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我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把手機留在家裏了。
有中原中也在,逃跑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老老實實跟着對方回去,首領的辦公室自己曾經去過無數次,哪怕閉着眼睛都能找清路的方向,但是哪一次都沒有今天的道路漫長。
跟着中也男神回到PortMafia的本部大樓,橘發少年沒有一起進去,只有我一個人邁進了整個港口黑手黨戒備森嚴、警戒度最高的地方。
“八尋君,這幾天的休假感覺如何?”
推門進屋,兩個人見面的第一句話,森鷗外便問出了這樣一句輕輕鬆鬆的詢問。
男人不慌不忙地將胳膊拄在桌面上,向後梳過去的黑色髮絲微微垂下來幾根,暗紅色的眼睛幽深地盯過來,扯開嘴裏突然微微笑道:“武裝偵探社。”
“從事着黑白兩道中間的各種棘手事務,雖然成立短短6-7年,人數也岌岌可危,但是卻能發展至今,那樣一個地方,一定會被陽光所照到吧。”
他的語氣輕鬆,用一種彷彿在介紹着什麼菠菜大白菜的口吻描述了一遍武裝偵探社,隨後若有所指地說道:“被陽光照到的一個地方,想必不會介意融入一個曾經本就不屬於黑暗裏的人,不是嗎?”
我:……
他說話怎麼這麼繞口。
明白對方是在隱晦地試探,這幾天的失蹤估計狠狠減了一波森鷗外內心對自己的信任,我沒什麼表情地回復道:“請放心好了,Boss。”
“自從那天和您坦白后,我就沒有退路了。”
說實話,現在都有點後悔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真的親身經歷這一天,真的見識到了對方的算計,還是會很受打擊的啊。
“退路么。”森鷗外聞言挑了下眉,身體往後靠了靠,微微勾起嘴角的表情嚴肅下來,語氣深沉地說道:“但願如此吧,那麼。”
“八尋君,接下來要派給你一個任務。”
……
來了。
我心情稍微有些沉重地站好身體,織田作的孩子們被救了,他的生欲也保存了下來,雖然PortMafia有能力的人很多,不過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懷疑……
森鷗外會讓自己去解決Mimic的首領。
“看來有所覺悟嗎。”坐在那裏的黑髮男人重新將胳膊肘拄在辦公桌上,面容沉穩嚴肅,不再賣關子地繼續命令道:“那麼,和中也君去歐洲出一趟差吧。”
“誒?”
我猛地抬起頭。
“嗯?怎麼了?”森鷗外像是不明白我為什麼忽然抬頭一樣:“一副很意外的樣子。”
他交叉着雙手,神秘地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露出那雙眯起來的紅色眼睛,語氣輕笑:“看來八尋君自己也有點認知啊,得知了你失蹤的消息,還大張旗鼓地救了那個5個孩子,我可是非常欣慰哦。”
……他這是在點我呢。
欣慰是假的,生氣才是真。
這個人間之屑想讓織田作之助去幹掉紀德,為此偷偷把5個孩子的位置透露給了Mimic,現在得知5個孩子被我救了,織田作之助沒有喪失內心的信仰,計劃被打亂,想必非常的懊惱吧。
正如我內心猜測到的,森鷗外沒什麼面色地打了個響指,門外立即有穿着西裝的部下走進屋,手裏拿着一個看起來有點像腳環的東西。
“那是定位器。”
察覺到我內心的迷惑,坐在主位的黑髮男人幽幽地開口解釋道:“畢竟擔心我可愛的部下又一次離奇失蹤,如果你被哪個邪惡的組織擄走就很讓人頭疼了,為了部下們能夠快速地營救八尋君,帶上它吧。”
“不然的話,被救下來的5個孩子一定會很難過的。”
“……哦。”
捏媽,他能不能不要總拿那5個孩子點我啊喂!知道他很生氣了,我知道了還不行嗎!(下次還敢)
無語地低頭去看西裝大哥兢兢業業遞上來的東西,我伸手主動接過,默默打量了一下上面的裝置,原來亂步男神說的注意就是注意這個玩意兒嗎。
最好不要把它戴到腳上……
但是很遺憾,我現在身處PortMafia最深處的首領辦公室,周圍機關重重、充當守衛的部下不勝其數,面前就是首領,這個玩意兒不想戴也必須戴。
森鷗外的意思很明顯了,如果我現在老老實實去和中也男神一起出差,他便不再計較我擅自救了那5個孩子的事,一切都能當做無事發生的繼續。
要不然……他就不一定採取什麼行動了,是這個意思吧?
大辣雞,我面無表情地戴上定位器,此時此刻無比後悔自己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根本做不到及時給織田作之助那邊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情況,不,就算拿到了手機他們也不會讓自己傳達什麼信息。
森鷗外滿意地看着我,紅色的眸子裏飛快地閃過一絲銳利的冷光,接下來便沒有什麼命令要傳達了:“你可以下去了,八尋君。”
“是。”
心事重重地告別人間之屑,鬼才給他繼續拍馬屁,某個帶自己過來的橘發少年還等待門外,見我出來,他往上拉了一點帽檐露出湛藍的眼睛,毫不知情地詢問道:“結束了嗎?”
“……嗯。”我內心依舊很沉重地點點頭:“Boss讓我們去歐洲度蜜月。”
“哈?!”
“開玩笑,是,出差。”
中原中也:“……”
看吧,就算開了個玩笑我的內心還是很焦躁,不,稍微冷靜下來,按照發展至今的邏輯去思考,事情不會演變成最壞的結果的。
我已經救了那些孩子們,就連躺在店裏的胖大叔都拜託與謝野晶子救了,親眼見到了活生生的孩子們,織田作不會再像原著那樣去赴死,滿足紀德親手殺死他的願望。
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是森鷗外也沒辦法再動那5個已經被保護起來的孩子,況且想要把異能許可證拿到手,只要滿足2個條件就行,Mimic組織對於PortMafia來說雖然有些棘手,但不至於解決不掉,又不是真的只有織田作之助能滅掉他們。
我甚至拜託太宰治跟着織田作以防萬一,自己目前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森鷗外再派估計也只能派其他人過去,無論怎麼想都已經結束了。
所以別太擔心。
*
“織田作,你要去幹什麼?”
在身上裝備好子彈與槍支,手裏拿着邀請函與銀之神諭的紅髮青年即將邁過前方的紅綠燈時,卻被他身後的黑髮少年攔住了。
“太宰,你已經明白了吧。”織田作之助轉回頭看了友人一眼,臉上的神情淡然,眼神卻是十分堅定的。
太宰治沒有去回答那句話,他僅露出來的那隻鳶色的眸子深深地盯着紅髮青年,語調也變得低沉:“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你和Boss談了什麼?”
“談了什麼嗎……”
織田作之助陷入了回憶。
事實上,幾十分鐘前。
雖然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的痛苦,到最後又被告知是假的,但是這樣的大喜大悲卻並不能得到短暫的休息,織田作之助遵循Boss的命令再一次來到了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大樓。
“我是織田。”
一邊彙報,一邊被放進空曠森嚴的房間,森鷗外一副等候多時了的樣子坐在辦公椅上,手邊還放着一張黑色的賀紙。
“織田君,聽說你收養的孩子們被我們游擊隊的隊長及時救下,這真是太好了。”
“不過這樣一來,那邊Mimic首領就要可憐的空等一場了吧。”
織田作之助沒有說話。
“嘛。”沒有等到他的回復,森鷗外沒什麼意外地單手托着下巴,用空出來的左手撫摸了一下桌面上那張疊起來的黑色賀紙,嘴角裂開一個精明的弧度:“異能許可證,每個異能力組織都想擁有的、被官方所承認的物件。”
“很不可思議對吧?這麼一張小小的紙片,竟然要3個刁鑽的條件才能換取。”
“第一,完好無損的讓坂口安吾回歸異能特務科;第二,解決掉歐洲犯罪組織Mimic;第三……”
“歸還留洋異能特務科的檢察官大人,八尋嬌嬌。”
什麼。
織田作之助猛然抬起了頭,眼睛微微整大了一點:“異能特務科的……檢察官?”
“是的,很驚訝對吧,說實話第一次知道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森鷗外嘆了一口氣,頗為頭疼地用手指敲着桌面,幾縷黑色的髮絲也垂下來一點:“八尋君的個人能力無疑是優秀的,這樣一個任務100%可以全部完成的優秀部下,任誰都不會想到她和安吾君竟然來自同一個地方。”
“不過,異能特務科會提出這個要求我並不意外就是了,八尋君的異能力確實無可挑剔,而那個孩子對自己的異能力卻沒有一點認知。”
“她的畫像可以操縱一個人的一切,就像她經常在組織里做的事情,比如讓敵人吐出有用的情報,讓對手的腦袋瞬間落地,讓中也君的異能得以控制,再比如說……徹頭徹尾的操縱一個人的精神,讓一個瀕死的人重新活下來,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只要還活着便能獲救。”
“她能讓一個人長生不老、不老不死,也能讓畫像中的人擁有這世間所有的異能力……”
“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只要畫技徹頭徹尾的提上來,如果她在一個人的畫像里寫上【成神】,那麼那個人會不會也真的就此成神呢。”
織田作之助:“……”
“沒錯,那個孩子的能力正是如同紙上創作的神明一樣,在人類的身上,哪怕人類所沒有的東西都能被她創造出來,異能特務科想把她奪回去並不奇怪。”
說到這裏,森鷗外精明的紅色眸子暗了暗,表情變得十分深沉:“不過八尋君的身上恐怕還隱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要不然異能特務科也不會這麼執着地想讓對方回去了,那個東西可真是令人好奇,不過我們PortMafia目前不會感興趣就是了。”
“所以,您叫我過來的目的是什麼?”
黑髮男人叭叭叭說了一大堆,講的甚至有些口乾舌燥,織田作之助除了在得知八尋嬌嬌是卧底的時候驚詫了一瞬,接下來便依舊淡然地雙手背在身後,兩腿與肩寬平齊,以無可挑剔的姿勢無動於衷地站在對面。
“嗯……織田君,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森鷗外聞言抬起頭,眼神沒有變化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審視着面前的紅髮青年:“八尋君是我得力的游擊隊隊長,也是非常重要的直屬部下,我是不可能放棄她的。”
“但是很可惜,作為一個組織的Boss,哪怕是我,也沒有料到異能特務科對她的執着程度,這樣下去恐怕不得不把八尋君交還給對方了。”
他的氣息出現了些許變動,嘴角毫無溫度地突然一勾,拉低了低沉且漫長的嗓音:“而我的信條,從來都是先下手為強。”
“如果真的不能把八尋君收為己用,那麼為了不讓她成為組織日後的最大的威脅與隱患,我只能趁眼下這個觸手可得的時機除掉這枚好用的棋子。”
“你覺得這個方案如何呢?”
……
織田作之助的手指僵了一下。
這是紅果果的警告,也是如同毒蛇一般吐着冰冷且含帶劇毒的威脅。
森鷗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他會在老老實實歸還八尋嬌嬌的途中暗中除掉對方。
空曠的首領辦公室被沉寂所替代,靜謐的幾秒鐘過去,坐在辦公椅上的黑髮男人眸光深沉地向紅髮青年再一次下達了命令,聲音低沉:“去解決掉Mimic吧,織田君。”
“我剛才所說的自然是最壞的打算,八尋君是我最忠誠的部下,畢竟那個孩子一開始就坦白了一切,我怎麼可能捨得捨棄她呢。”
森鷗外的臉上重新出現了神秘莫測的微笑,幽光閃爍的暗紅色眸子詭異地盯着對面:“我聽說Mimic組織的Boss對你情有獨鍾,換個人來恐怕要鬧一鬧,不是嗎?”
“那麼果然還是織田君去吧。”
“當然,你不同意的話,作為這個組織首領,我只能派八尋君去解決mimic,實現最優的解決辦法了。”
那樣的話,八尋的下場只有死。
看着一臉冠冕堂皇吐出這些話語的黑髮男人,織田作之助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無比清楚地明白了那一點。
“我明白了。”
安靜了不知道多久后,織田作之助才淡淡的出聲回復道。
他已經看到過另一個世界的光景了,就在十幾分鐘前,那裏宛如人間煉獄,宛如被熊熊烈火焚燒過的乾枯草原,無盡的黑暗一眼忘不到頭,死寂的黑色餓獸從頭到腳吞噬着早已冰涼的靈魂。
是八尋帶他重新看到了一點希望。
孩子們就被救回來,一切的一切都回歸正規,有太宰出手保護他們,這樣就足夠了。
“我很高興哦,織田君沒有選擇讓兩方人都頭疼的方案……”
森鷗外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覆,表情不變地勾起了嘴角:“那麼我很期待你為組織做的貢獻。”
“順便一提,PortMafia會歸還異能特務科珍貴的前·檢察官大人,但不會是現在。”
“為了讓那孩子避避風頭,我打算派八尋君前往歐洲出差,嘛……真頭疼呢,是那個孩子自己擅自跑到歐洲去了,她失蹤了那麼多天,又心血來潮地跑去歐洲玩耍,我們PortMafia自然是無力挽回,什麼也沒做。”
語氣誇張地說到這裏,森鷗外的聲音再次冷了一下,相比較之前又嚴肅了不少:“與此相對的,我會讓那孩子帶上組織□□的定位器。”
“雖然不想看到那種事,但是八尋君但凡有離開路徑、從機場跑回來的跡象,哪怕只是腿部的生理現象出現了一點異常,裝置在定位器的隱藏炸.彈就會爆炸吧……當然,如果織田君成功將Mimic組織解決掉,炸.彈會在同一時間自動廢除的。”
十指交叉,靜靜將胳膊拄在辦公桌上的黑髮男人結束了所有的對話,微笑着說道:“那麼,期待你的好消息。”
“是。”
織田作之助神色無常地退出了首領辦公室,彷彿他只是答應了什麼不痛不癢的小小要求。
*
我果然還是覺得不安。
雖然根本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森鷗外接下來恐怕會派太宰治之類的幹部去解決掉Mimic,但是自己不去親眼目睹,內心就會非常的不踏實。
“你在想什麼?”
身前的某個橘發少年打斷了我的沉思,走在自己前面的中原中也轉回頭看了我一眼,俊秀的眉毛略微挑起來一點:“從剛才看上去就很不在狀態,要不是我拉着你,差點撞到車門上……”
“給我好好看看路啊?”
“對不起。”
我老老實實道了個歉。
雖然但是,內心並沒有被盛世美顏的前任·直屬上司安慰到什麼,我忍不住繼續唉聲嘆氣,引來對方“嘖”的一聲,回過神來,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了一個草莓雪糕甜筒。
咦?
“幹什麼…吃吧。”把甜筒塞到我手裏的中原中也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他有點受不了我瞪大眼睛望過去的疑惑眼神,手腳彆扭地拉低了些許帽檐,語氣僵硬:“女生不是都喜歡這種甜甜的東西嗎。”
“雖然不知道你在苦惱什麼,但是既然出來了,稍微開心點吧。”
“……中也前輩,你真是,好人!”
“喂喂,我可不想被你發好人卡啊。”中原中也黑線地躲開我亮閃閃的視線,隱匿在橘色髮絲中間的耳尖卻稍微有些泛紅。
我沒太在意,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雪糕甜筒的尖尖,很甜,好吃得一批。
心裏有點暖下來,但是果然——
這隻會加大自己內心想要回去親眼目睹現場的決心,如果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我這趟所謂的歐洲之旅在我眼裏都是沒用的擺設。
兩三下吃掉手裏甜滋滋的雪糕,回味了一下草莓和奶油的口感,看着即將快要抵達的飛機場,我一副快哭了的樣子拉住中原中也的胳膊,難受地說道:“肚子好痛……”
“什麼?”
中原中也驚詫地轉回頭,聞言看了看我空無一物的雙手,眼角一抽,差點當場就要張嘴訓斥我:“誰讓你這傢伙吃這麼快啊!過來,我看看……”
發現對方想把帶着手套的手伸過來,結實的小臂近在眼前,我連忙往後躲了一下,搖了搖腦袋說道:“我,我先去趟WC。”
說完便趕緊溜向飛機場大廳內部的廁所,等真正邁進獨立的女生衛生間后,自己身上隨時攜帶的自畫像就派上用場了。
掏出口袋裏的圓珠筆,在自畫像的旁邊寫上【隱身】,眼前頓時一陣發黑,鼻血再次從鼻孔流了出來。
沒有辦法,今天實在是太超負荷了。
我抽出幾張廁紙蹭了蹭,保持着隱身的狀態,垂眸看了看自己左腳踝上的定位器,咬牙忍了一下,還是把腳踩在馬桶蓋上,把紙塞進嘴裏,忍痛斷掉了自己的左小腿。
無法忍受的劇痛從左腿尖銳的傳來,冷汗頓時密密麻麻地遍佈額頭,如果不是現在着急正事,我恐怕真的會哭出來的。
深吸着氣,在寫着【治好心臟】的那張畫像上寫上【長出左腿】,我垂眸看着重新長出來的光潔小腿,雖然使不上什麼力氣、剛才痛到令人昏厥的感覺卻依舊殘存在神經里。
腳掌沒有任何觸感,恐怕喪失了觸覺,除去剛才記在腦子裏的劇烈痛感,痛覺恐怕也已經失去了。
媽的……算了,只要長出來就行,看起來還能走道。
沒有時間給自己停留,偷偷在PortMafia手下們的視野中離開了國際機場,我一瘸一拐的適應了一會兒,毫無阻力地跟着一個打Taxi的大眾臉坐上一輛出租車,很快便能掌握好失去兩種感覺的左小腿,飛速朝着先前打聽到的地點趕去。
某棟地境偏僻的洋館。
此起彼伏的槍聲不斷從內部傳來,那裏本是很久沒有人去過的廢舊區域,今天卻格外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我趕到廢舊的洋館時,哪怕沒有邁進荒廢龐大的建築物,瀰漫在外部的死寂之氣便回蕩在自己的鼻尖,門外的樹叢里倒下了不少披着深色斗篷的歐洲男人,他們的五官深邃,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解脫感。
看到他們的表情,我心臟猛的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忽視了這些屍體,邁過千瘡百孔、被子彈狠狠招呼的洋館大門,我忍不住加快了一點速度,手腳冰涼地繼續向里走去。
安靜的大廳空曠無聲,整棟房子空曠的不可思議……不,真要說起來,地上那些隨處可見的屍體將空曠二字稍微抹去了幾分。
越往裏面走,披着斗篷們的屍體的便越多,與此相對應的,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穿着黑色西裝、隸屬於PortMafia的成員。
一種非常不好的情緒幾乎要從不停跳動的胸腔里噴涌而出。
想要再加快一點腳步,左腳卻沒有任何觸感,整雙腿甚至異常的冰涼,我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的二樓。
因為,二樓的大廳里同樣充斥着血液的腥氣,那個Mimic的首領——只在動漫里看過臉的安德烈·紀德正靜靜地躺在對面,神色安詳,無論怎麼看都只是一句冰冷的屍體。
心臟在無法控制地極速下墜,不要命地牽扯起了一絲抽絲剝繭的疼痛。
視線稍微向左移動,我彷彿沒有了呼吸一般,面色蒼白地看向那個單膝跪在地上的黑髮少年,對方蓬鬆柔軟的劉海遮住了表情,零散的繃帶散落在地上,露出了整張光潔無瑕的、沒有纏着任何東西的俊秀面容。
而他的懷裏,是已經閉上眼睛的織田作之助,紅髮青年的身上沒有任何生人的氣息,刺眼的紅色液體在地面無限蔓延。
……
在這一刻,我終於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了。
他死了。
躺在那裏的織田作之助,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即便是【請君勿死】也無法救活對方,呈現在眼前的是最不想承認的事實,我想要衝過去,想要推開太宰治,想要瘋狂地做些什麼,最後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衰竭的心臟夾雜着劇烈的疼痛,虛弱的血液順着鼻尖和耳朵都流了出來。
我的眼神變得迷茫,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的無助。
無助、反省、悲痛、彷徨……多種情緒凝結在一起,最終只融為了一句話——
自己明明無比清晰地知道會發生什麼,卻還是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