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他當然沒說過,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他……!呃,另一個世界的中原中也好像也沒說過。
我陷入了沉默,對方可不是沒說過嗎,他直接上手付諸行動,那股窒息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心情複雜地移開視線,我迴避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橘發青年,望着大門的方向欣慰地說道:“今天天氣真好。”
“……你這傢伙轉換話題的技巧也太一般了吧?!”
中原中也嘴角抽了一下,十分黑線地拉了拉帽檐,顯然沒有被輕易的糊弄過去。
嘖,我看了他一眼,心虛地說道:“夢裏說的。”
“哈?”
“您在夢裏揚言殺了我,壞,我要和太宰…我和首領告狀。”見電梯的門開了,我趕緊溜進包廂內部,理直氣壯地扒了一下眼皮朝他做鬼臉,抬手想去按動關門鍵。
結果中原中也直接抬手扒住電梯即將合上的門(好孩子不要模仿哦),一個用力就將電梯的門打開了。
“呿。”
我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按亮了最頂層的樓層按鈕。
中原中也:“……”
“你那是什麼態度啊喂?”橘發青年滿臉黑線地打量我:“一下子升為游擊隊的隊長,成為幹部預備役就得意起來了嗎?”
游擊隊隊長。
原來如此,我不動聲色地盯着電梯的錶盤,根據橘發青年透露出來的這句話,這個世界的“我”與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職位是一樣的——直屬於首領的游擊隊隊長。
好苦逼啊我!怎麼淪落到這個世界也依舊當著PortMafia的衝鋒頭子……要知道只是給森鷗外當直屬部下就忙得自己連軸轉,給太宰當游擊隊隊長一定更痛苦。
在心裏感慨了幾句,我這個人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非常懂得見好就收,情報要慢慢收集才穩妥,於是虛心受教地對中原中也說道:“對不起,是我得意了。”
橘發青年可能是沒想到我會乖乖道歉,這下也不知道怎麼回復了,他驚詫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尷尬地移開湛藍色的眸子:“哦。”
“不過之前的話是騙您的。”嘻嘻。
“…你這傢伙!”
中原中也咬了一下牙,握起拳頭重新看向跑出電梯包廂的我,沒辦法啊,我看到這傢伙真的很想耍…想懟一下,誰自己剛和另一個世界的中也男神分道揚鑣,已經是敵人了。
電梯已經到了最頂樓,森嚴的護衛與冷色系的調子將這裏襯托得更加肅穆。
首領辦公室就在這一層樓。
某個幹部重力使大概是對我沒轍了,表情鬆動了幾分,無語地跟上來,他那雙透如藍寶石的眸子重新打量了我幾眼,神情略帶思考,像是在評價着什麼:“總感覺你有點變了。”
咦?
我裝作好奇地轉回頭,實則心裏留了點冷汗:“請問,我在您眼裏是什麼樣子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才拉低了一點帽檐:“就是說,之前不是叫我中也先生嗎。”
我:……
那不是跟另一個世界的初次見面差不多麼。
“而且。”他抓了一下頭髮,“你之前更沉默一點,畢竟最開始是首領的秘書,天天和那個傢伙待在一起,我以為你的性格不愛說話。”
“原來您是這麼看我的……”
自己最開始是首領的秘書?!
說實話,雖然嘴上應和着對方,我的關注點卻全在中原中也被套出來的那句話上,也就是說自己並不是從小底層爬上來的,加入PortMafia的第一步是首領的秘書……那麼這個世界的“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加入的港口黑手黨,又是給誰當的秘書?
見橘發青年打算往首領辦公室的方向走,我遲疑了一下,沒有跟上去,表示自己想上廁所便匆忙告別了對方,打算繼續找幾個人套一套話。
*
一路上逮了幾個看守的西裝大哥,不得不說太宰治的手腕真的強悍,他們站了幾個小時的崗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套了大半天,才大致搞清楚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情況。
“我”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間不超過1個月。
不是通過野澤加入的PortMafia,古川大哥至今也作為中原中也的部下好好活着,直至這個世界的mimic事件結束、太宰治踹掉森鷗外當上首領,組織里都沒有“我”的身影。
根據那些黑衣大哥的話判斷,“我”是1個月前被太宰治偶然領回來的,估計跟撿芥川銀差不多。
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我”更是牛逼,短短1個月不到,升職之路快得比在另一個世界還要生猛,秘書→黑蜥蜴十人長→游擊隊隊長,不是,我一個秘書怎麼跑去戰鬥部門了啊。
……不過看他們那個微妙的表情,怎麼感覺自己升的那麼快是因為和某人有一腿似的。
“八尋大人?”
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男聲從身後響了起來,這道聲音既陌生又熟悉,打斷了我想要最後再找個人套一套話的決定。
循聲將視線望去,走廊的不遠處站着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銀髮男孩,脖頸周圍有一圈毛茸茸的領子,紫黃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我。
中、中島敦??
我的內心非常震撼,自己在另一個世界還沒見過對方呢,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還是if線的版本。
“是要去面見首領嗎?”銀髮少年加快了一點腳步走過來,“那麼我跟您……”
他想到什麼,神情突然黯淡下來:“不,我沒有資格跟您一起,我會在外面等你們的。”
什麼?
我懵逼地拉住轉過身的銀髮少年:“為什麼這麼說。”
中島敦僵了一下,低下頭把下巴埋進毛絨絨的衣領,劉海遮住臉上的表情,聲音壓低了許多:“今天的虎化控制又失敗了,果然沒有八尋大人的控制與幫助,我就是一個沒有用的廢物。”
他的牙關咬在一起,細看就會發現脖頸周圍沾染着未乾涸的血跡,身體背對着這邊完全不敢轉過來。
救大命了。
這傢伙剛才的眼神真的讓我很想rua一下他的腦袋,雖然自己壓根不認識對方,但,rua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介於不知道自己和這個世界的中島敦是什麼關係,我什麼話都沒敢說,也沒有稱呼對方,直接湊過去摸了摸對方毛絨絨的銀色腦袋,中島敦自閉的表情一下子就被驚訝所替代了。
“八尋大人?”
“一起走吧。”
我安慰了一下對方,不知道說什麼好地把手伸回來,拉着銀髮少年往首領辦公室走,看他們身上的灰土和衣服或多或少的破損程度,應該是剛執行任務回來,打算向太宰治報告。
空氣變得安靜下來,中島敦身後的護衛們很有眼力見地沒跟上前,一個個整齊的退下,其中一個穿着西裝的少年還邊走邊疑惑地小聲問道:“她是……”
“噓,那是游擊隊隊長,還想活命就別在這裏廢話。”
沒錯。
銀髮少年的身後明顯跟着一群部下,看樣子是剛完成任務回歸的途中,而那群穿着工工整整黑西裝的一堆大哥里,有一個身板看上去纖細了不少,劉海梳上去三分一的平凡少年。
我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野澤。
是仍活着的野澤。
不敢回頭繼續打量對方,加快腳步想要與對方拉開距離,我和中島敦一起敲響了首領辦公室的大門,這條路自己曾來過無數次,在另一個世界卻是頭一回。
“首領,我是敦,受您的召喚前來彙報。”
“…我是八尋。”
見身邊的銀髮低下頭語氣恭敬,我連忙也有樣學樣,心裏怪異得很。
“進來吧。”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因為隔着門喊話失真了不少。
應聲進屋,邁過門檻后屋內的光線還沒有首領辦公室的走廊外面亮,清一色的黑色裝飾,厚重的窗帘上甚至積了些許灰塵,一看就很久沒拉開過了,死氣沉沉的氣氛充斥着這間寬敞而又空曠的辦公室。
好暗!
連森鷗外都沒這麼暗,我驚了,太宰治在這種環境下批文件,真的不會近視嗎。
進屋之後中島敦就開始彙報了,作為“失憶”人士的我安靜如雞地站在旁邊不說話,心裏回憶着if線的原著劇情,試圖探究一下有沒有自己遺忘的劇情點,直至中島敦被趕下去了,才發現纏着繃帶的黑髮青年正坐在那裏,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鳶色眸子目不斜視地盯着我。
“小嬌,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的語氣好奇,聲音比熟悉中要低沉許多,坐在首領椅上更是散發著從上到下的威嚴。
“太…首領。”
我撓了撓臉頰,主動往前走了幾步。
尷尬。
和面前的這個太宰治可以說是初次見面,但是對方又擁有劇本,知道所有平行世界的事情,與我可以說是認識又不認識,簡直像從來沒見過的網友冷不丁面基的大型現場。
等等……他有劇本,我也有劇本啊?自己知道的比他還多!
想到這裏我瞬間就不尷尬了,心虛地觀察了一下左右兩邊,也不知道周圍有沒有藏於暗中的護衛之類的,攝像頭和許多機械設施倒是安裝了不少,和森鷗外在位時的佈置差不多。
我忍不住悄咪咪地靠近了一點對方,太宰治見狀沒有制止,反而好奇地將胳膊肘拄在桌面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我一點點湊近他,主動把耳朵湊了過來,“嗯?你有什麼悄悄話要和我說嗎。”
“是的。”我警惕地看着四周,趴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您是在為組織省電嗎?色色的,真的是位好首領。”
太宰治:“……”
我:“還有,那個,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八尋嬌嬌。”
太宰治:“我知道哦。”
我:“……”
沒話說了。
我知道他知道,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救命,果然還是很尷尬啊,我倆直接意念交流得了。
太宰治的臉上帶笑,深邃的茶褐色眸子中閃過一絲精明,黑暗的光線與他蓬鬆微卷的劉海幾乎融為一體,他微笑着看向我,但笑容並不達眼底:“小嬌是穿越者。”
“因為某種原因穿越到這裏,一直在尋找回去的辦法,不過看你的表情,似乎對我很熟悉呢,不是那種淺於紙面的熟悉。”
廢話!
我開場都不小心問他沙色風衣的事了,以這傢伙聰明的腦袋瓜和觀察力度,馬上就能判斷出我穿越了,但已經在文野的世界經歷了一些事情……等等,他不一定知道我是從哪個平行世界穿過來的。
平行世界那麼多,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能引發無數個不同的分支,問個風衣只能代表我那個世界太宰治已經叛逃了,但具體是什麼時間段很不好說。
“還有,是kuroi(暗暗的),不是eroi(色色的)哦。”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沒變:“看來小嬌的日語在另一個世界還沒有學好。”
“……哦。”
我這不是太緊張了嘛。
黑髮青年收回視線,垂視着桌面上的文件沒有說話,他在安靜的時候真的有種上位者的氣勢與威嚴,尤其是身處這種壓抑的暗色調環境,半晌后,太宰治才幽幽地說道:
“房間陰暗是因為防監測系統以及避免不必要的暗殺,也許此時此刻,大樓的對面就一個狙擊手等待着目標人物出現。”
他的話音剛落下,隔着窗帘的不遠處就“轟隆”一聲,響起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爆.炸聲。
“不過手下們很快就會把那種小雜魚解決掉吧。”
太宰治的目光望向爆.炸聲傳來的1點鐘方向,勾起的嘴角意味深長,是帶着一種冷意和殘酷的笑,不過他很快就趴到辦公桌上,悠長地嘆出了一口氣。
“小嬌,其實我也想出去玩一玩的,煙火大會啊櫻花祭啊什麼的,可是工作一堆根本不允許呢。”
慘啊。
誰讓他自己變成社畜了,而且這也不是房間陰暗的主要理由吧,這麼黑,如果是我的話……呃,如果給我一台電腦一個遊戲機,倒也不是不能全天待下去。
從懷裏掏出堪稱完美的自畫像,我在畫像的手指旁邊寫上漢字,太宰治頓時就是疑惑地看了過來:“嗯?你在寫什麼?”
我搖了搖頭,神秘莫測地把畫像收起來,豎起食指,發動異能力,淡金色的蝴蝶立即飄到了我的指間。
“太宰…首領,這個怎麼樣?”
“我暫時搞不到煙花,您看看這個將就一下。”
畢竟他再在這種環境待下去,我真覺得要出什麼問題,對方的氣息比起自己認識的那個黑時宰還要危險。
煙花熄滅,我把滅掉火光的手指收回去,有點被燙到的甩了甩胳膊,而黑髮青年微微愣住的茶褐色眸子中,那被染到的星光也在消散,他的目光順勢掃向我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指尖。
咦?
“很好看哦。”
太宰治嘴角帶着笑容,很新奇地誇獎着。
但他那個笑怎麼看都不是那種輕飄飄的滿意笑容,唯一露出來的右眼微垂,下一句的聲音很低,像是夾雜着什麼不易察覺的痛苦情緒:“也很短暫。”
我:……
這也太喪了,那再給他表演一個雙連花,沒準哄開心了在這裏的日子就能舒坦不少,回去也能更順利一點。
然而,抽了抽手指發現抽不出來,太宰治骨節分明的手掌依舊握着我的食指,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說道:“小嬌已經見過敦了吧。”
他把我拉到辦公桌的邊緣,緊靠着面向首領椅的抽屜,整個人突然站了起來:“要不要去武裝偵探社看看呢,織田作也在那裏,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很清楚吧。”
我僵了一下,內心有點糾結。
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沒有死亡,我是知道的。
雖然很想見No.1大男神,但是對方肯定不認識自己啊……
還不等繼續思考什麼,黑髮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把腦袋湊到了我的頸窩邊,蓬鬆微卷的頭髮垂散下來,壓低的聲音彷彿在蠱惑着什麼,危險且透着一股神秘感:“小嬌來的路上不是已經調查過自己的身份了嗎。”
“你另一個世界的兩個朋友,在這裏也都活着。”
“那個叫野澤的搜查官,我沒有動他哦,只要小嬌留在這裏。”
青年的低語充斥着某種說不出的感染力,微卷的碎發蹭的我耳朵有些癢:“你的那位長輩也在中也手下努力工作着,一切的結局都和那個世界不一樣,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太宰治抬起另一隻手,動作很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頰,那隻沒有被繃帶纏住的茶褐色右眼直勾勾地俯視着我,眼底那深邃的黑暗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但深不見底的潭水下方又蘊含著一種很難發現的祈求感:“只要面對我這些人物,攻略的是我們這些人,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所以。”
“不要回去了,小嬌,留在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