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申屠嬋不是第一次進宮,之前她也有陪着母親來過,但是這樣隻身一人她是頭一次,她深吸了幾口氣,不停思索一會兒如何應對。
到了皇后的坤寧宮前申屠嬋就得下轎,侯在門口的小太監引着她往裏走,春分和小滿這個時候就不能進去了。
到了殿外,門口的姑姑進去通報,申屠嬋便在外面候着,本以為要等一會兒,結果不過片刻進去通報的宮女就出來了,她行了個福禮:“娘娘請您進去。”
申屠嬋點頭微笑着還禮:“多謝姑姑。”
此時已是春天,坤寧宮殿內窗子全開,細緻的窗紗濾了一層層光,花瓶里早春的花沁人心脾。
殿內上坐着皇后和寧國公主,還有一位宮裝麗人,申屠嬋不敢多看,目光落在玫紅牡丹紋的羊絨地毯上,輕快平穩的向皇後走了兩步慢慢拜倒:“臣女申屠嬋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寧國公主,娘娘萬福金安,公主萬福金安。”
話音剛落近侍的宮女便來扶她,只聽皇後娘娘親和的道:“起來吧”,申屠嬋鬆了一點力慢慢的任由宮女將她扶起來。
有宮女已經搬了凳子過來,皇后抬手道:“賜座。”
皇后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但是尊榮與權力滋養着她,使他看起來格外年輕,此時她穿着暗紅描金的常服,頭上帶了輕便些的鑲紅寶鳳羽金釵,無需過多裝飾便自露威儀,寧國公主坐在她右手邊上,穿了月白色搭淡紫襦裙,梳了垂掛鬢,簪了幾朵月白珠花,皇后三十多歲才生了這麼個女兒,愛若珠寶。
這是宮裏,皇室不開口斷沒有她說話的道理,只聽旁邊那綠衣的宮裝麗人道:“妾身還是頭一次見鎮北侯府的小姐,不曾想竟如此花容月貌。”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申屠嬋相貌平平,長的還不如她哥哥申屠丹林好看,申屠丹林倒是明眸皓齒,一表人才。
申屠嬋頓了一下,皇後娘娘並沒有說話,她才害羞的抿了抿唇謙遜的說:“您謬讚了。”
皇後娘娘看她這樣謹小慎微便微笑道“這是淑妃,你不必如此拘謹。”
淑妃是四妃之一,容貌嬌艷,身居四妃之位說起話來還是輕聲細語,這宮裏在皇帝的寵愛上只有她能跟容貴妃平分秋色,甚至有時候更勝一籌;她依附皇后,向來唯皇后馬首是瞻。
淑妃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排行第六的太安公主。
申屠嬋起身行禮,低頭稱是。
皇后又問了幾句家裏的事,問老夫人是否安好,便賜下禮物讓寧國公主帶着她出去散散心。
寧國公主還是個十歲的小丫頭,嬤嬤丫頭跟了一大堆,申屠嬋沒有跟她有過交集,所以格外客氣小心。
公主蜜罐子裏泡大的,只覺得她喪父喪母格外可憐,皇后教的也好,她也並不驕縱。
她拉着申屠嬋冰涼的手說:“姐姐不必緊張,我小字璇玉,叫我璇玉就好。”說完還偏着頭看申屠嬋。
公主的手柔軟又嬌小,輕輕的握着她,倒竟有點溫暖。
申屠嬋並沒有抽出手,低頭道:“臣女單名嬋,沒有取小字,殿下叫我阿嬋就行。”
寧國公主笑嘻嘻的點點頭,拉着她就走。
說是叫她跟公主一起玩,其實是她陪公主玩。身為公主,玩也只能是填畫,穿珍珠,投投壺這些平常打發時間的玩意兒,裁紙都是侍女裁好呈上來。
申屠嬋並沒有覺得煎熬,這些說來也是比念經有意思百倍。寧國公主串好幾串色彩斑斕的珠子便停下問她?“阿嬋,你在家裏都是幹什麼?”
申屠嬋不經意地看了陪侍的嬤嬤一眼,便底下眼帘道:“自是跟殿下一樣,只是沒有這樣名貴的珠子,還會陪着祖母念念經書。”
寧國公主不僅有些失望,不死心的問:“那你十歲的時候在幹嘛?”
申屠嬋愣了一下。
十歲的時候,她剛從漢中回到京城沒多久,整日思念父母,在京城既不開心又不舒服。
她察覺道表情有點外露了急忙笑道:“自然還是如此,臣女是將門出身,可能更糙一些,還要練練身子骨什麼的。”
寧國公主倒是來了點興趣:“我聽別人說,武將家的女兒都要會舞槍弄棒,你會嗎?”申屠嬋搖搖頭:“不會,只學些鍛煉筋骨的,做不得數。”
寧國公主頭一低悶聲道:“好吧......”
玩了半天侍女們便把下午茶端上來了,跟着來的還有六公主太安,她是纏淑妃纏的有點煩了被打發來的。
寧國公主對這個姐姐向來沒好氣,倒不是因為爭寵,而是因為年齡差距太大。
太安今年十五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寧國跟她幹什麼都意見不一致。
申屠嬋急忙起身行禮:“見過太安公主。”
太安公主長得有六七分像淑妃,眼睛倒長得有些像皇帝;她今日穿了一身紫色海棠裙,頭上帶了一頂芙蓉流蘇冠,此時她擺了擺手提裙子坐下:“叫我六殿下就行了。”
申屠嬋低頭稱是。
寧國公主敷衍的一點頭:“六皇姐。”算是打過招呼了。
太安公主並不在意,一個庶姐,一個嫡妹;較勁起來只會兩敗俱傷,因此她向來對這個妹妹和顏悅色。
宮女服侍太安公主凈了手,她一邊看着宮女忙碌一邊問申屠嬋:“今年十三了是嗎?說親了嗎?”
“......臣女還小。”
太安公主又看了她一眼:“唔”。
申屠嬋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