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驅虎逐狼圓大戲 一猴稀奇一猴計

劉備在一旁看着兩人纏鬥心中着急臉上卻不露痕迹。他雖然想給方升搭把手，但在少女與方升疾風驟雨的你來我往之間，卻是找不到個他能把握的切入時機。手中提着的刀，握緊了松，鬆了又再次握緊，幾提幾放，顯得猶猶豫豫。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喊道“留神她還有一手暗器。”

方升到時，兵丁早已躺平，是以他沒瞧見少女如何出的手，不知道有此一着。得到提醒，攻守之間倒是多留了個心眼。可這也是有利有弊，既分心提防，攻勢不免減了些許。少女抽空白了劉備一眼，心道“就你啰嗦。早知道不如直接一掌拍死得好。”雖說本就沒作再掏針的打算，但被劉備點破，還是令她十分的不爽。

所謂暗器暗器，講究的就是個出其不意。若非對方身手低微，當面而施焉有中招之理？那幾位頗為倒霉的兵丁倒是以自身的性命做了最真實的詮釋。可眼下的方升顯然不能和那些人同日而語。少女的針不是凡品，非巧匠不能為之。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若是條件允許，一般使過後還會回收。起初方升來的甚急，她雖有察覺，但眼見對方拳腳即至，已無暇髮針斃敵。而之短暫對峙時雖說有機會可以施展，但牛刀小試的一番交手后，兩人難分仲伯，少女覺得若是異位而處，自己定能避開，料想對方也所差無幾，暗器一道可一不可再，最好一擊中的，對同一人再三為之，威力不免大打折扣，是以也沒有出手，只留待尋個可乘之機。眼下拳掌交錯近在咫尺，但凡瞅准良機，定是避無可避，可打着打着，她卻已不存這種心思。

原本再三有人攪局，少女不復耐心，是準備出奇制勝，早早了事。只是時機不予也苦於騰不出手來，才未得逞。雖說佔着上風，可要把優勢轉為勝勢卻是難辦。見久戰方升不下，也激起了她的好勝之心。她素來心高氣傲且蠻橫慣了，幾時向旁人低過頭？只道論真功夫難道還抵不過這個臭小子？定要真刀真槍的和他較一較短長，怎甘心再施偏門雖勝尤敗？豈不知在旁人看來，她也同樣也是個小姑娘。

少女粉掌正與方升的拳頭相抵，忽聽劉備道了聲“我來助你。”持刀向她手腕劈來。立時變掌為爪，握住方升拳頭便往回拽送到刀下，同時側身滑腿向方升的腿部鏟去。方升力往下走，腿一彎，勢大力沉的單膝直往下撞，手自掙脫，反身回肘向少女腰間而去。少女滑腿即定，正停在方升膝前，若再往前兩寸，免不了腳背受襲，雙手在方升的臂膀與肩頭一按，倒立翻過，與方升互換了方位。劉備的刀擦着兩人的衣邊斬過。

兩人同時朝劉備瞥了一眼。少女自是氣惱與不屑，方升的眼神里也有着說不出的滋味。起初的一句“奉陪到底”方升是這般說，但不代表着那時候他真想這樣做，只是無可奈何的選擇罷了。他知道自己若是要走，那便是說走就走了，少女留他不住，但要帶劉備一起離開卻是難上加難，所以只能奉陪。可自交手以來，方升多半時候都處於下風，隱隱被少女壓了一頭，他又不是踢足球出身，豈能服氣？漸漸的也生了要“到底”的心思，如少女不願再占暗器便宜一般，方升此時當然也不願假他人之手。但心知劉備是好意，又是兄長，卻又不好說些什麼。

劉備前先出聲，只為個光明正大，不想落個背後偷襲的名聲。此時一擊不中，便站在方升身旁擺開架勢，顯然要正式加入戰局。他只想趕緊逼退少女，只怕遲則生變，自己能有方升為援，對方亦有後手也未可知。雖然從旁觀察了許久，少女都沒有異動，但身處險地仍難保萬無一失。之前沒有插手，只因能力有限愛莫能助，但此時兩人鬥了一陣，時間算不上久，可強度卻高，不知不覺已是慢了下來，他勉強可以跟上，便不再洗手旁觀插了進來，想着即便幫不上大忙，總聊勝於無。他可沒有如兩人般誓分高下的心思。

劉備還未開口，便聽得少女道“很好，你們兩一起上吧。我瞧也沒什麼打緊。”說著，暴露在外的俏眉還動了動，她說里有些拖大，但確實沒將劉備瞧在眼裏，之前在她看來劉備就是死人一個，以至於話都懶得跟他說上一句，此時再度開口，也是沖方升而去。方升只覺被她看輕，朗聲道“小妮子休要胡吹大氣，我一人還懼你不成！看招。”又對劉備道“大哥，你替我掠陣，保護好自己，再容我些時辰，定要她求饒不可。”講這句話時，人已經再次沖了過去。感覺被兩人小覷，劉備心道“我劉某人就不要面子的嗎？”當下也不管那許多，盡其所能的出招，至於成效嘛，又是兩說。

劉備加入了戰鬥不假，但與之前在旁觀望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依舊是看着多，動手少。下刀也都在兩人動作有所停滯之時，都不是緊要關頭，是以少女應對起來還是頗為從容。且每每砍向少女，少女純粹躲避的時候少，更多的是借用方升的身體來搪。搞得方升也與少女一般需要兩處提防，也不知道究竟該算誰佔了便宜。如此三番五次之後，方升都有些忍不住想再勸劉備不要插手，少女視劉備於無物，可方升卻還要顧慮劉備的周全，只覺有了他的幫忙不僅失了公允還礙手礙腳。方升動了動嘴唇，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言語。

幾棟屋外的房頂，黑笛蹲伏其上，一貫的黑袍，在夜幕之中便是最好的掩護。此時的他將三人盡收眼底，不自覺輕輕地笑出了聲。這一晚他甚是忙碌，又是報信，又是領路，還得隱藏蹤跡，着實辛苦，但依目前看來總算沒有竹籃打水，倒也值得。是的，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籌謀的，是他促成的。可至於為何要如此？旁人許是不清楚，但他自己的心中亮如明鏡。

帶領巨漢偷襲涿州計劃的失敗，意味着等待黑笛的結果只有一個。雖然有信心無論什麼時候，憑藉著指環的線索總能換條性命，但這與他起初想要以此獲得的相差又豈止千里。他貪心，他不甘心，所以才有了眼下這一出瞞天過海，偷梁換柱的大戲。

天塌了，黑笛是頂不起，但不代表着所有個高的都頂不起。少女就是他看中的大高個。黑笛的邏輯很簡單，劉備是導致計劃失敗的罪魁禍首，他慫恿少女去清除劉備，無論這個動機是亡羊補牢，或是未雨綢繆，還是以儆效尤都能顯得合情合理。可若是少女清除劉備也失敗了，那他之前的失敗也就變得很順理成章。若有誰要追究他的責任，勢必少女也脫不了干係，如此一來，誰都挑不出理，也不敢來挑。少女的地位是真的很高，起碼有十幾層樓那麼高。如果能走到這一步，那麼不光命保住了，指環的秘密也保住了。他要做的只剩下算計如何讓少女失敗了。

黑笛很幸運，老天爺也很配合，一切都如他計劃的一樣進行着。只是中間有兩處波折讓他小小的揪了會心。一是沒料到出來救人的只有方升一個，起初還怕他敵不過，若是那樣即便冒着暴露的風險，怕是也得想辦法從旁相助，好在他身上也有些暗器，更好在方升給力，擔心倒是多餘。二是沒想到少女把劉備引到了別處，並不在大路上的設伏之處，以至於方升去往府衙的路上沒有遇到，還是黑笛自己去尋到的兩人蹤跡，好在少女沒直接下手，好在方升有黑笛引路，也是虛驚一場。事已至此，只需等待少女退走，便能大功告成。而少女的安危，從頭到尾都沒在黑笛的考慮範圍之內，只因即便她身死，也只會讓這個金蟬脫殼的計劃更有說服力，僅此而已。

突然，只聽的“呲”的一聲，劉備面露喜色。方升皺了皺眉，少女卻是怒目而視，她指着劉備“你……你……你，我要殺了你！”玉臂上的衣袖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褶皺間露出凝脂般的肌膚。少女此時似乎已全然忘了她原本就是這般的打算，人死一次便已經透透的了，多殺一次並沒有什麼區別。

其實少女倒也不是氣劉備看見了她的肌膚，只是她原本就厭極了劉備，加之他總在比斗之時出來礙眼，更是討厭。最重要的是，在少女眼中，劉備的功夫稀鬆平常，在這麼個人手上受了損傷，於她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這才是少女最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雖然只是輕輕劃破了少女的衣裳，但劉備剛出的這一刀勢頭卻是不小，他從方升與少女之間穿過，又往前沖了五步才站住了腳。剛一轉身便見少女撇下方升向他殺來，方升豈能容少女得手，連忙回護。少女奔出兩步，急停側身，朝方升臉，胸，腰連發三掌。方升還道中了誘敵之計，豈不知少女這三掌才是虛招。少女逼退方升，一步躍起直取劉備面門。眼見少女得了先機，方升再想趕上抵擋已是不能，大驚之下急智忽生，只見他跨步踏出也向少女飛撲而去，五指化爪攻其後心，取敵必救，行那圍魏救趙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