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後1擊
姜子僖頭七頭天，姜雲天和姜夫人依照方士之言，前往平安廟敬香，莊裏上下也做好了送葬的準備。
季無恙心內如焚，去靈堂找姜子僖，卻被下人攔住去路，說方士說了，今晚誰都不許進靈堂。季無恙心下生疑，去找公子九商量，但一進去，便被公子九點了穴。
“你幹什麼？”
公子九一慫肩，說這是奚月交待的。
“你們到底有什麼計劃？”
公子九又一慫肩，說不能告訴他，但其實具體的計劃，他也不知道。不過他聽了季無恙所說，想到奚月說今晚要代兩個孩子在靈堂守夜，便猜出了一二。
他出去打探了一圈，聽說十三風刀也出了門，又見大家的房外，都增加了守衛，便確認姜子啟確實打算在今晚動手！
他找到青陽，回房和季無恙商量對策，青陽不知事情緣由，半天會不過意來。
“現在莊主心繫那兩孩子的下落，月公子是唯一知道他們去處的人，姜子啟對她下手，怎麼向莊主和夫人交待？”青陽問道。
“正因如此，只要奚月死了，兩個孩子就無法認祖歸宗，姜子啟便又成了仁和山莊唯一的繼承人！”季無恙說道。
公子九點點頭，說這一切都在奚月的計劃之中，他說服季無恙不破壞奚月的計劃，在通往靈堂最近的入口守着，等奚月的信號再行動。
偌大的靈堂前，奚月獨自一人跪在前面，姜子啟手持長劍，推門進來。
“少莊主當真心急，你殺了我，就不怕莊主和夫人怪罪嗎？”奚月問道。
“只有你死，我才有活路！”姜子啟拔劍而出。
“看來少莊主已經都想好了，那就動手吧！”
奚月既不求饒，也沒有驚慌，和這些天她表現出來的那種貪婪勢利截然不同，讓姜子啟吃了一驚。
“你當真寧願死，也不把孩子的下落告訴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妹妹確實不是我動的手，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對你撒謊！”
“哈哈……看來我這鬼話不僅騙過了莊主，連你也信了！”
這幾天，姜子啟一直在派人追查奚月的消息，發現她過往的痕迹全無，早就生了疑，只是姜雲天沒有發話，他也不敢再貿然提出質疑，現在見她認下此事，也鬆了口氣。
“你有沒想到過，這段時間，十三風刀寸步不離守着我，為何今日莊主出門，把他們都調走了？”奚月問道。
“小小伎倆，連我都能看穿，父親何等睿智，豈會被你愚弄，父親調走十三風刀，就是擺明了不想再留你！”
“不錯！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有沒想過，你爹對姜夫人言聽計從，她會何會同意讓你做少莊主？當年姜夫人一家滿門被滅，只有她一人獨活，她真的是仁善可欺嗎？你的生母明明是原配，為何莊裏即無牌位也不許人提起？你調動仁和山莊數十號人去殺二公子，一路毫無紕漏，是你謀畫周全，還是夫人早已洞察先機，將計就計？二公子之事，疑點重重，夫人為何從來沒有質疑，更沒有提過報仇之事？”奚月接連問道。
姜子啟本就不相信姜夫人對自己的“好心”，這些問題，正是他一直心中存疑，現在被奚月一問，越發驚心，覺得姜夫人當真是個心機深重的“好人”！
奚月見他面有猶疑，接連說道：“夫人出身大戶人家，怎會不知道兄弟相爭的道理，不過，你也算有本事，連謀害二公子這樣的事都能讓你逃脫，
不過，你既對二公子下手，夫人也不可能再容你！”
姜子啟聽到這裏，腦子裏“嗡”的一聲，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夫人並不是被奚月矇騙，而是這一切本是夫人的計謀！
“無論如何，你也難逃一死！”姜子啟劍指奚月。
“哈哈……你殺了我有何用？倒是你，殺二公子在前，害他妻兒在後，加上葛家莊那筆血債，你的路才到了盡頭！”
姜子啟笑道：“二弟的事父親已經決定不做追究，至於妻兒，更是子虛烏有！”
“哎！”奚月嘆了口氣：“你當真蠢的厲害！當時我接到夫人的命令，怕自己因此丟了命，故意編出一對雙胞胎來，夫人為了找到合適的屍體，多費了些時間，我也有機會為自己安排後路。你若殺了我，到時莊主看到我和一雙孩兒的屍首，又有夫人推波助瀾，你說他還能不能饒過你？你若留我一命，我必會為你做證！”
姜子啟聞言冷笑道：“我道你有多大本事，原來說來說去，還是想活命！你這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你的話，又有幾分份量！我還是賭，父親不會讓姜家絕後！”
“哈哈……你比我想像的還蠢！這一切既然是夫人佈下的局，她怎會真讓自己的兒子送了命！認命吧，現在只有我能救你！”
姜子僖推開棺木，站起來朝姜子啟走去，姜子啟看他死而復活，意識到一切都完了！
他哆嗦着問道：“這怎麼可能？那日我親自驗過你的屍首！”
這時守在外面的下人，聽到裏面動靜，推門進來，看到姜子僖死而復活，驚慌向外逃走，高喊着“鬧鬼了，二公子復活了！”
季無恙、公子九、青陽三人趁亂混了進來，聽裏面沒有打鬥的聲音，便在外面守着。
姜子啟長嘆一聲，黯然說道：“我早知道夫人不會真心對我好，但沒想到她如此歹毒！”
“歹毒？你也配說歹毒？葛家莊數百條人命，都拜你所賜，你可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奚月忽然大聲說道。
“哼……那是他們命不好！礦洞塌方是常有的事，他們既然吃這碗飯，就要認這個命！”
“認命？到底是天命還是你製造出來的人禍？！
兩年前，你與趙氏馬場發生利益糾葛，一口氣殺了對方二十八條人命！
去年三月，葛家莊礦洞第六次塌方，你帶人趕到現場，下令把那些尚有一口氣的人全部活埋，這一次，是三十一條人命！
去年十月，葛家莊礦洞再次塌方，這次得丐幫出手，沒有死人，但逃出來的人都患了嚴重的咳疾，至今未愈！
今年二月，公子駿得知葛家莊礦洞的事，決定為他們出頭，有意結識了你和二公子，你把這一切都推到周管家身上，以二公子的名義約他出來騎馬，使其墜馬而亡！
你怕二公子追究葛家莊的事，指使老五對二公子下手，但在他身亡后，你發現老五的兒子就是去年十月從礦洞逃出來的那批人，你怕日後黃三彪順藤摸瓜，牽出葛家莊的事，與你不死不休，又忌憚他們的江湖名聲，便先發制人，設下竹林一幕，讓黃三彪的話從此無人再信！”
奚月這番話，讓殿外三個人震驚不已！葛家莊為礦洞所在，塌方死人的事屢見不鮮，那日姜子僖聽說公子駿為姜子啟所害，便立定決心揭露此事，但大家都沒料到，這背後的真相會如此驚心！但再一細想，江湖中人早已對葛家莊的事習以為常，那裏所住的都是賤民和奴隸，所以這麼多年，姜子啟才能用金錢收買和武力威逼兩種手段，隻手遮天。
“夫人為了對付我，果真下了一番苦功！不過她搞錯了一件事，我和子僖的仇，與葛家莊無關！”姜子啟說道。
“大哥，這一切真的都是你乾的？我們是親生兄弟，哪來什麼仇？”姜子僖失聲問道。
“兄弟？”姜子啟冷笑道：“你有一個事事為你謀划的娘自然不用操心，仰人鼻息的日子我過夠了！”
“這些年我時時處處小心謹慎，為仁和山莊費盡心血，但還是敵不過你娘的陰謀詭計。她看上去一副好人樣，背地裏卻處處對我算計，我和琪兒兩情相悅，琪兒出身富貴，她怕我從此勢大，對我的婚事從中作梗，煽動父親否了這門婚事，逼着我娶了江氏，到現在孩子都生不出一個，現在想想，這八成也是你娘乾的好事！”
“大哥，你為什麼要聽信這些謠言？父親命你為少莊主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姜子僖問道。
“哼……我這個少莊主不過就是你這個未來莊主的馬前卒！北齊商貿繁華，但父親卻從不讓我沾手，我親自談好的生意只要涉及到北齊都要交給周管家，你一句話，說要歷練，便把我一手建起來的慕義莊拿了去！更別說莊裏的十三風刀，有誰真把我當少莊主看！”
姜子僖上前抱着姜子啟痛哭道：“大哥，無論如何，你不能殺人啊！公子駿為民請命，和我真心相交，他不該死！葛家莊那些村民，更不該死！”
“哼……你娘一心謀划，哪裏給我活路！父親早就打算在鑄劍大會上宣佈你接管仁和山莊！”
“大哥，你還沒明白！當初你把葛家莊的事都推到周管家身上，才引起來周管家的注意，他才因此向爹諫言，要改立我為少莊主。爹為了平息此事，才安排我出去歷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自己！”
姜子僖雖說的是實情，但姜子啟對他的話卻是半句都不信。
這時半天沒有說話的奚月忽然說道：“沒想到你為了對付二公子，竟敢私下和楚國的官員勾結，就這一樁，只怕老爺也饒不了你！”
“哈哈……我是設局想殺子僖，但我對仁和山莊的家業盡心儘力、問心無愧！說起來那楚國的官員，還是周管家引薦給我的，這次魯國用兵器置換糧食，也是他負責聯絡的……”
“這麼說這單生意的內情，莊主早就知情？”奚月問道。
“這麼大的買賣，怎會瞞得了爹？！”
姜子僖一聽這話，指着姜子啟喊道：“你胡說！爹若知情，一定會阻止此事！”
“哈哈……”姜子啟放聲大笑。
“你以為你每天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着，都是天上掉下來的？有你娘為你操持一切，你當然不懂富貴險中求這話的道理！”
姜子僖一聽這話，內心也如姜子啟一樣崩潰了，兩人心裏填滿了事，茫然無措地看着四周，已無力思考。
“周管家你可以出來了，今日我們不會動手了！”奚月忽然對着大殿一側大聲說道。
姜子啟和姜子僖兩人抬眼一看，只見周管家當真從暗道中走了出來。
“你早知道我在這裏？”周管家問道。
“天下第一庄的秘密，我自然不知，但我知道莊主對我的耐心已到了極致，若在姜子啟殺我之時，你忽然出現，救我一命，我必然會把兩個孩子的下落告訴你，也省了他親自動手除掉我的麻煩！”
姜子僖聞言，心中又受一擊，但見周管家沒有辯解，只顧着拉着他的手噓寒問暖，說只要他活着，一切都值得，便越發覺得心灰意冷。
“周管家，我的任務完成，該去向夫人復命了！”奚月上前說道。
周管家定了定神，事出突然，來不及做出判斷，以為今晚的一切當真出自夫人之手。
奚月走到一旁，褪下一身麻衣，大步流星逃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