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心難測
“王爺!”
白清秋找回理智,雙手猛然抵在景冽的胸口。
她是花痴但不是白痴,萬一跟攝政王發生點什麼,到時候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景冽默然不語,如墨的黑眸一寸寸打量着白清秋的面龐。
少女秀靨清雅,眉似柳葉,鼻若懸膽,唇瓣微抿間恍如紅櫻初綻,但景冽更在意的是她那雙盈盈秋水般的明眸。
為何會讀不懂參不透?
難道——
“何人派你來的?”景冽遽然出手扼住了白清秋的喉嚨,駭人的眸光好似地獄羅剎。
白清秋陡然一怔:好好的戀愛戲怎麼改武打了?
她下意識想反擊,可又擔心早早暴露身手反而會招致殺身之禍。
“民女不知王爺何出此言,還請王爺明示。”白清秋暗暗收縮脖頸以得到片刻的呼吸暢通,平靜發問。
“蓄意接近皇上,沒有圖謀?”
景冽手上加大力度,白清秋頓覺片刻窒息,差一點就要重拳出擊,可他卻突然鬆了手,眼裏的陰寒減弱了幾分。
她這才猛然意識到,原來他剛才在試探她會不會武功。
差點就中計了!
“王爺多慮了,我不過是從此路過,偶遇皇上頭疾發作向我求救,僅此而已,並未提前知曉皇上身份。”略做調息后白清秋如實解釋,口氣淡淡,不嗔不怒。
景冽眉弓微揚,眼底劃過一絲訝異,“是你救了玄兒?”
“舉手之勞。”白清秋沒有邀功,只想儘快離開這裏。
男人還想問什麼,卻聽門外侍衛匆匆來報:“稟王爺,邊關戰事告急,施老將軍請您速至將軍府商議。”
臨走前,景冽掏出幾張銀票交給白清秋,寒聲警告:“玄兒頭疾之事不許外傳,否則——死無全屍。”
遙望着他揚長而去的背影,白清秋如夢方醒。
又送玉佩又銀子的,難道這就是她多年積德行善所得的福報?
好吧,就當是為皇帝醫治頭疾的診金,她收下了。
說起來景冽和易北玦這對舅甥好生奇怪,她從前了解的都是野心勃勃的攝政王把持朝政、操縱大臣、脅迫少年帝王,怎麼他們兩人卻相處得異常和諧,甚至是親密無間?
想着想着,白清秋長舒一口氣,喃喃道:“罷了罷了,這些也不是我此刻該想的。”
既然這家鋪面的老闆不在,白清秋也沒有多留,眼看着要天黑便匆匆回了雲府。
……
管家今日跑遍了京城中最好的棺材鋪、扎彩鋪、壽衣店,就是想讓二小姐風風光光地離開人世。
雖然老爺不喜二小姐,可自己卻念着二小姐的好,全府上下除了老爺,就只有二房一家最好,尤其是二小姐,是真的把他們這些下人當親人當朋友。
“唉,好人不長命啊!二小姐,老奴一定日日給您上香。”管家一路抹着眼淚,走到了雲府門口。
“白管家,可算找到您了!二小姐不見了,這可怎麼辦啊?”門口小廝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來迎管家,慌裏慌張的樣子嚇了管家一跳。
“什麼叫不見了?二小姐她不是……?”
“您還不知道呢?二小姐好像沒死!他們都說是詐屍了,可再去看時人又不見了!”
管家一時不知道該驚該喜,忙要去找。
忽聽一聲清麗俏皮的女音從身後飄來——
“誰說我詐屍啦?”
白清秋面上含笑地走到管家面前,恭敬一拜。
“白管家,煩請你知會全府,本小姐活得好好的,見到我不必大驚小怪。”
說到這裏,白清秋冷漠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的小廝。
“是,應該的應該的。二小姐,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我這就跟老爺報喜去!”管家喜極而泣,一把年紀竟小跑着進了府內。
小廝被白清秋盯得發毛,哪敢怠慢,殷勤地將她請了進去。
自晌午從白清秋的卧房離開后,白言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還吩咐任何人不許打擾,說是要清算本月的賬簿。
連伺候白言近二十年的老管家都覺得老爺這回太過心狠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去世他卻還有心思忙生意。可如今二小姐沒死,管家還是要硬着頭皮來通稟一聲。
篤篤篤——
“何事?”白言的嗓音似乎不似往日沉穩了。
“老爺,二小姐還活着,真是老天爺開恩啊!”管家難以抑制內心的興奮,激動地在門外喊着。
屋內白言驟然從地上爬起,混濁的眼白瞬間有了光亮,“你說什麼?清秋沒死,她沒死?”
“是啊!老爺要不要去看看二小姐,她一定很想見您!”管家還是第一次聽見老爺如此親切地喚二小姐。
“好”字就要脫口而出時,白言卻又強行咽了回去,挺闊的背影抽動幾下,剋制地回道:“不必了,去請葉大夫給她瞧瞧吧。”
管家還想再勸,又怕惹怒了老爺會讓他更厭惡二小姐,只得快步去請了葉大夫。
為白清秋把過脈后,葉大夫直呼奇迹,圍着她問東問西,最後還是管家讓人將他拉走的。
“二小姐莫怪,您了解的,連老爺都說葉大夫是個醫痴,一沾醫術方面的事就犟得不行。”管家憨笑着幫葉大夫打圓場。
“無妨,您今日也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白清秋溫聲道。
她目睹了白管家在街上是如何因為原主的死而傷心的,不免感動,也暗暗認定管家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不過,她還是更相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句話。
前世的經驗告訴她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尤其是人性是經不住考驗的,否則她也就不會因為輕信好友而坐上那輛剎車失靈的車,最終導致車禍身亡了。
夜涼如水,晚風料峭。
白清秋合眼躺在床榻上,困意侵襲,渾身乏累,屋內點燃的玉白飄蠟揮發著幽香,徐徐飄入鼻腔,更引人入眠。
忽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閃進一個嬌小黑影,身穿丫鬟服飾。
“二小姐?”
見白清秋呼吸均勻已然睡熟,丫鬟躡手躡腳摸索至窗前的梳妝枱,打開妝奩,一眼就找到了放在最上面的那塊魚形紫琉璃,將它攥於手中。
丫鬟正準備走,餘光又瞥見了旁邊放着的幾張巨額銀票和一枚雙龍玉佩,剎那間貪心大起。
她才要伸手去拿,白清秋的銀針已然嗖地飛來,恰好扎在丫鬟的手背上。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