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神九
冉再看着他的表情很奇怪,“為什麼這麼問?”
柳召南只是盯着他,“告訴我,拜託。”
“死,按曾經你自己選擇的方式。”
冉再看着眼前突然臉色難看的柳召南,像是明白了什麼,他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膝蓋,“放心,這只是傳說而已。我會讓孩子們掩埋動物的屍體也只是想培養他們對生命的敬畏,不是說我相信這些。”
柳召南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畢竟他是親眼見過蓬頭鬼的。難道自己真的要因為無意中踩壞的幾個動物墳墓死掉嗎?
車子就在柳召南胡思亂想中到達了目的地。
那個簡陋的小窩棚就位於山腳下,從這裏看過去,黑夜中的大山就像一個極具壓倒性的沉睡着的龐然大物。
車子一停,眾人也醒了,卓令率先打開車門下去伸了伸腰,除了抱着還在熟睡的玲玲的申雪,其他人也都下了車。
姜哥打開了車燈,他看着眼前的小窩棚,緊緊抿着嘴唇,半晌才走了進去。
裏面看起來也不像能裝許多人的樣子,其他人就沒進去湊熱鬧了。
柳召南和冉再站在另一邊,相對無言。
柳召南看着眼前的大山,看着那些奇形怪狀的輪廓,不由自主的開始幻想其中會不會有那位動物的守護者。
“雖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過了一會還是冉再先開口了,“但希望那個護身符可以保佑你。”
柳召南偏了偏頭,讓自己的嘆息融入山風。此時圓潤的石頭硌着他的大腿,竟然真的給他帶來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謝謝,我想應該只是我自己多慮了而已。”
柳召南自嘲的笑了笑,冉再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後自來熟的搭上了他的肩,“既然我們也算認識了,不如你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透露一下你們來這裏的目的唄。”
這人還真自來熟,柳召南心裏吐槽了一句。抖了兩下沒都掉他的手,只好無奈道:“沒什麼目的,我們有個社團的學長,畢業前想組織一次旅遊罷了,怕學校不同意才打了考察的旗號。”
不知道是不是柳召南的錯覺,他覺得在他說完后冉再的神情突然放鬆了下來,先前他面上雖然一直是笑嘻嘻的,但眼神里還是透露出了幾分異樣的。現在就完全沒有那種緊繃的感覺了。
“不愧是大學生啊。”冉再收回手,哈哈大笑了兩聲。
兩人這邊閑聊的氣氛不錯,背後卻突然傳來了爭吵聲。
柳召南一回頭,正看見姜哥被姜嫂還有舒學長攔着,在他手中握着閃爍的火光。
還沒等柳召南反應過來,旁邊已經閃過了一個人影,直接衝上去奪過了姜哥手中的東西。
正在拉扯的三個人都愣住了,就見冉再面色不善的將一隻打火機塞進了口袋。
“姜大哥,你想彌補也請做一些實質的行動,不用做這種秀,你這一把火下去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他冷冷看着對方,“還要搭上他們以及這座山的命。”
柳召南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用這樣冰冷的語調,和剛才嬉皮笑臉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姜哥從征愣中回神,經由提醒反應過來后也有點掛不住臉,“這,呆在城裏太久,我給忘了。”
稍後大家分開,好在沒有釀成火災,就當做無事發生了。
舒學長心累的呼了口氣,他今天可算體驗了一把社會上的艱辛。而且這還只是開端,接下來幾天的行程他只求放過。
但是中國有句老話叫想什麼來什麼,科學點也可以叫墨菲定律。
總之他才把姜哥安撫好,就聽見後方車裏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柳召南聽出那是代織的聲音,她剛剛還在旁邊看幾人拉扯,這會怎麼會在車裏?
沒時間想太多,舒學長和劉召南一起回到了車旁,一人拉開了一邊的車門。
車內果然是代織,柳召南一開門她突然就撞到了他懷裏,渾身顫抖併發出恐懼的嗚咽。
“申雪呢?”
柳召南正拍着她的背安慰了一句,聽見舒學長的話一抬頭,車內此時只有代織,申雪和玲玲都不見了蹤影。
柳召南皺起眉,拉起代織,“怎麼回事?”
代織放下捂着臉的雙手,勉強維持了聲音的穩定,“她,她們。我聽見申雪叫我的聲音,然後我回到車裏,我們正聊着天,我就看見,看見,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男人,從那邊拉開門,把她們都抓走了。”
柳召南臉色也不好起來,想問什麼卻幾次更住,“你看見他的樣子了嗎?”
代織閉了閉眼,積攢了足夠的力氣后才道:“他,他長得很高大,也很壯,我看不見他的臉,他穿着橙紅色的衣服,材料不是布,更像是,是,皮。”
舒學長看着四周,表情着急又疑惑,“為什麼我們什麼聲音都沒聽到,他帶着兩個人動作不可能那麼快。”
柳召南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對舒學長道:“你看一下地上有沒有腳印。”
這裏全是泥地,只要有東西經過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但舒學長搖了搖頭,“只有我們幾個的腳印,沒有延伸到別地去的。”
這怎麼可能呢,這個人難道沒有腳嗎?
柳召南猛地打了個寒顫,要麼,他真的沒有腳,要麼,就是他還在這。
柳召南對着舒學長使了個眼色,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方。
舒學長反應過來后也是一臉凝重,柳召南放開代織,示意她禁聲坐到中間去。然後他開始用手指和舒學長表示倒數。
三,二,……
一!
柳召南和舒學長同時蹲下,看向車底。
先引入眼帘的是一頭濃密的,爆炸般的頭髮,然後是一張青紅的兇狠男人的臉,他和柳召南一經對視,整條眉毛都飛了起來,看起來更為駭人。在他的懷裏緊緊箍着的正是申雪和玲玲。
不得不說他的手臂真的很強壯,居然能一手抓着一大一小,另一隻還手牢牢攀附在車底。
柳召南什麼狠話都說不出,只能伸手去搶明顯已經昏過去的申雪。同時那邊的舒學長也出手攻擊。
但柳召南還沒碰到對方半根汗毛,就看見他以一種快到詭異的速度迅速向後退了出去。
舒學長只來得及大叫了一句,“抓住他!”
等他們再起身,那個傢伙已經爬起來像抱着兩個輕飄飄票的布袋一般,一邊一個夾着兩個人質跑了。
“站住!”
柳召南和冉再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怪人是衝著冉再的方向跑去的,也就是說他的目標是山那邊。
就算柳召南沒有任何刑偵方面的知識也明白等他跑進黑夜的山裏要追上對方就難了。
冉再的身材不算瘦弱,可也不算強壯,速度就更是跟不上了,就見怪人一個靈活的錯身便擺脫了他。
“快攔住他!不能讓他上山。”
柳召南叫醒還在呆愣的眾人,冉再是他們最前邊的一個,可就連他也只能勉強和怪人保持一個不被甩掉的距離。
眼看着距離那條被植被半掩着的小路越來越近,柳召南心急如焚。
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他也無能為力,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怪人和冉再消失在了一叢雜草後面。等他再追上去就只能看見因為慣性還在晃動的草叢了,那個怪人顯然對山上的地形很熟悉,沒有按那條人為踩出來的小路走。
柳召南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身後舒學長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怎,怎麼停了。”
“追丟了。”柳召南深深皺起眉頭,“現在只能看冉再的了。”
“那他一個人也不夠人家打的啊。”舒學長急的直撓頭。
柳召南回頭看着跟上來的卓令和姜哥,卓令呼哧呼哧喘着氣道:“代織和姜嫂留在車裏了,讓他們從裏面鎖上了門窗。”
姜哥補充道:“我車裏還有工兵鏟和刀,夠她們防身了。”
柳召南鬆了口氣,姜哥心有餘悸道:“那傢伙是從哪竄出來的?速度這麼快。”
沒人能回答他,柳召南吸了口氣道:“舒學長說得對,不能讓冉再一個人對付他,我們得找到他們。”
“可是這黑漆麻烏的怎麼找?”姜哥嘆氣,“而且山上可不像平地,哪裏都是路,誰知道他走的哪裏?”
柳召南道;“我們分開找,都打開手機的電筒,找到人了不要輕舉妄動,先用燈往上打個信號,或者放音樂也行。”
卓令此時插了一句道:“已經讓代織他們報警了,可是這裏距離最近的派出所也要一兩個小時。”
柳召南點點頭,“那我們就以保護好大家的安全為主,盡量拖延時間不要和他硬碰硬。”
眾人都同意后他們便各自尋了個方位開始行動。
蓬頭山屬於完全沒有被開發過的野山,從前還有村民會上山淘野貨和打獵,但到了近代,生活好了起來,再加上老齡化嚴重,山上更加沒人去了。
所以這裏的一切都是野蠻生長的情況,大部分的野草都能輕易到人的脖子。
在這樣的環境中沒有任何工具的行走,再加上黑暗,對這些城裏孩子來說可想而知的難。畢竟城市裏是沒有真正的黑夜的。
柳召南折了根樹棍,用衣服包着手簡單處理了一下就當做拐杖和打蛇棍使了。
幾人開始的距離還算近,柳召南不時還能聽到卓令因為蟲子或者什麼小動物大驚小怪的聲音,但漸漸耳邊就只剩自己的喘息和撥弄草葉的窸窣聲了。
眼前只有手電筒照亮的那一角,全身都被黑暗和未知包圍,這時候才是真正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