首，這種荒誕的可能。
既然他沒有出現，那麼我完全有理由推測，他應該就是這一次屈平的圍城作戰當中，針對我們的殺手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的確挺難纏的。那依主公的心思，是下定決心要突圍了！”
伍子胥在唐靖的話語之後，緊接著說到。
雖說此前他們也商議過突圍的方法，但唐靖一直沒有下達準確的命令，因此計劃一直都是計劃，從未付諸實踐。
但眼下，情況已經危在旦夕，迫在眉睫的狀況擺在他們眼前，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們猶豫了。
“所謂樹挪死，人挪活，即使再好的計劃，也要適時的，根據現場情況，進行改變。
明知道固守不可，那放棄，也不失為一種明智選擇。”
唐靖坦然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完全不為自己背叛盟友這件事，而感到有任何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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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生活經驗告訴他，爭強好勝，除了一些閑的無聊的文人雅士，會讚賞這種行為之外，真正的強者，是不屑為之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聽起來非常拉風。
然而實際操作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如果是最開始，才剛來的時候，唐靖倒不介意讓自己的枯燥的人生，顯得壯烈一些。
反正自己這條命，本來就是多餘的，失去了也沒什麼可惜。
可現在不同了！
他有了妹妹，有了朋友，有了理想，也有了無數將生命託付給他的人。
這就使得他行事，多了幾分顧慮。
不再會為了所謂的少年意氣，恣意妄為。
生活永遠都是最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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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以來所發生的所有事，成功促使唐靖擁有了一副少年老成的心態。
對於這種狀態，究竟是好是壞，他不得而知。
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很感激現在的自己，能夠隨時隨地，做出最冷靜客觀的判斷。
“主公既已定決心，那麼在下倒是有一條路可走。”
在唐靖話語剛落，謀士孫叔敖站了起來。
“哦，說來聽聽”
唐靖目光看向自己這個剛招過來的謀士。
個子雖不算高，但聲如洪鐘。
面貌算不上英俊，但眼睛卻格外有神。
既不魁梧也不苗條的身體，卻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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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知道，費了這麼大力氣才得到的人才，究竟有多大本領？
值不值得自己的三顧之恩。
孫叔敖也不客氣，來到唐靖跟前，用手當筆，就着桌面上的灰塵，將計劃娓娓道來。
“主公初來乍到，有所不知。南陽城早在60年前，就曾經被毀過一次，直到今天都沒有恢復完全。
屬下之前被楚王罰去修繕城池的時候，發現許多城牆，早已坍塌毀壞。
而此前的主君，為了面子，往往用牆灰加以掩飾。
後來者不知根由，在此基礎之上，不但沒有做任何修改，反而變本加厲。
將原本就損毀的城牆，徹底擱置其中，然後在其外修築兩道長廊，中間以茅草填塞。
試問，這樣的城池，怎麼可能有防禦力？
現如今的楚王，是個雄才偉略之人，他知道這個情況之後，在第一時間就撤換掉了駐防者，換上了他的親生胞兄，也就是被主公抓獲的南陽城城主熊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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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輝這個人，雖個性張揚，有些好大喜功，但為人還是比較敦實的。
他來南陽之後，立刻下令拆毀原有已經破損不堪的城牆，然後在其原有的基礎之上，修築新的城牆。仟仟尛哾
”
“還有這事？我還真是小看他了”
唐靖略微感到有些意外，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熊輝是一個，私心大於公心的，純粹的政客。
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是偏頗了。
這麼看起來，相比其他楚國的封君，熊輝還是有優點的嘛。
難怪楚王敢這麼放心，把如此重要的城池，交給一個對軍事雖不至於一竅不通，但明顯極為生澀的人。
感情原來還有這層考慮在內呀。
唐靖可以想見，身為一國之主，楚王絕對不可能是什麼酒囊飯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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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他之前遇到過的，其他王公貴族也可以參照。
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楚王一定已經仔細的思考過。
以南陽城的重要性，是絕對不可能假手他人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所能託付的人，只有自己的親生兄弟或者自己的心腹。
而這其中，熊輝的能力或許並不是最傑出的，至少在唐寧看來，熊心的能力就遠比熊輝要高。
但有一點，熊輝是一個相當務實，自私的人。
這一點，卻比熊心要高明的多。
作為本身就是一個精緻利己主義者，唐靖從不覺得務實，自私是什麼需要批判的品質。
務實，代表絕不會，為了現實生活當中，一些針頭現腦的事糾結。
自私，代表在有限的能力之內，做好有限的事，並保存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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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能夠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才能夠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事實上直到唐靖抓到他之前，熊輝的表現，在整個楚國，也堪稱數一數二。
在他的治理之下，南陽城經濟雖然沒有什麼起色和發展，一直在吃老本，但是也沒有什麼貪殘之事。
政治上，熊輝作為楚王的胞兄，算是走到盡頭了，碌碌無為，反倒是消除兄弟之間芥蒂的最佳選擇。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還能夠腳踏實地的重修南陽城，算是相當難得了。
“照你這麼說，我的確應該感謝熊輝，感謝他把南陽城修建的這麼好，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撐到現在，只是這和你說的突圍，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雖說多了解一些課外知識，唐靖本身並不反對。
但眼下事情都已經火燒眉毛，現在扯閑篇，不是顯得相當不解風情嗎？
孫叔敖淡定一笑，接著說道。
“主公不要着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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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輝受封的時間，是先王在世的時候，大概距今的21年前。
當時熊輝的年紀還小，尚且無法處理政務。
在那之後，熊輝用了接近十年的時間，開始逐漸熟練的掌握各種政務。
與此同時，現楚王也開始作為一國太子，打理各種政務，也是在這個時候，現如今的楚王，發現了南陽城的漏洞。
只不過那時候先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先王雖然知道了這個情況，但對於南陽城卻只是擱置處理。
好不容易等到先王過世，楚王在繼位之後，第一時間，就下令重修南陽城。
熊輝也是在得到他的準確命令之後，這才開始修繕南陽城的，而現如今，距離楚王登基，不過才過去了四年。”
唐靖聽到這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面色激動，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主公想來已經能夠猜到我要說什麼了。不錯！以南陽城的宏大，短短四年時間，怎麼可能全部重新修建完畢？
雖說南陽城原有地基，但內外城牆什麼的，可是早就已經衰朽不堪，必須要推倒重建。
況且，南陽城除了是楚國的北大門外，同時還是一座重城，既有戍守的士兵，同樣也有居住的百姓。
要想修繕這樣一座大城，就必須要先解決，百姓的生計問題，然後才能真正動工。
而為了安置這些百姓，熊輝用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然後，為了等他們重新搬回來，又用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一來一回，就佔了半年時間。
也就是說，南陽城，真正的動工時間，從開始到現在不過三年半而已。
”
三年半，三年半？！
唐靖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忍不住興奮的搓着手，來回踱步，而伍子胥也無法在保持淡定。
“我檢查過，南陽城的城牆，很厚實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缺陷。”
早在開戰之前，他就已經仔細檢查過南陽城的防禦工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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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排水口稍微比其他地方大一點，但那也只不過是因為南陽城的百姓，比其他城池，人口要多一些。
因此，稍微把排水口修大一點，似乎也沒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吧？
等等，難道說！
伍子胥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終於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看來伍將軍也發現了問題所在。不錯，南陽城的確已經勉強算是修好了，在外人看來，城牆的基建工程，已經算是達到合格水準。
最起碼，用來住人，是沒有問題的了。
”
“住人沒有問題，那麼駐軍呢？
還有你說基建工程大體完成，那我問你，那生活工程，是否也同樣修繕完畢？”
“當然沒有！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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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叔敖陰惻惻的說到，笑的像只偷到腥的狐狸一樣。
原來如此！
一切都說的通了！
難怪孫叔敖會說，這麼厚實的南陽城，至今都沒有修好，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偷工減料啊！
“看似堅固的堡壘，往往會先從內部塌陷，大概說的就是南陽城吧！”
想到這兒，唐靖忍不住感慨萬分。
勝利來的是如此的及時，又如此的矯幸。
在他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就突然來臨。
但話又說回來，這一切，冥冥之中，似乎蘊含著某種天意。
佛家所謂的如是因，如是果，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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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這句話相當風趣高明。”
伍子胥不失時機的奉上馬屁。
唐靖聽的大笑。
眾人也在附和的笑了起來。
勝利就在眼前，每個人都感到從未有過的興奮。
“感謝老天給了我們這麼好的機會！這種情況，不合理利用，豈不是暴殄天物？傳我命令，今晚三更造飯，四更出發
所有精銳，全部集中在各排水口處！
今晚，我要讓他們體會到，什麼叫做不眠之夜？”
隨着唐靖最終命令下達，眾人慨然應諾。
低垂的果實，已經到觸手可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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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的獵人，又該做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