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棄之人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葉知秋渾身的冷汗就唰的一下出來了。
然後手機對面才傳來李太子明顯有些尷尬的聲音。
“那個...葉子，嘿嘿，其實我就是想來接你一起回去的，但我真沒想到大姐頭也在這邊，而且現在還是警員了，人家都喊她顧隊...”
沒等李太子說完，葉知秋就啪的一下摁斷了電話。
顧緋衣？
警員？
顧隊...長？！
但那娘們兒現在不應該是高等學府在讀嗎？！
葉知秋略有些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發出咕嚕一聲。
再看眼時間。
嗯...十一點半。
最後一場考試已經結束半個小時了。
所以...李太子是來接自己回去的，應該還會順便問一問自己考得怎麼樣，卻在路上湊巧遇見了正負責維持道路秩序的顧緋衣，還被抓了個正着。
然後他們就一直都在考點門口等自己出來？
那自己前兩天在路上見到的，那個一直躲在樹蔭底下蓋着報紙乘涼的、身材爆好、怎麼看怎麼覺得熟悉的傢伙，真是顧緋衣？！
葉知秋忽然激靈靈地抖了個寒顫。
完犢子了...
這次死定了...
真要讓她知道自己沒去考試，肯定會被螺旋升天的！
要不就說自己提前交卷了，所以沒碰上？
提前交個鬼啊，電話都特么已經掛斷了！
要不...再打回去？
...
考點對過的樹蔭底下，顧緋衣扯了扯領口，露出鎖骨處的一片雪白，然後隨手就將那部破翻蓋丟了出去，邁開長腿走向不遠處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桑塔納。
前後兩扇車門，各自印有一個“神”字，一個“武”字。
跟在她身後那個容貌稚嫩、身高只能堪堪與她肩膀齊平的男孩兒，頓時一陣手忙腳亂。
好險最終還是接住了，沒有摔在地上。
長長舒了一口氣后，便趕忙跟了上去。
“那個，大姐頭，咱們現在去哪兒？”
顧緋衣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拉開車門坐了上去，然後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號碼。
李太子在車前邊眨了眨眼睛，與車裏冷着臉的顧緋衣對視片刻，趕忙跑到副駕駛位坐了進去。
電話很快接通。
顧緋衣語氣平靜道：
“幫我聯繫運營商定位一個手機號，139XXXXXXXX。”
“...十分鐘。”
顧緋衣嗯了一聲，將電話掛斷之後就隨手嵌在支架上，然後調整座椅，開始閉目養神。
李太子小心翼翼瞥了眼顧緋衣的臉色，然後目光落在那部已經息屏的手機上，滿臉艷羨。
雖然看着就只是個黑色的板子，但這玩意兒可是智能手機，肯定不便宜，起碼也得三百塊錢才能買到吧？
這要是換成饅頭...
就按五毛一個的大饅頭算，而且買的多了怎麼也得多送點兒不是？
龜龜，這不得有六七百個？！
一頓飯吃倆，能吃好幾個月嘞！
李太子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上，咕嚕一聲吞了口唾沫，又一次小心翼翼瞥了眼正在閉目養神的顧緋衣。
大家都是陽光福利院裏一起長起來的，看在張媽媽的面子上，就算真的偷了這部手機拿去換錢，也肯定罪不至死。
頂多就是五頓...不，
三頓螺旋升天。
也不知道頂不頂得住...
李太子用力抿住嘴唇，第三次偷偷轉頭看向駕駛位的顧緋衣。
然後就正對上那雙冷漠嚴厲的眼睛。
李太子：“...”
砰！
“嗷！”
砰！
“嗷嚎嚎...”
...
片刻后，顧緋衣動作嫻熟地啟動車輛，一腳油門，警車直接噌的一下躥了出去。
李太子鼻青臉腫地抱着安全帶坐在副駕駛上，用力吸了兩下鼻血開口道：
“大姐頭，你說葉子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要不然他去醫院做什麼？”
“而且還是大醫院，我都已經十五歲了，還從沒去過嘞！”
“哎大姐頭，你說那個第二政府醫院是不是特彆氣派？是不是還有很多儀器？就是那種嗯～的一下，就能把人的骨頭都給照出來的那種！”
“還有還有...”
顧緋衣俏臉陰沉，忽然一巴掌拍在方向盤的喇叭鍵上，發出啪的一聲。
滴——！
李太子猛地坐直了身子，用力把腫成了包子一樣的眼皮睜開，目不斜視望向前方。
...
北城南區第二政府醫院。
葉知秋站在原地糾結了好半天時間，這才終於苦着臉回去急救室那邊，然後一屁股癱坐在排椅上面，發出吱呀一聲。
穆川正低着頭有些走神，明顯是在擔心急救室里的情況，聽到聲響之後轉頭看來，失笑問道：
“怎麼接了個電話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了？有什麼問題跟我說，我幫你解決！”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
“哦，神武局那邊有個隊長要來揍我，要不你先過去幫我揍她一頓？”
穆川神色一僵，呵呵乾笑兩聲。
“這玩笑...有點兒意思。”
葉知秋撇了撇嘴，沒說話，認命一樣往前挪了挪屁股，將腦袋“掛”在椅背上，兩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一臉萎靡不振的樣子。
跑是肯定跑不掉的，那娘們兒忒記仇。
以前還在福利院的時候，有一次葉知秋就是不小心劃破了張媽媽送給她的舊裙子，雖然已經洗得有些掉色了，但很乾凈，而且之前一直都是完好無損，偏偏這次被他劃出了一條好大的口子，直接就被嚇得當場跑路，在外面流浪了兩天兩夜，直到餓得不行了才回去。
剛回去的時候還真沒啥事兒，那娘們兒不光沒算賬，還把原本屬於她的那份晚餐也給讓了出來。
葉知秋依然記得自己當時真是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直到當天夜裏，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忽然夢見自己掉床了，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也讓他猛地醒了過來，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被那個惡毒女人用繩子綁成了粽子，還被她用另一根繩子繞過房梁吊了起來。
然後他就當了整整一夜的沙包。
還時不時地被繩子牽着繞樑一周。
李太子當時是不是還在旁邊給她加油助威來着？
算了，管他呢，反正之後得找個理由揍他一頓才行！
葉知秋一下子就支愣起來了。
已經沉默了許久的穆川忽然問道：
“葉小子，你真不考慮一下？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太厲害的人物，但好歹也是一支獵人小隊的隊長，帶你一個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而且我們也不會往太危險的地方走，所以...”
葉知秋果斷搖頭。
“我知道你是想謝我，但這件事真的不用再說了。”
穆川眉關緊蹙，還想再勸兩句，卻聽葉知秋率先開口道：
“我不能修鍊。”
穆川愣了一下，隨即搖頭笑道：
“你還挺喜歡開玩笑。”
“自從五十年前的那場災變之後，所有倖存下來的人類都已經得到了神明的眷顧，被賦予神種，開啟修鍊，以便對抗那些突然湧現出來的陰鬼邪祟。或者說，就是因為我們得到了神明的眷顧，所以才能倖存下來。”
“這事兒可是人盡皆知，就連那些運氣最差的人都有土地神眷顧，你說你不能修鍊？”
葉知秋手裏握着那瓶汽水，拇指緩緩抹過上面凝結的冰涼水珠，神色平靜道：
“但我確實沒有神種。”
“我是被神拋棄的人。”
穆川臉上的笑意猛地僵住了，神色間有些驚疑不定。
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伸手按在葉知秋的肩膀上。
穆川面上微露訝色。
好韌的肌肉！
但驚訝也就只是持續了短短瞬間，隨即神色嚴肅，周身氣機涌動，然後頭頂上方三尺處，緩緩現出一個蔚藍色縈繞朦朧水汽的古老符文。
葉知秋歪頭瞥了一眼。
二十八宿之一，參水猿。
而且根據記載，參水猿還屬西方白虎七宿，並且位居白虎之前胸，雖是七宿之末，但同時也是要害的部位。
比起最常見的土地神，不知要強出多少。
比他這個就連神種都沒有神棄之人，更是強出千倍萬倍。
葉知秋默默低頭看着手裏的汽水，眼帘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穆川則是面上神色越發凝重。
他已經在儘力催動自身靈力嘗試激起葉知秋體內靈力的反抗，以至於走廊中都已經開始充斥藍光瑩瑩的水汽，引來了遠處不少人注意，但結果卻是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傳遞過去的靈氣都會像是石沉大海一樣，得不到半點兒反饋。
葉知秋的頭頂三尺處，也始終沒有出現任何波瀾。
片刻后，穆川收斂了自身氣機，頭頂三尺處的古老符文也隨之隱沒下去。
葉知秋抬頭看他，臉上的笑容有些難以言喻的疲倦和勉強。
“現在信了？”
穆川神色凝重且驚詫，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難以置信。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葉知秋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隨即撇了撇嘴，滿臉嫌棄道：
“瞧你那副沒見識的樣兒，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明白不？”
穆川神情獃滯地回過頭來，望着葉知秋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默默低頭看着手裏那瓶已經只剩小半的汽水，滿臉複雜。
許久之後，穆川才低聲說道：
“如果軟辭這邊沒有其他意外的話...明天，最遲後天，我會把錢和物資送到陽光福利院。”
葉知秋欣然點頭。
“行！”
...
護士服務站，顧緋衣將手機遞到幾名護士的面前。
“見過這個人嗎。”
其中一個小護士看了看屏幕里的照片，連忙點頭。
“見過見過，在急救室那邊，前面左拐就是！”
顧緋衣微微頷首。
“多謝。”
言罷，便帶着乖乖跟在一旁的李太子往急救室走去。
待其走遠，服務站里的幾名小護士立刻滿臉興奮地聚在一起，腦袋碰着腦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起來。
“好白！”
“好高！”
“好長！”
“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