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夢魘
因為雖然我能看到他的臉,但是更本看不到具體的面部特徵和表情,除了那深的像刀刻般的皺紋。
當時我腦子一團麻,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哪有多的心思想這些。
後來聽我媽說,那天醫院裏沒人值班,我爸找來了就住在鎮子街道上的陳醫生,才打開了醫院給我輸了液,就是那個給我接生的陳醫生。
那天忙活完了已經快到晚上了,幸好是大年三十,何叔沒什麼別的活,晚上也是他開車把我們送回家的。
一到家,我爸又給我測了一次體溫,才放心。把我放在卧室,讓我睡會覺。
我爸和我爺爺去封“符子”,就是用草紙折成的紙錢,大年初一要去祭祖用的。本來是前幾天就要準備的,因為我的病一直耽誤下來了。我媽和我婆婆則是在準備晚飯以及第二天要用的食材,我姑他們一家每年大年初一都回來拜年。
昏昏沉沉了一天,還在醫院睡了幾個小時,這會閉着眼卻怎麼也睡不着,只是想着看電視。可是當我張嘴叫我媽的時候嘴巴怎麼也張不開,想挪動一下去拿遙控器,卻發現自己渾身都動不了。
當時的感覺,就像是被人用膠水粘在了床上,用布團堵住了嘴巴,當時我心裏是有害怕着急,這時候我看見了房間門被人推開了。
我們家老房子屬於那種三合院,一進院子正對面就是一個堂屋,堂屋左左右兩側都是卧室,院子左邊是豬圈,牛圈,院子右側是廚房。然後三合院左邊拐角還有個房間,是儲物間,右邊拐角還有另一間卧室。
我當時在堂屋左邊的那間卧室休息,那是我爸媽的卧室。我爸他們當時就在堂屋裏。
我以為是我爸過來拿毛筆和墨水,但是這個詭異的開門推倒了我一切的臆想。
我們老家當時沒那麼好的條件,地板都是實打實的石板鋪的,門也是那種木門,而且都有些年頭了,受冷受熱下來,多少都有些變形了,開門的時候總是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可這一次門被推開的時候,沒發出一點聲音,而且我感覺那門輕飄飄的,彷彿沒有一點重量。
門開了一半,那個穿土黃色的老爺爺就進了我的房間,他走路的時候兩條腿都沒有動,就完全是飄過來的,就跟風似到了我的床前。
他到我旁邊后,一直用手指頭戳我額頭。他的手特別冰涼,一點都感覺不到活人的體溫,就像是一具屍體。而且雖然是一個老頭,他的手指甲特別長特別尖,每次碰到我,我都感覺到額頭上扎心似的痛。
那老頭戳着我的額頭,還一臉陰沉的笑,呲着牙衝著我怪叫,就像那烏鴉叫一樣,我根本聽不懂。
我害怕的要命,我想叫我爸媽,但是怎麼也張不開嘴,一直到晚上八點。在我們老家有個習俗,從年三十晚上八點開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三點左右,這期間每家每戶都會放鞭炮,用來辭舊迎新。
八點一到,外面陸陸續續開始放鞭炮,那老頭像是收到了驚嚇,看了一眼外面,臉上有些掙扎,然後當著我的面化成一縷黑煙飄出去了。
他這一走,我整個人瞬間輕鬆了,嘴也能張開了,我想張嘴叫我媽,可是想到剛剛的場景,一張口就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我媽不到幾秒就沖了進來,可很詭異的是,剛剛門明明被那老頭開了,這會我媽進來的時候那門卻是關着的,他開門的時候還能聽見“吱呀吱呀”的聲音。
我媽特別焦急的來到床邊坐下,把我抱在懷裏,拍着後背,“媽在呢,毛毛不哭啊。”
這時候我爸,爺爺,婆婆他們都聞聲趕來,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
我只知道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爸在身後,視線落在我額頭上,“你額頭上咋回事?怎麼弄的?”
當時我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點,就像被針扎了留下的一個一個血孔。
我媽聽見這話,趕忙用手摸了一下,我額頭上一陣冰涼。
我媽也是急了,趕忙給我又裹在被窩裏,那叫一個嚴實。
我爸和我爺爺趕忙來我身邊,檢查起來那紅色的斑點。檢查了斑點,終於確認了,是人為的,不是突發疾病,這才鬆了口氣。
可不免又擔憂起來,這是我自己搞得還是他人所為。
我媽安撫一會,我差不多也停止了哭泣。我爸坐在床邊,問我,“兒子,告訴爸,你這額頭咋回事?你自己弄的?”
說真的,剛剛一直哭那完全是因為被嚇怕了,這會我家人全都在,所以心裏也沒啥了。一邊啜泣一邊把剛剛遇見那老頭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一直到說完了,我婆婆有些怯怯的說,“毛毛不會是遇見髒東西了吧。”
我爺爺是個無神論者,膽量特別大的那種,當時就嚴厲的反駁了,“老東西,越活越回去了,說啥呢。”
但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滿臉愁容,因為如果不是髒東西,那肯定就是某個人偷偷潛入進來,但是能放着他和我爸的面潛進來幾乎沒可能。他心裏也很糾結,講真的,我爺爺這個無神論者完全是因為不怕不懼,所以不信。但是這麼多年的從醫,經歷了這麼多,尤其是王大爺一家發生的事,以及剛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他的內心多少有些動搖。
當天晚上我們一家子就在我爸媽的卧室搭桌子吃了年三十的團圓飯。電視上春晚喜慶的氛圍和我們一家的沉默顯得格格不入。
至於春晚那些節目沒人有心思去看,晚飯結束,爺爺婆婆回他們房間了。我那天晚上則是睡在我爸媽的卧室。
電視機開了個通宵,我爸一直坐在沙發上抽煙,看電視,給我守夜。期間大概十二點他出去過一次,不久我們院子就想起了鞭炮的聲音,一直持續了一分鐘,然後我爸才回來。我媽坐在床上安撫着我。
講真的,經歷了這麼多,我也是睡意全無,生怕啥時候那老頭又冒出來。再加上外面的鞭炮聲,煙花聲,我那天晚上很晚才迷迷糊糊睡着。
這大概也是我過的最難忘的一個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