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樹四
壬七微睜大了眼睛，“你這樣不會打草驚蛇嗎？”
李三水轉着自己胸前的衛衣抽繩，挑眉笑道：“要的就是這個，既然我不能主動去找他，那讓他來發現我不就好了。”
壬七投來不贊同的目光，“萬一他對你不利怎麼辦。”
李三水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不是還有你。”
壬七無奈的看着他。
手機又響了起來，李三水不再和他閑嗑，噙着笑意開始回復。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發錯人了。】
【我確信我沒有，救了人卻沒人知道，不會覺得可惜嗎？】
對方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想要什麼？】
李三水非常喜歡這種直奔主題的人。
【真相。】
【你是誰？】
【無關人員，只是好奇我所看到的。】
李三水故意說得模糊，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隱瞞了那晚的事實，現在一定已經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當然，也可能是敵意。
對方又安靜了片刻才繼續回復。
【你確定。】
李三水揚了揚眉，【當然。我們什麼時候見一面吧，放心，只要知道了真相，我不會多管閑事。】
又是一長段沉默。
【如果你堅持的話。】
不一會對方就發來了約定時間，就在今晚的這裏。
“搞定了。”
李三水把手機交給壬七讓他自己看，自己則趴在窗戶上掏出煙來。這裏沒法吸煙，於是他也只能湊在鼻子底下過過乾癮。
不一會壬七看完了，第一個動作就是把煙拿走。
李三水照常瞪了他一眼，但也沒試圖拿回來，他閑閑的開始欣賞起大學裏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們。
壬七跟着不知所云的看了一會便無聊了，“現在做什麼？”
李三水托着腮想了一會，突然道：“你記得上一個客人嗎？”
壬七點點頭，“那個撞鬼的男人。”
李三水眯起眼睛，突然開始掰着手指算了起來，“還有上上次那個大媽，帶着她孫女來的那個，以及再遠一點的那個上班族。”
“為什麼突然想起他們？”
壬七歪着頭不解，因為這幾次都是簡單買個護身符驅個晦氣就行的案子，他就沒跟着，所以一時間也想不起關於他們的情況了。
李三水遠眺了一下，然後伸手指着遠處的一棟建築，那裏有好幾座醒目的煙囪。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很多學校的附近都會有工廠之類的地方，那裏就是一座輪胎廠，裏面住着很多的員工。
他放下手然後微皺起眉道：“我才發現，他們給我的位置都在這一片附近。尤其那個工廠，這個月甚至組團來過一次。”
壬七聽后表情凝重起來，“他們見到的都是同一種東西？”
李三水卻搖了搖頭，“不，都是不同的東西，有人影，有鬼火，甚至還有個見到了一顆飄在天上的人頭。”
他那段時間賣符賣到手軟，導致壬七那段時間也天天不見蹤影的在外面訂貨。所以他一開始當然沒有注意過這種地址的細節，但現在一想就覺得未免太過巧合了。
居然都在學校這一片，包括范維子這次也是。如果不是范維子的故事實在太有吸引力了，他肯定不會親自過來跑一趟，全交給壬七處理了。反正最後都是要賣符的。
而恰巧就是他來了才能發現這些人居然都住在這一片區域裏。
“是不是最近天氣太熱了。”李三水奇怪的嘟囔着，“還是因為是學校附近，大家都覺得這底下不幹凈？”
壬七半天沒有回應，直到李三水回頭看他，發現他看着遠方眼神憂慮，似乎在想着什麼。
“也許吧。”察覺到李三水探究的目光，壬七轉回視線，重新帶上了那副笑臉。“對了，既然接下來沒有安排，我想在這裏轉轉。”
李三水還是看着他，“那我們一起。”
壬七想了想順應下來，這倒讓李三水心裏奇怪起來，這個人，今天怎麼怪怪的。一會一定硬是要跟過來，一會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對了，李三水突然想起來，他是怎麼進來的？
兩人下樓的時間李三水問了他這個問題，壬七倒是一臉無辜，“就是走進來的。”
看來這個學校的安保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嚴格，李三水撇了撇嘴，難得他還喬裝打扮了一番。
學校此時大部分學生都在上課中，所以他們樂得個清閑，真的像逛公園一樣慢走起來。
期間壬七目不斜視，也沒有表現出急躁的樣子。
兩人一直走到了學校偏邊緣的地方，這裏綠化程度更高了，而且半天也不見個人影。
李三水突然看到了前方的一個人工湖，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會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修個人工湖？
湖上漂浮着層層疊疊的荷葉，湖的面積也不大，可能剛好半個操場的大小。湖邊綠樹成蔭，只有幾線陽光投在荷葉上，照得葉子上的水珠閃閃發光。
看着倒是挺雅緻，可建在這裏難道是專門為幽會的小情侶們準備的？
這學校還真是考慮周到。
李三水也來了興緻，雖然沒有美人在側，但好在他們傢伙計長得也不算差，湊合湊合也行。
他走到湖邊的椅子上坐下，伸長了兩條腿，看了看頭頂斑駁的樹蔭，又看向湖面的荷葉發起呆來。
突然，一個雪白髮光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眯起眼睛又細看了兩眼，愕然發現那個白色的東西竟然是女人的腿。
壬七站在一邊看到他的表情，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李三水甩了甩頭，再次看過去，發現那雙腿還是在那，一瞬間明明是在清涼的樹蔭下他卻覺得整個人一下子像被火焰燎過了似的。
“壬七，你看到那個了嗎？”
壬七在他身後探頭探腦，“沒有，你看到什麼了？”
青天白日的，難道是見鬼了？李三水搖了搖頭，又自我否定了，不，這世界上根本就沒鬼。
他壯了壯膽，抱着說不定是場艷遇的心態，緩緩走向那邊。
終於，轉過半人高的荷葉，那雙腿的主人出現在他面前。
李三水直接呆立在原地。
那是一個穿着碎花紗織短裙的女生，貼身的衣料走着玲瓏的曲線，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露出的白皙手臂上也閃爍着滴滴汗珠。她赤着雙腳，一隻踩着湖邊的石階，一隻浸入水中，被翠綠的荷葉挨蹭着，更透出那抹白來。
而她的臉，李三水從來不知道現實里竟然真的有這種素顏就可以奪人心魄的女孩。
明明是淡色的眉眼與唇，可她看過來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彷彿一隻透明的蝴蝶，飛進了眼前人的心裏，炸開絢麗的煙花。
“你……”
李三水下意識出聲后才覺得自己唐突了，趕忙轉過身，“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裏有人。”
身後傳來女孩輕輕的笑聲，“沒關係，這裏也不是我的私人領地。”
接着她笑得更開心了，“而且你可以轉過來的，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不會因為你看了我一眼就讓你娶我的。”
李三水尷尬的摸着臉，轉過了身。
女孩落落大方的把雙腿都落進水裏，好奇的看着他，“你看着不像這裏的學生。”
李三水努力保持住了理智，“呃，我是往年的畢業生，順道回來看看的。”
女孩哦了一聲，撩起一縷掉到耳邊的濕發，“這裏很少有人來，我還以為這裏的學生都不知道這個地方呢。”
“我也是和朋友偶然走到這的。”
李三水這時候才想起有個壬七，但他轉了一圈發現壬七居然消失了。
好兄弟。李三水在心裏默默給他點了個贊，知道在關鍵時刻給朋友騰空間。
他的身後，女孩匆匆瞥了眼某個角落，然後彷彿有點彆扭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更準確點來說，是耳後。
【作者題外話】：我恨考試，為什麼我的課本不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