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生十四

冉再看着那根野草，它只是在水面輕輕飄蕩，卻不流向任何地方。

他站起身，從他的表情看來情況不是很樂觀的樣子。他轉頭看着徐式微嘆了口氣，“我本來想找到水鬼的家，但現在看來它不屬於這裏。”

徐式微完全沒明白，她試着盯住那根水草看出些門道，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好吧，這代表了什麼？”

冉再指着那根水草，“水向著低處去，越低就越陰，那是它們通常會住的地方。但是這一隻，它不是這條河流里的，還沒有巢，它只是被吸引而來。”

冉再說完有些低落，“這都是因為我。”

徐式微上前摸了摸他的頭，有些心疼，“這是我們誰都不想看到的……”

“但這就是我的責任。”

冉再突然打斷了她，在徐式微愣神的時候，他突然邁進了河水裏。水流雖淺，但冉再也不高，還是淹沒了他的膝蓋。

“等等，快上來！你在幹什麼？”

徐式微被他的動作驚到了，上前想拉他上來。

“不用擔心，我只是想換個方法找到它。”

冉再倒是泰然自若的在水中閉上了雙眼，徐式微因為他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再拉他，“但是，這很危險，萬一它先找到你了呢？”

“那樣也可以。”

冉再閉着眼睛認真回答，徐式微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站在水中，承擔著一切，這感覺糟糕透了。

她真是個無用的大人。

徐式微咬着嘴唇，只能在岸上替他警惕四周。

過了一會，即使是在夏天，冉再的身子還是會時不時打顫，徐式微終於忍不住了，“冉再，上來吧。”

冉再猛然睜開眼睛，愣了一會後真的乖乖爬了上來。

等徐式微領着渾身濕透的冉再回家，蘇玉笑的表情有些玩味。

徐式微提前用眼神警告了她不要亂說話，大概是之前的談話起了些作用，蘇玉笑乖巧了許多，主動離開了。

最後冉再只能裹着浴巾坐在沙發上，等着蘇玉笑給他晒乾衣服。好在這是夏天，又是正午，不用擔心等太久。

徐式微給他端來薑茶，冉再像個小大人一樣吹了吹杯口的水汽，憂心忡忡道：“看來想主動找到它是不可能了。”

徐式微聳了聳肩，試着讓自己看起來放鬆一點，“沒關係，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

“沒時間了。”

“嗯？”

冉再轉動腦袋，像追尋着一個具體的，徐式微所看不見的目標，輕聲道：“我能看見，小鎮上已經到處都是它走過時留下的痕迹，而這裏，最多。”

徐式微僵住了，她咽了咽唾沫，“我以為，有蘇玉笑在。”

冉再看向她的眼神甚至帶着滑稽的憐憫，“那隻能嚇到一些弱小的東西，徐老師，我說過，你是特別的。”

徐式微苦笑着，伸手捂住嘴，“為什麼是我。”

“我之前就想說的，徐老師。”冉再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手掌，“你身上有和它們相同的味道。”

徐式微低頭看着自己蒼白羸弱的手掌，不知怎麼的，理解了他的意思。她突然回想起那副畫，那副莫明多出來一筆的畫。

為什麼水鬼會想要它，或許因為那就是屬於他的。

徐式微以為自己對那個紅色身影的特別感情是愛，但如今她覺得，那也許只是一場奇特的共鳴罷了。

她為他倆畫了那副自畫像。

不是冉再帶來了他，而是徐式微自己，是她無望的，已經比身體先一步走向地獄的靈魂。

“大小姐。”徐式微抬頭，看到了蘇玉笑，她拿着什麼走了過來，面露困惑。“這是你的嗎？我在窗檯下撿到的。”

徐式微看着那副熟悉的畫，心臟一時間都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