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歸巷
“大爺，您入教了嘛！”
“啊？睡覺？不睡覺，我不困。”
“我是說，您加入太衍教了沒有？”
“大懶覺？沒有，年紀大了，醒得早，不睡大懶覺。”
“行了，大爺，您歇着吧。”
“唉，好嘞。”
孟辰無奈放過了一個在巷子裏乘涼的老人，帶着劉治繼續向前走。
“這位兄台，方便問你幾句話嗎？”
“請講。”
“你對牧守處有什麼看法？辦事的效率，態度這些。”
“額......牧守處的各位差人都挺平易近人的，辦事也盡心儘力，坊中百姓對他們交口稱讚......能成為昇平坊的一員，我感到很幸福。”
我管你姓什麼呀！我又不是央視記者！
恍惚間，孟辰有了種在看新聞聯播的既視感。
“老劉，你介紹的這幾個人都不靠譜呀。”
那人走遠后，他向劉治抱怨道。
“大人，這幾戶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家世清白簡單，在昇平坊定居一代以上的。”劉治感覺有些委屈。
“可是，咱們轉了半天，屁都沒問出來呀！”
“大人到底想問什麼？除了王大爺耳朵有點背，沒聽清楚您說的話，其他人不都回答了嗎。大人似乎還不太滿意？”
“我能滿意才叫見鬼了，這大熱的天，我跑出這又不是來聽馬屁的。他們見了我一個個都跟......”
孟辰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向跟在身後的劉治問道：“這昇平坊里的人，是不是都認識你？”
“那是自然。”說到這，劉治有些驕傲起來。
“我從十四歲就跟着我叔在牧守處里打雜，到十七歲時運氣好，牧守處擴大了編製，我趁着這個機會，正式被編入在冊，算到今天，已經在這昇平坊的牧守處幹了快三十年了。在咱們昇平坊，我算得上是家喻戶曉。”
“大人，說句不敬的話，雖人您是都司，我就是一屆小吏。可若在這路邊，咱們隨便找個人，他九成九認得我，卻有大半的可能，不認識大人您。”
孟辰兩手一拍，心說原來問題出在你身上。
當著牧守處一位要員的面，問別人對其的看法，這能得到有用的信息才怪！
雖然他特意交代了劉治換身普通的衣服，可沒想到，他這張臉就是個名片。
“滾滾滾，回去忙你的去吧。這邊用不着你了。”
看着孟辰突變的臉色，劉治摸不着頭腦的走掉了。
唉，這可如何是好。
走訪基層不是隨便在街上亂逛，要有目的，有方向的選擇受訪的人群才行。
可他對這裏實在不熟，甚至連路都只記得最常走的幾條。
馮烈說他住在昇平坊，應該對這裏挺熟悉。可他天天忙着執勤，想讓他陪我在這昇平坊瞎逛幾天肯定不現實。
其他的......他梳理了一圈自己並不豐富的人脈資源。發現好像並沒有人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到自己。
忽然，他腦子裏浮現出一個身影。
雖然她不是昇平坊的人，不過住得這麼近，應該總也有些親戚朋友什麼的吧。
“大人儘管放心，夢瑩雖然搬到涼州也沒幾年，不過我家在這兒的親戚卻是不少，昇平坊那裏我常去走動，還算是熟悉。”
孟辰想到的人選便是藍夢瑩，她聽過孟辰的來意之後，很乾脆地答應下來。
“不知大人是想去探訪些什麼地方？”她問道。
孟辰沉思片刻“就......先去看看最底層吧，去最窮的地方。哦，我看你家也挺有錢的，不知道你.......”
藍夢瑩嫣然一笑，“大人這話說的，皇帝還有幾個窮親戚呢。”
“大人願意從最底層的百姓開始了解，說明您是真心想辦些實事，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情，夢瑩不過是帶路引薦一下，便感覺與有榮焉了。”
嘿，這姑娘真會說話，不像劉治那個榆木腦袋。
孟辰嘀咕了一句，又稍等了一會，待她換了身素凈些的衣裳，兩人一起出了門。
她帶着孟辰饒了幾個巷子，來到了一個他從未曾涉足過的地方。
此處倒不至於像他所想像中的平民窟那般破敗不堪。只是與他平日所見的繁華街景相比，此處的街巷更擁擠了些，髒亂的些，房子也東歪西扭，建的並不規整，好多院子裏，還后搭了許多棚子。
雖然街面上也有些人走動，可這些人一個個看上去暮色沉沉。
整個巷子雖然規模不小，可孟辰放眼看去，總覺着這裏沉浸在一片死氣之中。
“這裏以前叫富貴巷，現在嘛，大家都叫他不歸巷。”藍夢瑩小聲的向他介紹着這裏的歷史。
“過去城南的翠屏山是出產玉石的，有不少人在那裏發了財，也不知怎麼的，就都涌到了這附近置辦產業。那時候，這條街面上還是很繁華的。”
“後來有一年，涼州這裏連着下了十多天的暴雨，每天都電閃雷鳴的。待雨停之後，人們再去翠屏山，卻是發現，那裏的玉石礦居然離奇的消失了。”
“這條巷子本來住的都是陡然而富的新貴，從這件事之後，他們一夜間失去了經濟來源。初始的混亂過後，他們有人轉行去做別的生意，不過做成的不多，有的搬回了老家去種地。”
“但更多的人，在乍富之後，染了賭博喝花酒的毛病，驟然間讓他們退回到過去的生活，他們無法接受。但好在這裏還有些產業，便開始向外出租，靠收租來勉強維持。”
“慢慢的，這裏便成了新入城的窮人們首選之處，環境也變得越來越差。有點辦法的人都早早地搬走了，剩下的這些，就只能在這裏慢慢的熬着。”
“房子漏了，牆倒了，他們也懶得修，反正那些租房的人也不在乎。昔日的富貴巷變成了不歸巷，曾經的翠屏山，現在大家都叫他屏山......”
這不就是城中村的群租房嘛。孟辰感嘆了一聲。
不過與藍星上不同的是，這裏遠不如大城市的城中村那般有活力，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麻木神色，也沒有常見的餐食小攤販。整條街道一片寂寥景象。
“你在這裏也有認識的人？”孟辰奇道，藍夢瑩分明是個富家小姐的樣子，沒想到人脈還挺廣。
“有家親戚在這裏。”
“走，拜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