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坐忘
“這是……靈氣？”
李不缺心中震驚，這近乎實質的靈氣濃郁到了頂點，怪不得他們檢查不出自己的竅穴，原來自己的竅穴全部被這些“靈珠”充斥！若是平常，他肯定又得自詡幾分，但是這怪異甚至驚悚的發現也讓他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為什麼這麼獨特呢？摔落深淵，自己到底死沒死？或者說自己在摔落的瞬間發生了什麼，自己根本沒死，而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想不通，就不去再想。這些靈珠倒是解決了自己當下的問題，可以繼續修鍊了。按照鍊氣功法，自己應該到了九層，再往上就是築基期，自己卻沒有築基功法。思索了片刻，李不缺覺得目前還是好好鍊氣，穩固一下境界。
其實他不知道，鍊氣層真氣達到三百六十五道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整個修仙界達到這個程度的也是鳳毛麟角，而這種人只要出現，如果沒有絕對的強大背景，大多數都是夭折的下場！因為沒人會讓一個將來存在無限可能的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就這樣，李不缺全然忘了修鍊董夫之傳授的斷獄指之術。自顧自的開始了鍊氣。
很快過去了七日，董夫之一臉迷惑，這小子到底在做甚？運行真氣需要這麼久？這小子莫不是在耍老夫？又或者這小子的資質着實夠差？可是他又不敢妄自出聲打斷，畢竟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小子身上。
而此時在李不缺體內的一處穴位，一顆靈珠閃閃發光，如瀑般的靈氣傾泄往丹田處，很快他的丹田內，巨大的靈氣漩渦緩緩旋轉，然而七天過去了，一道真氣都沒有形成。李不缺心裏納悶，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既然靈氣在煉化，那終將煉出些什麼！
董夫之沒想到，這小子一坐就是半年時間！而且根本沒有蘇醒的意思，董夫之雖然修為被封，但是他的眼界還在，他直感覺這小子莫不是坐化了，一點聲息都沒有，難道被這裏的瘴氣和死氣侵蝕，暴斃了？
董夫之抓狂，他一開始還耐心的等候，可一個月過去了，他開始試探的問問那小子怎麼了，沒有回應，再一個月過去，董夫之開始破口大罵，可是那小子就像沒聽見一般，這讓他怒不可遏！感覺這小子就是來坐在他面前耍他的！再後來就是罵累了，乾脆閉目養神，眼不見心不煩，不過他下定決心，哪怕這小子沒死還救了自己到時候也要弄死他！
他看着落滿灰塵的李不缺，真想吃了他！可是，他動不了，夠不着啊！
……
轉眼又過去了半年，李不缺周身都是死氣，整個人呈盤坐之姿直接被灰塵掩埋，幾乎看不出人形。
而董夫之早已經認定李不缺暴斃而亡，自己乾脆也自我陷入了假死狀態，苟延殘喘以續命。
這一天，久久不見動靜的林天仇和王掌律終於忍不住下井查看情況。看着被鎖鏈鎖着的董夫之，又看了看毫無生命跡象的李不缺，林天仇搖了搖頭，自己錯了。
就讓他在此地長眠吧。
林天仇獨自走了，身後的王掌律深深的看了眼董夫之，也跟着離開了。
……
再後來，李不缺的死訊黃芥子知道了，林可依也知道了，孫胖子也知道了。三人一起下到鎖魂井，看到那孤獨盤坐彷彿與世長辭的雕塑，林可依撲了過去，用乾淨的袖子顫抖着擦拭那如同泥塑般的臉，灰塵混着陰濕的空氣結了痂，很是堅硬。林可依近若瘋狂的擦拭，甚至用指甲摳，而她，早已經泣不成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而站在黃芥子旁的孫胖子也是癱坐在地，嘴裏念叨着，大哥，我來晚了，沒能再看你一眼……
黃芥子一指點暈林可依，然後深深的看了眼那雕塑，喃喃道：“師父對不起你，你也對不起為師，你……讓師父失望了。”說完這些，黃芥子瞬間感覺蒼老了很多，手裏的大煙竿似乎都提不起來了。
“走吧。”
黃芥子提着林可依，跟孫胖子說道。
“我想把大哥厚葬了……”
“塵歸塵，土歸土，這裏或許就是他最好的歸宿……”
……
再後來，雲靈宗的人幾乎都知道那個叫李不缺的男人，曾經的傳奇人物，死了，有唏噓，也有喜聞樂見。但這不是宗內的最大新聞，而是自李不缺的死訊傳開后不久，大師姐瑤無雙失蹤了！各種猜測紛紛，有人甚至傳言是大師姐為報私仇擅自殺了李不缺，然後就畏罪潛逃了。
……
歲月如梭，轉眼又過去了一年。此時李不缺已經沉睡了足足兩年。
林可依已經十九了，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只是性子卻是清冷了很多，以往活潑的性子不復，而且她已經兩年沒有跟她爹說過話了。自得知李不缺死後，她愈加勤奮修鍊，如今已經達到了築基中期。而孫胖子也達到了築基前期的境界，雖說還是那麼天真無邪，但是偶爾他也會想起那個男人，神一般的男人！
丹行閣的黃芥子還是提着大眼袋嘬着煙，只是以前喜歡靠在門框上，現在更喜歡睡在躺椅上，曬着太陽，眯着眼。
雲靈宗自大師姐走後，好像少了很多身影…最明顯的就是很多曾經很愛賣弄風流的年輕俊彥不見了蹤影。
整個雲靈宗似乎開始了一蹶不振。
雲靈宗北邊密林多出了一方花叢，常年都有花開，很美，偶爾會有個扎着馬尾的女子來此駐足良久。而那處鎖魂井，也被再次封了起來，王掌律也不再在此坐鎮。
通過鎖魂井幽幽的井口，再來到漆黑的牢房深處，那尊盤坐了兩年時間的雕塑無聲無息間裂開了！一塊塊碎片嘩啦啦掉落，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氣息從那身影上蕩漾開來，震得周邊的灰塵都一層層向外翻卷。一種遠遠不屬於鍊氣層的恐怖氣息在瀰漫，那陷入假死的董夫之也隱隱要被驚醒！
很快，直至最後一塊碎片掉落，李不缺的臉龐露了出來，那原本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也開始逐漸紅潤起來。而此時的李不缺體內，一顆靈珠最後的一絲靈氣流向丹田后徹底消失！兩年時間，終是煉化了一顆靈珠！再看李不缺的丹田處，靈氣漩渦也緩緩縮小，當最後一圈靈氣煉化消失，一道真氣躍然出現！
這道真氣，卻是盎然的紫色！
當這道紫色真氣出現的剎那，李不缺終於是回了神！他直愣愣的感覺着那道紫色真氣，有些錯愕，就像母雞累死累活孵出個鴨子一般！但是出乎李不缺的意料的是，這道紫色真氣有種親切感，彷彿這道真氣才是屬於他的一般！很奇怪的直覺，彷彿那道紫色真氣是活的……
睜開雙眼，沒人發現李不缺雙眼一閃而過的紫意，包括他自己。也正是他睜眼的剎那，那同樣假死了很久的董夫之也被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突然蘇醒。
四目相對。
董夫之盯着李不缺一臉驚駭，他總感覺眼前此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甚至讓他都莫名的感覺到危險。只是這感覺一閃而逝。
這小子有古怪！
“你到底是何人？”
董夫之嘶啞喝道！他絕不相信一個鍊氣層的小輩能達到“坐忘”境界！
李不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道：“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夫之眼睛眯成一道縫，道：“你可知道你坐了多久！老夫等了你大半年，現在起碼都過去了一年時間！”
其實二人都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
李不缺嘴巴張得老大，結結巴巴的道：“前輩莫要開玩笑！怎麼可能過去這麼久？！”
李不缺站了起來，震散身上的灰塵，不小心飛進了嘴裏一些，連呸呸了兩口。他看着老者死死盯着他的眼神不由有些驚色，接着道：“前輩難道說的是真的？”
董夫之仔細察言觀色，見那小子不像在說假話，也就不再計較，既然這小子沒死，而且這小子古怪的很，搞不好真能救自己脫困。於是他說道：“好了，不管那些了，老夫傳授你的斷獄指修鍊的如何了”
李不缺一拍大腿，才想起來，尷尬笑道：“哎呀，忘了！”
董夫之氣結，沒辦法，只能捏着鼻子又重新傳授了他修鍊之法。李不缺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遂又盤坐下來，試着按着董夫之所言運轉起真氣。
董夫之看到他又坐下來，曾經見過多少大風大浪的他沒來由眼皮子一顫。
閉上雙眼，李不缺細細琢磨真氣運轉路線，然後默默推演。
不知不覺過去了兩日。董夫之有些坐不住了。
呼出一口氣，李不缺睜開眼衝著董夫之笑了一下，然後重新閉上了眼。這一笑倒是讓董夫之安心不少。
李不缺開始試着運轉一道真氣，行之頭頂上星穴只感覺一陣火熱，緊接着就是一絲涼意。當走完全部竅穴，凝於一指，一道氣頸迸射而出，打在木頭上出現一道淺淺的痕迹。
董夫之的老臉瞬間耷拉下來，這也太廢了吧！老夫等了幾天就給我看這個？他看着那小子睜開眼又沖他笑了一笑，董夫之也僵硬的笑了一下，道：“小友別急！慢慢來，有的是時間。想當初老夫還不如……”話沒說完，董夫之看那小子又閉上了眼，似乎根本沒有聽他說話一般。
這次，李不缺開始運轉十道真氣，還是經過頭頂的時候忽熱忽冷，極其不舒服。但是這次迸射的氣勁將木頭擊出一個坑。董夫之眨巴眨巴眼，不吭聲。
接着是同時運轉二十道，三十道，直至一百道，李不熱終於撐不住了，頭疼欲裂，渾身似乎被抽空一般。
抱着腦袋，李不缺痛苦道：“前輩，晚輩得休息一會了。堅持不住了！”
董夫之點點頭，眼睛卻看向倒塌的兩根巨木，若有所思。
修修停停，過去了一個月，李不缺已經可以同時承受運轉兩百道真氣了。可是威力距離董夫之所期盼還是相差甚遠！又過去了兩個月，李不缺還是只能撐到兩百五十六道！身體熬不住了，每次練完，渾身上下都滲出血絲！
董夫之看着也急啊，雖然這小子遠遠比普通鍊氣層厲害，但是想要打斷琵琶鉤還早的很！這要等到猴年馬月！這小子體魄還是比較孱弱，堅持不了幾次真氣的高負運轉。要不……
“小友，老夫見你天資卓越，奈何這體魄相對於孱弱。老夫這恰巧有一門煉體之法，不如傳授於你。”說到這，董夫之頓了頓，看着李不缺的眼睛，道：“老夫如此傾囊相授，只希望小友定要不負所托！”
李不缺按耐下滿心興奮，點着頭答應下來。管他那麼多，學了再說！
……
雲靈宗內，此時春意盎然，花開春暖。但是鎖魂井下還是一片陰寒，然而在那更為陰寒的井水底，一道身影已經盤坐了半個月時間。
這井水，足有十丈之深，可想而知，那道身影承受了多重的水壓！
這正是董夫之傳授的水迫煉體術！同樣是上等煉體術，水迫體魄，萬法不破！
這一日，董夫之突然交代李不缺。
“小友，感覺如何？”
“感覺身體更加堅韌了，多謝前輩！”
“無須多言，找你來只是突然心中有感時日無多，老夫必須再度陷入假死之中。你一定要苦心修鍊，希望下次醒來，你可以大有突破！勿讓老夫失望啊！”
“那真是多謝前輩！對了，前輩，您可有築基功法？”
李不缺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
董夫之一愣，道：“這裏沒有絲毫靈氣，你要這築基功夫作甚？”
李不缺乾笑着，道：“這不總得用的着嘛，不能練也能看看啊！”
董夫之心道這小子這麼古怪，不過給他又何妨，築基功法又不是啥寶貝，修仙界可謂是爛大街的玩意兒。遂他口述了築基之法，更是細心的講解了其中要領，聽的李不缺很是入神。
得到築基功法的李不缺心想這老頭子真是缺啥有啥，越看越是和藹可親啊！其實啊，這董夫之是病急亂投醫啊，他實在耗不起了。
就這樣，李不缺正式開始了閉關修鍊一途！也半隻腳踏入修仙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