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捨身救主（平陽公主遇刺）
同昭昭住的房間旁邊是周府少主人周宇居住的院子，每天天微亮，周宇就起來舞刀弄劍。畢竟是名將之後，周宇原本可以順利入仕襲爵，可是祖父出事以後，父親也丟了官，周家也被削了爵，現在要想出人頭地跟平民子弟一樣難。
周宇成日無所事事，內心苦悶不已，但又怕母親擔心，只能將滿腔的怨憤傾注在刀劍上。
雪兒還在呼呼大睡，同昭昭習慣早起，她來到前院，看周宇一襲白衫，手中的劍如游龍，如飛魚，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好，劍法不錯！”
周宇見是昭昭，立刻停劍立身，回道：
“謝謝同姑娘誇獎，你怎麼起這麼早？”
“我的生物鐘，哦，不，我習慣早起，你呢，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劍？”
“我家世代習武，都是早起練功，我祖父常說，早練如陽氣灌身，一日練一日功，一日不練百日空。”
“恩，將門虎子，你祖父驍勇善戰，帶兵如神，你將來一定也會繼承他的衣缽，建功立業的。”
同昭昭說的話十分中聽，周宇如沐春風，吹散了心中壓抑許久的煩悶。
“我哪比得上祖父，能有他十分之一的才學功夫我就知足了！”
同昭昭微微一笑，這個周宇看起來比那個毛毛躁躁的林宇要上進多了，一時間竟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也許真的只是碰巧他們長得像而已。
兩人正說話，侍衛高辛走進院內，與周宇耳語兩句，周宇忙向同昭昭告辭，急匆匆地走了。
“這麼早，什麼事如此着急？”
同昭昭心下暗自揣測，又回到房內，見雪兒仍在床上躺着，搖了搖她，故意誘惑她道：
“豆漿油條豆腐腦，餛飩包子面片湯！”
“餛飩？”
聽到餛飩雪兒翻身爬起，因為周亞夫的忌辰，周府連續三日不論主賓一日一餐，而且以清淡為主，雪兒又不敢多吃，所以每天都處在飢餓狀態，對這個小吃貨來說簡直就是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摺磨。
“這兩天肚子裏清湯寡水的，一點油水都沒了！太想念美食了，姐姐，餛飩在哪啊？”
“在你夢裏啊！小饞貓！”
“姐姐，你騙我！”
“要不，怎麼騙你起來呢！快起來，今天我們去城裏逛逛！”
“去城裏？”
“是啊，我們在這裏白吃白住的，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想在長安立足，還是得想個謀生的辦法才行！”
“可咱們現在沒有身份證明，既不能住客棧，也不能開店，只能寄住在人家家裏，不然你還能怎麼樣？”
“周府現在自顧不暇，我們得自己想辦法。衛青不是現在已經到平陽侯府了嗎，而且深得平陽公主青睞，如果平陽公主肯幫忙的話，也許能給我們弄個身份證明。”
“你可別太樂觀，衛青的母親就是個僕人，公主哪會幫他的忙，再說了，古人對身份查驗可是異常嚴格，就算公主肯幫忙，也未必能幫上。不過，我倒是好奇我們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能拾到純兒的玉佩，還陰差陽錯地進了丞相府？”
“等純兒回來不就知道了，也許她知道我們是誰！”
“會不會我們誰都不是，就是同昭昭，馮雪兒？”
“也有這種可能，快換衣服吧，還要去跟周夫人和管家告個假！”
雪兒換了一身粉裙，身材妙曼，活潑秀美，昭昭不禁贊道：
“好看，這管家也真夠眼力，沒有量身定製卻準備得如此合體！雪兒，你穿漢服就是漂亮！”
“這漢服好看是好看，就是麻煩，這麼寬的袖子，吃飯也不方便，我還是喜歡t恤牛仔褲，多爽快！”
“這叫圓袖，寓意天道圓通，這衣頸處矩形交領，寓意地道方正，你呀，穿上這套漢服才是大家閨秀呢，不知要迷死多少翩翩公子。”
“我可不喜歡什麼翩翩公子，我喜歡像公孫敖那樣的，行俠仗義，揮劍斬敵的樣子帥呆了！”
“漢朝的貴族公子可不能只是會武功，琴棋書畫騎射六藝得樣樣精通。”
“那你家林宇也會？”
“什麼我家林宇？周公子，剛才還看他舞劍呢，人家可是武將之後。”
“這麼厲害！”
兩人一邊說笑，很快至周夫人處，只見周夫人正和管家商議什麼。同昭昭心想這會可能不太方便，正欲轉身，被周夫人叫住了。
“昭昭，雪兒，你們來得正好！”
昭昭和雪兒只好走進廳堂。周夫人仔細瞧了瞧，指着她們對管家品贊道：
“你看這模樣這氣質比起長安的貴族小姐更勝一籌！”
昭昭和雪兒不似剛來那日那般憔悴不堪，如今休息了幾日，容顏煥發。
管家應道：“是啊，這氣質這模樣跟純兒小姐還挺像。”
一句話勾起了周夫人的惦念和牽挂，昭昭忙安慰道：
“夫人，純兒聰明伶俐，氣質非凡，一定會有貴人相助，平平安安回來的。”
周夫人垂淚道：
“純兒太頑皮了，也不知家裏人有多擔心，她走的時候還好身邊帶了兩個護衛，半個月前收到過一封平安信，這兩天也該回信了。這兩天老侯爺忌辰，也沒顧得上好好招待你們，一會管家去準備早膳，你們坐下來陪我一起用膳可好？”
昭昭原本想告假的，這會見周夫人邀請，只好答應下來。
周夫人示意管家將桌上的一封請柬拿過來，拉着昭昭和雪兒的手來到膳廳，在餐桌前坐下，問道：
“昭昭，雪兒，你們家鄉還有親人嗎？”
同昭昭猶豫了一下，謊話還是雪兒才能信口拈來：
“夫人，不滿您說，我們姐妹倆父母死的早，從小相依為命，這次疫情家裏人染病，能出來的都出來了，要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背井離鄉，千里迢迢地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
雪兒說得可憐兮兮，同昭昭心裏在暗呸，居然咒自己父母死得早，希望另一個世界的父母沒聽見。
“那你們以後是想留在長安呢還是想回家鄉？”
昭昭和雪兒想都沒想，異口同聲說道：“長安！”
對昭昭和雪兒來說，好不容易穿越過來，那肯定是留在長安見證歷史了，回到河東郡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那不是白來一趟嗎！
周夫人笑了笑，說道：
“年輕人都愛熱鬧，嚮往大城市，我祖籍跟你們一樣，也在河東郡，祖父母還在世的時候，跟着父母回去過一兩次，河東郡其實是個好地方，要不是這兩年鬧災荒，我倒是覺得那裏安居樂業沒什麼不好。你們要是想留在長安，那就留在府上好了，如果想回家鄉，等災情過去了我再派人送你們回去！“
“夫人，這幾日在府上已多有打擾，我們打算在長安找個謀生的手藝！”
“要在長安立足，得有身份證明才行，你們告訴我家裏的地址，我回頭差人去原籍幫你們開個證明過來！”
“可是——”
昭昭和雪兒對視一眼，心想，這可不妥，回原籍要是查無此人身份鐵定暴露了。
“夫人，無需這麼麻煩，我們也未必長久在長安，等災情過去我們再做決定！”
“恩，若是想謀生計呢，現在大人已無官職，外邊雖有些鋪子田地，都是些拋頭露面的事，女孩子家也不太合適，家裏只有些打雜掃除的事，對你們來說就是大材小用了。正好啊，雅蘭頭面鋪的陶夫人與我素來交好，她明日舉辦生日宴，純兒也不在身邊，不如你們跟我一同前去，也好結識一些好友知己，以後你們在這也有個去處，不至寂寞！陶夫人與不少達官貴人相交，如果有心想謀個生計，她也許能幫上忙。不過，依我看，女孩子家尋個好生計，倒不如找個好夫婿！”
說的昭昭和雪兒紅了臉，昭昭趕緊轉換話題：
“謝謝夫人替我們想得這麼周全。一會我和雪兒想出趟門，來了幾日還不知道長安什麼樣，所以特來跟夫人告個假！”
“哎，你看我這幾日光顧着家裏的事了，也沒帶你們街上逛逛，你們先用膳，一會我讓管家找個人跟着你們，長安城不比別的地方，人雜着呢，小娘子出門都得注意着點，你們想買什麼，跟侍衛說就是了！”
用過早膳，周夫人就吩咐管家派個靠譜點的侍衛跟着，確保她們的安全，還讓侍衛支取了點銀子，姑娘想要什麼就給買什麼。
同昭昭和雪兒謝過周夫人，就帶着侍衛上街了。這個侍衛就是前一晚上守護她們的叫什麼“高興”的侍衛。
“高興，你這名字不錯！”雪兒邊走邊調侃侍衛。
“在下高辛，辛勞的辛！”
“哦，還是高興好聽，高辛，瞧你總是一臉的辛苦表情，你乾脆改名叫高興算了！”雪兒一邊打趣高辛，一邊四處打量。
長安城內商鋪林立，車水馬龍，果然是一派祥和富裕的景象。
同昭昭和雪兒就像一對沒有見過世面的丫頭，這邊瞧瞧，那邊看看。
突然，人群中一陣喧嘩，遠遠一乘四駕馬車緩緩行駛而來，輿車華蓋，鸞鈴脆響。雪兒對昭昭贊道：
“哇塞，這是真的馬車哎，比博物館裏陳列的更華麗更氣派！”
同昭昭注意到馬車旁邊有一隨行侍從，甚是面熟，仔細一看，那不是衛青嗎，難道這馬車裏坐的就是平陽公主？
雪兒這時也注意到了衛青，正想高聲大喊，被同昭昭連忙捂住嘴低聲制止：
“別嚷！”
公主的侍從個個英姿俊秀，雖是騎奴，但是公主的家僕穿的也比一般人家的要體面很多。衛青個頭高大，走在人群里依然顯得品貌出眾，卑微身份也擋不住他不凡的氣勢，難怪平陽公主會看上他，難怪後來會平步青雲。先入為主的大將軍形象讓昭昭和雪兒看衛青怎麼都像是一顆掩藏不住光芒的寶石。
人群里有人認出是公主的車隊，都在揮手歡迎，像極了大型粉絲追星現場，雪兒也不例外，她使勁地朝衛青揮手，高辛還以為她也是在歡迎公主。
雪兒悄悄問昭昭：
“姐姐，那裏邊坐的是平陽公主嗎？她多大啊？長得漂亮嗎？”
雪兒八卦的心蠢蠢欲動，把衛青都給忘了。
車隊越行越近，待到跟前，衛青這時也看到了雪兒和同昭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向雪兒點頭示意，要不是平陽侯府家規甚嚴，任何人不得隨意離隊，衛青真想跑過去，上次匆忙一別，沒有幫上雪兒她們的忙，他很是過意不去，後來也曾在城門外找過幾回，一直沒有結果，衛青還以為雪兒她們已經離開長安了。
想不到現在還能在長安見面，真是太好了！他見到雪兒越發俏麗動人，差點挪不開眼睛。
可是，這會雪兒的注意力全在馬車裏的那位公主身上。她想透過嚴絲合縫的車簾往裏看，可是什麼都看不到。
就在這時人群里衝出一個男子持劍砍向公主的馬車，衛青慌忙回過神來，用胳膊擋住男子，被男子一劍砍到肩膀，鮮血直流，人群中發出尖叫聲，昭昭和雪兒也被突如其來的刺客嚇傻了，高辛連忙一手執劍一手護住同昭昭和雪兒。
站在車前兩側的騎衛飛身趕來，左右夾擊，很快就降服了刺客。附近巡邏的禁衛軍聽到喧嘩聲也趕了過來，見刺客被抓住，立刻在車旁跪下：
“公主受驚了，恕臣來遲，我這就帶這賊人回大理寺嚴加審訊！”
“慢着！”
公主緩緩打開車簾。圍觀的百姓第一次見到公主的真容，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平陽公主頭梳垂雲髻，斜插鳳紋寶石金簪，耳垂一對晶瑩澄亮明月鐺，身着紫紅織金魚尾曲裾裙，好一個標準的貴族美人，眾人皆看呆了。
只見美人朱唇輕啟，喝道：
“你是何人！我與你素不相識，無仇無怨，為何要行刺本宮？”
“哼，吾乃晁公家臣，晁御史一生忠心耿耿，為你漢家深謀遠慮，卻落得滿門抄斬，你那個皇帝老子腰斬恩師，逼殺忠臣，不仁不義，天理難容，別人不替他討回公道，我死也要替他報仇！”
話剛落，人頭已落，禁衛軍統領對付這種光天化日口出狂言行刺皇親國戚的逆賊從來都是斬立決。
“公主殿下，此人非議天子行刺公主已被誅殺，亂臣賊子，死有餘辜，最近城內多流民，外面不安全，臣下這就派人護送公主儘快回府！”
“有勞都尉！”
平陽公主想不到自己一句問話加速了刺客的死亡，她本意是想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沒想到此人竟如此怨恨自己的父皇。
公主望了一眼車旁正捂肩止血的衛青，雖然衛青不會武功，卻是第一個捨身護主的僕從，就沖他這膽量與忠心，也值得她另眼相看：
“衛青，你以身擋劍，忠心可嘉，本公主回去定會好好犒賞你。”
“長君，衛青現在身受重傷，不宜再奔波，你就近找個醫館，好生照顧衛青！”
公主放下車簾，一行車馬在禁衛軍護送下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