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求娶
三月開春,李賦請辭,帝王允。
定國公鎮守北疆多年,因病告退回京。后臨危受命,退匈奴於邊塞外。戎馬一生,膽識立於帳營觀戰,風骨便可擋敵兵三千。赤膽忠心,非趨炎附勢之輩,功名累累長青甚於松柏。加爵一等,可世襲。
自此,定國公不再是揮斥方遒的大將軍,也無需日日上朝覲見。
端王劉徹聞此詔書,譏諷一笑:“這老狐狸倒是跑的挺快!”
立於劉徹身側的青松接話:“定國公手握重兵多年,卻能輕鬆夠消解陛下的忌憚。如今在軍中政務改革的檔口激流勇退,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給足了誠意。如是沒有大的差錯,便能安詳得頤養天年了!”
劉徹捏着手中茶杯,厲聲厲色道:“我偏不能讓他如意。”
“主子,我有一計!”
青松俯身貼耳與劉徹講了一番,眨眼間端王劉徹嘴角上揚,喜形於色,難以自抑。
“就這樣辦!”轉身便吩咐了貼身隨從去辦事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
剛解了霜凍的田埂上,站滿了等着春耕的身影。街邊的鋪面也紛紛撤下節日裝飾,個個重新開張,賣力吆喝。學堂私塾里先生正給新到的學子立規矩,晨間時刻也恢復了書聲朗朗。東城西巷的各位媒婆盤算着還有哪些未出閣的小姐,要配哪家的兒郎才合適。
年月輪迴,又是一個井然有序的開始,周而復始,還是那些陳舊世俗的開端。
波瀾不驚,毫無新意,有些厭煩,倒也足夠安全。
李蘭莘每日晨起先去向祖母請安,一同食過早點后返回書房。或是複核各家鋪子的賬簿,或是讀寫奇聞異志的雜書,偶爾練一練不算精進的書畫,偶爾聽父親李賦講述多年的軍旅故事。午飯一般都在馬場內解決,馬場裏的廚子手藝極好。飯後在內場練習騎射,跑馬場足夠寬闊不說,還能同其他人切磋琢磨。自從定國公賦閑在家之後,午後黃昏時刻變成了父女二人的教學專屬時段。一個是閑不住好為人師,一個是求知若渴如海綿吸水。從繁瑣細碎的軍中日常政務,到備戰期間的士兵操練,再到實戰過程中的運籌帷幄……甚至是過往所經歷過的戰役,以及所交手過的將領,李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平淡日子麻人心,轉眼間就已經草長鶯飛。
定國公府來了位不甚熟悉的客人,兵部尚書章子晏。
雖同朝為官多載,但道不同不相為謀。自然是私下裏從未有過見面的。這個時候過來,大概是個麻煩事。
尚書夫人章劉氏寒暄幾句后,便直接開口:“聽聞國公爺教女有方,鄉君蕙質蘭心,芳華萬千,我家侄兒傾心不已,日夜茶飯不思,索性這才厚着臉皮登門拜訪。”
李賦聽此一言,太陽穴便一跳一跳,怒聲道:“端王去年才娶了王妃,一直道琴瑟和睦,哪有對我家小女茶飯不思一說?我如今沒有一官半職,就是個閑雲野鶴之人,不敢高攀端王這等高門富貴。”
章劉氏不死心繼續說道:“國公爺有所不知,孫樂寧入府兩月便開始惡病纏身,王府內的大夫用藥盡心調養,丫鬟們也絲毫不敢鬆懈得伺候着,但終究還是沒有絲毫起色……”
劉徹這樣舊人未去就迫不及待求娶新婦的做法,實在是讓李賦不齒,面上沒有一點好氣色的說:“王妃是有福之人,自然能敵得過這樣的天災,還是莫要急得好。我們家雖不是皇親國戚,但也斷不會讓女兒等着去給別人續弦!二位請回吧!”
這樣的逐客令一下,二人自不好再說什麼,直接出了國公府。
劉徹是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的人,章子晏之行並未掩人耳目,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這一晚,定國公府格外熱鬧。
惠舒匆匆從思寧府趕來,蘭莘好一頓安撫才叫她把心放下。
不一會堯思安也來了,先是表了自己今生非蘭莘不娶的決心,然後回頭就吩咐隨從去給劉徹一些苦頭吃。
李賦算是其中看起來最淡定的人了,“今日他們在我這裏碰了釘子,自然要回去想辦法了。孫樂寧病重時日已久,但到底也是工部尚書孫垣曲的獨女,他們還是會忌憚一些的。”
“他就是個瘋子,誰知道會不會直接滅口呢!”姜明心作為蘭莘的好友,尤其厭惡劉徹,在她眼裏,那人還不如一坨老鼠屎乾淨。
堯思安:“不如,我明天就去向聖上請旨賜婚!”
“胡鬧!”李賦開口打斷,“聖上不是沒有忌憚,只是現在還沒有爆發。你這樣貿然請旨,再被端王他們添油加醋一說,就成了我們兩家結黨營私!”
李蘭莘聽他們爭來爭去,只能開口打斷:“行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有,就是保護孫樂寧!”
姜明心驚呼:“你竟然信我隨口一說?”
“做完全之事以應對,雖然被動一些,但好過什麼也不做。”堯思安:“端王府內外森嚴會有些難辦,你這邊不好主動出擊,這件事我會儘力去做。”
這時門外的隨從進來,手裏還舉着一隻鷹,通體純白,毛色發著銀光,正是那隻雪浪!
蘭莘打開雪浪爪子上綁着的布條,文字盡現於眼前:“忌輕舉妄動。”是風雲閣主白夜思的字跡。
事情並未解決,甚至可以說毫無頭緒,但蘭莘卻並無忐忑。如今她再無病痛,身體強健,身邊還有一群親朋好友的支持,自己還有艱巨的事情沒完成,自然無所畏懼。
有人就有希望,有希望就能堅持。即使置身於迷茫霧靄中,堅持做正確的事情,終會有撥開雲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