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牆頭馬上遙相顧
曹長安是大魏出了名的色鬼，相傳是從小好色，無法無天...
半歲的時候，殿下開始跟着他爹學說話，到頭來張嘴的第一句便是：愛妃兒~
周歲的時候殿下抓周，金銀珠寶他視如糞土、刀槍棍棒他愛答不理，書卷古籍他看都不看，就連傳國玉璽都被臭小子一巴掌打地上去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殿下是個潔身自好與世無爭的清高的主兒的時候，皇太孫這熊孩子倒是把小娘手裏的香粉帕子要了過去，一個人在那裏把玩的如痴如醉樂在其中....
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被他那個庸碌好色的爹教成了這副德行，這還得了?
為了不讓兒子跟着他爹學壞，為了把孩子培養成一個國家棟樑....故而楊家姑娘頭也不回的帶著兒子去了娘家。
本以為離開了他爹這個視色如命的糊塗蛋子事情就會好起來了，可奈何老曹家好色那是有根的,,,,母親的悉心教導和生活環境的改變似乎並沒有把小殿下引上正途，曹長安反而在楊家這群娘家人的寵溺之下在好色胡鬧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再也沒能浪子回頭。
兩歲的時候，殿下在楊府學走路，見到一個漂亮的丫鬟就碰瓷似的往人家身上摔...
這臭小子非但是楊家的心頭之寶還是大魏曹家的王族血脈，這楊府的丫鬟們哪裏敢讓他摔個好歹，見着臭小子要假摔，丫鬟們一個個也是身先士卒的躺在地上組成了人肉靠墊，任由小殿下在她們的身上翻滾打鬧....
曹長安打小兒生的好看脾氣也好，尤其是對楊府這些年輕貌美的丫鬟們更是溫柔大方，平日裏要麼又是賞她們衣物糕點，又是經常給她們塞碎銀子，哄得臭小子開心了，他還拿自己娘親的胭脂水粉當好給丫鬟們賞賜了下去。
非但身邊的幾個親近丫鬟，就連楊府的馬夫、管家、小廝、廚子誰還沒被這臭小子賞賜過些好兒？
有錢能使鬼推磨，得人心者得天下，一時間楊府里上上下下誰都知道小殿下跟幾個漂亮的丫鬟們打得火熱，可奈何楊修和楊婉淑兩個人倒是被蒙在鼓裏....對殿下平日裏碰瓷小丫鬟的事情可謂是半點都不清楚！
下人們和他親近，丫鬟們也都喜歡這個出手闊綽的小主子。
小殿下在楊府裏面培植黨羽，蒙蔽聖聽。
還是個娃娃的時候就重用奸臣、欺負姑娘，小小年紀就有點昏君的氣象了....
曹長安四歲的時候，一個人的出現倒是打斷了臭小子任性胡鬧肆意妄為的勢頭....
218年，楊府收留了一個模樣俊俏的落難小姐。
這位落魄小姐打小模樣便生的俊俏好看，即便是家道中落和這些年的顛沛流離依舊沒有磨去她身上那股出身世家的貴氣，以至於和大尾巴狼這般貴胄的少爺對視的時候也只是躲閃而不是低頭。
眼神躲閃是是女子的矜持和內斂，而低頭則是屈服和示弱。
她是潁川韓家和潁川荀家的後人....倒是不比大尾巴狼差上多少。
楚楚可人的長髮姐姐有着如墨般的黑髮直泄腰間，眼眸清冷的似雪山上的一泓清泉...骨子裏倒是一個驕傲又淡雅的性子。
她還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韓清漾。
“長安要和阿漾好好相處，可不許欺負人家。”
衝著娘親點了點頭...大尾巴狼溫柔熱情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牽着她走進了楊府。
府里的丫鬟小廝都是下人，家裏的小姨媽又是個不和地球人來往的自閉脾氣...故而韓家大小姐算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第一個和他在平等的身份上相處的好朋友。
“跟着本殿下混，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嬉皮笑臉的傻笑着，打小就是一副臭屁的樣子。
韓家丫頭倒是沒搭理他，扭過了頭，只覺得這般的事情有點羞恥...
你們曹家人的話不能信...
外公就是相信你們的話.....才落得這般下場的,,,
雖然心裏不說，雖然不曾表露，可自己外公的死和曹操屬實有着逃不開的關係,,,
眼前的這個孩童也姓曹，曹家人都不是什麼好人....父親也是，他們都是一類的騙子....
荀家如日中天的時候父親和娘親多麼的要好，荀家現在倒台了，爹倒是翻臉不認人把自己母女倆逐出門外斷絕了彼此的關係....
曹操背棄了荀令君。所以曹家人是壞人。
父親拋棄了自己和娘親，所以男人也是壞人。
眼前的這個小臭屁精姓曹再加上他也是個男的....故而在韓家大小姐的眼裏，這個小殿下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打拳是不是？是不是打拳？
無辜的大尾巴狼屬實不知道自己被扣上了這麼一個帽子.....也不知道眼前這個阿漾姐姐的心酸。
小丫頭這麼多年顛沛流離屬實活得艱難，再加上北方的疫病橫行奪走了娘親的性命，若不是楊家二小姐的人找到了自己，怕是自己也要變成亂世中的一副枯骨...
似乎是從小受的委屈多了...高傲的外表下確是不堪一擊的脆弱。
就好像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小姑娘一般....她已經不會在勇敢的像別人打開心扉了....
大尾巴狼倒是不知道韓家姑娘的心裏波動。
只不過作為他從小到大的第一個朋友，他對韓家大小姐屬實是各種的稀罕，
但凡是他的小點心、小玩意、再或者從長輩那裏得到的什麼賞賜，他總會拿出來分給韓家丫頭一半，外頭若是有誰嘲笑或者說道韓家丫頭的身世，這大尾巴狼還會跳出來帶着幾個個頭威猛的家丁跟人家這麼比劃比劃.....
平靜而又愜意的生活倒是讓曹長安在府里少了不少的折騰和胡鬧。
這一年是大尾巴狼最老實的一年，他不用再做一個招惹是非的貴胄紈絝，不用再以惡作劇和胡鬧來消磨時間....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不善言辭卻可以一直陪着他的阿漾姐姐。
是知心朋友、忠實聽眾、也是青梅竹馬...
平日裏的朝夕相處倒是讓她沒有這麼嫌棄大尾巴狼了...
他其實只是一個想要得到大家注意和誇獎的小孩子罷了...兩個人相處的這一年，是彼此人生里最美好一年...
春天的時候他拉着阿漾姐姐去看燕子回家。
奶聲奶氣的小殿下倒是在自己面前唱起了兒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還矮了一頭的孩童，只覺得他有些單純可愛。
奈何臭小子說，之所以小燕子每年都要飛回北方來，是因為這裏的夏天天空更廣闊，食物更充足，人也是如此...即便是分別和離開，可終歸也還是會回到自己的故鄉....
“如果有一天...我為你外公平反了...給了他一個忠臣的身份...你願意回韓家嗎？還是...”
平反嗎？你們曹家人都建立王國了..又要怎麼平反哪？給他一個魏臣的身份嗎？我外公怕寧死都不願意背負這個身份...如此的安排，倒是侮辱他老人家了。
“我哪都不去...你若是嫌我煩...我離開便是...”
比大尾巴狼年長不了幾歲的小姑娘倒是恃寵而驕的厲害...或許是骨子裏的高傲，或許是對於自己父親的記恨，以至於和大尾巴狼這個好朋友說話都開始帶氣了...
只不過他的心思是好的，年少的大尾巴狼也是個十足的人精，見韓家姐姐不開心了，又是拿着糕點和茶水哄着人家，騙着人家去楊府的花園賞花去了。
“阿漾姐姐，你知道牆頭馬上的故事嗎？”
帶着韓家姐姐賞着梅花，倒是問了一個別人答不上來的問題。
牆頭馬上那是唐代的故事了，元朝的時候被改編成了戲曲，漢末的姑娘自然是沒聽過這個的。
唱戲這本事他是做不來了，可說起唐詩三百首，他這小腦袋瓜里可是記得明明白白的...
這還要得益於孟婆給自己端了碗假湯......
瞧着眼前這個年少的弟弟一邊說著牆頭馬上的故事，一邊搖着腦袋背誦着白居易的詩詞，屬實給韓家姑娘驚訝的厲害...
漢末的詩詞和唐朝不大一樣，可白居易的詩放在什麼時代都是了不起的佳作。
再加上那牆頭馬上的故事一時間倒是聽上去有點像說得自己....倒是給韓家姐姐寫的蒙了...
“你都不誇我的？”
“棒。”
敷衍的對於大尾巴狼的詩詞表示了稱讚..可兩個人的側重點屬實不在一個地方。
一個是想展示自己高超的文化造詣得到朋友的幾聲誇獎。
一個是陷入了無盡的深思之中：他是在暗示我嗎？
他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嗎？
李家千金藏在裴府七年，雖然情節坎坷幾經波折，可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且李千金和裴少爺相識的時候也是互道情詩...再加上大尾巴狼今天寫的這首《牆頭馬上》...一時間倒是給韓家姐姐整的不會了...
人家是郎才女貌、兩情相悅、互道情詩、藏在心上人的家裏...
對照着自己....這小弟弟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
不能吧...早戀不是好事情.....
可奈何世家出身的姑娘倒是有這個自信....
本小姐家世高貴，學問也好，樣貌也不差....這小壞蛋迷戀我也.....也在情理之中吧...
“你自己看吧..我...我先回去了。”
有些怯怯的說著，似乎是害怕大尾巴狼發現自己羞紅了的面龐....這才躲去了自己的屋子裏思考這牆頭馬上的故事....
那天晚上的大尾巴狼睡得賊香..
可韓家姑娘卻睡得不踏實了...
他是不是喜歡我？
雖然這小壞蛋平日裏囂張跋扈了一點...可對自己屬實挺好。
雖然看上去不學無術...可學問居然都到了出口成章的高度來了....
楊家人的血脈屬實好...居然生了個這麼聰明的小壞蛋出來。
雖然壞吧...可人還是挺不錯的...
不對....本小姐才不可能相信這群壞男人的...天下烏鴉一般黑...曹長安也是一個樣子的...
韓清漾啊韓清漾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母親被別人背叛，你的外公也被別人背叛....你可不能這麼輕易的相信別人了...
翻了個身...可屬實又覺得小小年紀的曹長安不像騙子....尤其是他奶聲奶氣的在自己跟前唱兒歌的時候...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紈絝少爺...反而有些傻了吧唧的像極了地主家裏的傻兒子....
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韓家丫頭屬實說不明白....
可牆頭馬上的故事卻應在了她的心底。
嘴角微微的上揚...被別人珍視的感覺讓這位顛沛流離了好久的姑娘覺得溫暖而又幸福...
躺在床榻上的小姑娘那晚屬實不得安眠...
幸福、期待、害怕、膽怯.....
以至於一整晚都不得入睡...
這是韓家姑娘為大尾巴狼熬的第一個夜，但韓家大小姐不知道的是...這才是開始....
故事的開始是。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