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公巢

第五章 黃公巢

見識到那些一窩蜂只想重見天日的囚犯們又見到這個唯一留下感謝他的囚犯后,理智反而出奇的清醒:“你想要什麼?”

囚犯恭敬得回答道:“在下黃公巢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沒齒難忘。

但在下外甥即墨丹本是即墨大夫最寵愛的幼子,即墨大夫嫡長子早亡屬意幼子以繼承上大夫之位。

不料三公子即墨仁利欲熏心之下竟然做出悖逆人倫之事,弒父囚弟。

“你有沒有覺得那邊有東西盯着我們這邊。”巡邏兵丁對同伴低語道。

同伴看看了他示意的方向只有輝煌燈火下牆壁的大片陰影,視線掃過一覽無餘莫說人獸連花卉都沒有一株。

回道:“哪有東西,你是不是又飲酒了?”

兵丁低聲爭辯道:“這次我真沒喝,昨天我連被子都輸給嚴二狗了那還有錢買酒你又不是不在場!”

同伴一想確實如此,不禁打了個冷顫:“你該不會沾上了不幹凈的東西吧?”

兵丁一聽心裏也是一慌。

兩人竊竊私語,腳下步伐不免遲滯。

“噤聲!”前面領隊的隊長耳朵一動回過頭眼神嚴厲的責備隊末的兩個人。

嚇得兩個人馬上再不敢胡思亂想,什麼鬼都是虛的,隊長開碑裂石的拳頭確是實實在在的,挨上一拳能讓一飯斗米的壯漢三月都下不了床。

隨着巡邏的衛兵走遠,原本空無一物的陰影里跳出個消瘦的人影,不是江望是誰。

江望到即墨大夫這座城中之城裏三日有餘,除了內院看守的高手太多不敢靠近,其他地方都已瞭然於胸。

這個時間點正是當初遊戲的開服初期,設定上剛剛開始元氣復蘇(70級封頂)整個九鳳大陸連個先天武者都沒有更別說仙魔鬼怪。

戰鬥也是一拳一腳真刀實槍的打,沒有法術遁術這些花里胡哨的技能,遁影這種領先原住民一個版本的技能牢牢卡在他們的認知盲點。

不過武學高手的一大特點就是三尺之內人盡敵國,離他們越近,越是容易激起他們的警覺。

遁影一個稀有技能而已挨上一下馬上就會跌出陰影潛行的狀態,以江望現在的屬性和技能,在一個武學高手面前被打出潛行和打出gg沒什麼兩樣。

所以江望也沒想潛入即墨大夫的卧榻給他搞個大新聞,小心避開巡邏士兵,又繞過打瞌睡的門衛,江望輕而易舉的進入位於邊角看守奴隸的牢房。

與外面燈火輝煌的場景相比,牢房裏昏暗潮濕透着一股驅散不去的霉味,耳朵聽見的是如怨如訴的哀哭聲似鬼魅,似幽魂,而無一喧嘩呼救的人聲。

眼睛望過去上百個牢房滿滿當當,囚犯里有肌肉賁張的武士,有低眉順眼的僕人,也有滿臉風霜的工匠,更有體態婀娜的舞姬。

不管他們是誰曾有什麼身份和過去,現在他們只是將要給即墨大夫殉葬的人祭。

他們坐着,靠着,躺着,趴着,有睡有醒,不叫不喊,恍如泥塑好似已經接受死亡的命運,一切都寂然無聲,這是絕望的人。

江望從陰影里跳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鐵鎚,啪嗒一聲就將一間牢房的鎖頭敲得四分五裂。

這一聲,猶如巨石投入平湖,整個牢房瞬間從極靜變為極動。

有睡着得被驚醒突然跳起瘋狂叫喊着,揮舞着,無差別攻擊旁人,這是夜驚了,人類精神長期處於壓抑狀態,困於昏暗逼仄環境下,受刺激產生的應激反應。

那些或站或坐的囚犯一窩蜂的全都涌到圍欄邊,死命得用雙手拍打木杆的,為了比同伴早一秒得救,他們大聲叫喊許諾願意付出所擁有和未擁有的一切。

還有極少一部分人,不但不扒拉圍欄呼救,反而悄悄退到同伴身後,退到牆角,他們是在害怕外面的武士,還是瘋狂的獄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鎖鏈一個一個掉在地上,被放出來的猶如出閘猛虎就往出口狂奔,沒被放出來得呼救聲一浪高過一浪。

千百人拼盡全力得呼喊狂叫,大音希聲,語言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即便近在咫尺,誰也無法聽清一個字。

江望大叫:“薛大夫討伐弒父逆子即墨仁的軍隊已在城外!”的聲音反而弱不可聞。

外邊牢房的守衛本不打算進來,將死之人,哀求,夜嘯,咒罵,都是常態,面對這些人鞭打笞刑作用有限,不睬不理就好,累了啞了自然會像泥塑一般寂靜下來。

但今晚聲浪實在太高,三層圍牆都擋不住若仍由他們徹夜呼號驚擾了內院之後免不了被追究失職之罪。

手拿鞭子滿腔怒火門衛們打開牢門看見得卻不是預想中任他們隨意鞭撻的囚犯。

而是洶湧的人潮,在這樣狹窄的甬道面對如此洶湧的人潮,個人的武功,招式都失去了意義。

霎時間守衛們猶如被人掀開天靈蓋一道瀑布飛流直下,高漲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沖刷成寒潭般的恐懼。

“停.......”

只來的急發出一個短音,六個門衛什麼武功都沒有使出來就被人群衝倒在地,無數雙腳在他們身上踩過,發出敗革一般的噗噗聲。

再重見光明之前人群恍如野獸,擁擠,踩踏,衝撞,毫無憐憫,謙讓,踩着守衛們的身體仿若巨浪一般湧出牢門。

從第一個鎖頭落下的啪嗒聲開始,事情就超出了江望的控制。

江望沒料到會有夜嘯的囚犯們相互攻擊,也沒辦法理解上一秒還在牢房裏百般乞求,千百許諾的囚犯們,一出囚籠,就像瘋了一樣朝大門衝去。

這一切都和遊戲裏和他前世看過的影視劇都不一樣。

長期的壓抑恐懼和驟然的希望足以摧毀任何人的理智,重返人間的渴望完完全全的支配着他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他只能停止無效的溝通,加快速度把一個個鎖頭敲落,孱弱的屬性讓他的雙手不可抑制的顫抖。

但他不能停,這是和時間的賽跑,必須在外面衛隊反應過來前放出儘可能多的囚犯。

等到他敲下最後一個鎖頭時,驟然的劇烈運動已使他四肢顫抖,眼冒金星,天旋地轉。

江望一屁股坐倒在地,現在即便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能讓他皺一下眉頭。

這又是全息遊戲裏從來不曾體驗過的疲憊,讓他如此強烈的感受到現在他確確實實得生存在一個真實的世界。

一個重影在江望面前晃來晃去,直到它們合二為一江望的神智才又回歸到他的軀體裏。

一個蓬頭垢面的囚犯正對着他下跪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江望依舊懶洋洋的躺在地上喘氣一個手指都不想動。

見識到那些一窩蜂只想重見天日的囚犯們又見到這個唯一留下感謝他的囚犯后,理智反而出奇的清醒:“你想要什麼?”

囚犯恭敬得回答道:“在下黃公巢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沒齒難忘。

但在下外甥即墨丹本是即墨大夫最寵愛的幼子,即墨大夫嫡長子早亡,屬意幼子以繼承上大夫之位。

不料三公子即墨仁利欲熏心之下竟然做出悖逆人倫之事,弒父囚弟。

大俠若願施以援手,撥亂反正助巢救出外甥,來日即墨家願上奏朝廷,以彰恩公的俠膽仁心,讓天下人知之。”

江望眼皮都不抬一下:“我野人耳,慣在集市街巷偷摸拐騙,你要說我有什麼俠義仁心那可就大錯特錯。”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今日恩公救數百無辜之人,如此之仁義,勝於那些只會謹言慎行的道德君子百倍千倍。

何況英雄不問出處,巢願為恩公向朝廷上書表功,授以勛爵,再以即墨家北河灘的萬畝上田相贈,傳之子孫,福澤永享。”

江望還是回絕:“我這個人自由慣了,天為被,地為床,四海為家,就愛周遊列國見識見識異國風情,這些榮華富貴怕是無福消受。”

“恩公志向高遠,讓在下欽羨不已,無以為贈,此城中尚有兩千斤金餅,可添做路資,也好略報今日恩公的救命之恩。”

江望依然不為所動:“這城池外面有高牆,望台,裏面又有軍士巡邏不息,還有奴僕往來不絕。

我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無一人可知,試問天下之大又有何處我不去的,何須千金路資?”

如此油鹽不進,黃公巢再好的氣度臉色也是微微下沉,索性明說了:

“恩公世外高人,所思所想,所行所為,皆非我這個凡夫俗子所能測度,但天下之大,大不過道理二字。

我的姐夫活着時愛極幼子,為了讓他能順利即位,早早讓他和薛大夫之女三書六聘如今只差舉行婚禮。

薛大夫的軍隊若已到城外萬萬沒有不救他這女婿的道理。”

江望這才明白,即便大音希聲,這些囚犯只要想還是能聽得見他的話地。

江望仰起頭看黃公巢,只見黃公巢正襟危坐,面有泥垢而眼神灼灼,衣衫襤褸卻不掩氣度儼然。

江望摘下腰間水壺,喝了幾口鹽水施施然站起身來:

“你說的對,天下之大,大不過道理二字,薛大夫大軍已到城外沒有不救他這未來女婿的道理.”

兩個人站起身來,周邊留下的不是還沒從癲狂中恢復的人就是在人潮中受傷無法動彈的人。

江望和黃公巢走到門口時,旁邊一個囚犯正匍匐在地,他的腳被踩踏得變形,一邊痛苦的呻吟一邊依舊用雙手朝出口爬行。

當兩人路過他身邊時,他一下子抓住黃公巢的腳踝:“黃公,我是八公子屋裏的人啊,求你帶上我,我也想出去!”

黃公巢蹲下身體認真得看着他說:

“這扇門外面有兩百護院武士,幾百個跑出去的奴隸,正亂作一團,再外面還有一千城防軍,你腿斷了,便是出了這個門,也活不了。

你是服侍八公子的僕人,等我們救出八公子,撥亂反正你自然會得救,你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救我.....”地上的囚犯依舊眼巴巴的望着黃公巢。

兩個人就這樣寸步不讓的對視。

沉默...沉默...

囚犯痛吟一聲,率先在眼神對視中敗下陣來。

他的頭一點一點低下,手指一根一根鬆開,直到把臉埋進臟臭的土裏,嗚咽聲不可抑制的發出,然後便是嚎啕大哭。

江望深深得看了眼匍匐在地的囚犯,斷腿加失血,受了踩踏可能還有內出血。

他能不能熬到黃公巢的一切順利自然得救,誰都不知道。

江望只知道,光是今晚的第一步釋囚,就出現了太多預料之外的情況,完美的計劃就是完美的謊言。

出門后,黃公巢背對江望說道:“救下八公子,等到薛大夫的大軍,他就不用死了。”

但,真的有薛大夫的大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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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推翻九鳳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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