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此情脈脈
好好的一場婚禮,如今就這麼落下了帷幕。
“輕兒,既然今日喝不成雲公子的喜酒了,我便先送你回去吧。”說罷,便站起身。
乾夜堅持送洛輕寒回府,洛輕寒沒有拒絕。正好,她很想問一問乾夜今日之事。方才在雲陽府上,她不好多問。乾夜畢竟是當朝太子,而雲陽只是個普通百姓,稍有不慎,吃虧的肯定是雲陽。紅衣既然寧願跟着邵聰回府也不願意雲陽今日為了她而背負奪人之妻的罵名,那她自然也不會讓雲陽有事。
“阿夜,不管今日之事與你是否有關,你都不應該帶着邵眉前來。”
雖然是邵聰的出現才導致婚禮被破壞,但是直覺告訴洛輕寒,這事兒,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
乾夜腳步驟停。“輕兒覺得,今日之事與我有關?或者說輕兒認為,此事就是我一手促成?”
“我沒有這樣說。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帶邵眉來。而且,我很好奇,邵聰怎麼就那麼肯定,蓋頭之下的人就是她曾經的妻子。”
這一點,是洛輕寒想不明白的。若是邵聰早就知道紅衣的存在,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等到雲陽和紅衣大婚才找上門來。不過,也不能否認邵聰今日的做法是故意讓雲陽在眾人面前丟臉,讓雲陽被人唾棄覬覦自己的弟妹。
一時間,洛輕寒倒是有些拿不定了。
而聽聞這話的乾夜卻是突然靠近洛輕寒,一把摟住她的腰,雙手緊緊的扣住她,不讓她掙脫,這才開口道:“輕兒,你難道看不出來,邵聰對紅衣,是真的喜歡,而非故意想讓雲陽難看嗎?”
的確。邵聰喜歡紅衣,她方才在大堂中已經看出來了。可乾夜突然摟住自己,這讓洛輕寒很是不喜。“你放開我。”
聽了洛輕寒的話,乾夜不但沒有放開洛輕寒,反而手中的力道又緊了幾分。他俯視着洛輕寒,眼神中滿是認真的神色,對着洛輕寒說道:“輕兒,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你,就如同邵聰對紅衣那般喜歡嗎?我那日說的那些話,都是出自真心。我娶邵眉,只不過為了牽制邵遠征而已。若是你不喜,日後,我一道旨意,便能讓她從此與我再無半分關係。如今我已是太子,若是你願意,這太子妃的位置......”
“我不願意。”洛輕寒突然就打斷了乾夜的話,隨即,語氣比之剛才更強勁了幾分,斥道:“放開。”
可乾夜手中的力道卻是又緊了幾分。“我不放。難道我對你的好,你竟一點兒也感受不到嗎?”
“感受得到如何,感受不到又如何,怪只怪,你不是我心底的那個人。”洛輕寒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去掙脫乾夜的束縛。可向來男子的力氣就大於女子,更何況乾夜還是自幼習武之人。洛輕寒的這點掙扎,在乾夜眼中,不過就像是給他撓痒痒一般,絲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你放開我。”
洛輕寒氣急,發現自己掙扎了半天,卻是一點用也沒有,於是,便打算用嘴去咬乾夜。等到乾夜嘗到痛了,自然就會放開她。可是,誰曾想,乾夜似乎是知道洛輕寒心裏的想法兒似的,竟然先她一步,用一手緊緊箍住洛輕寒纖細的腰身,而另外一隻手則是捏住了她的下巴。
“輕兒,若是我不主動放手,你是逃不開的。你的掙扎,只會讓自己受傷而已。你應當知道,我是不忍讓你受傷。”
洛輕寒皺眉。“那你還不將我放開。”
“可是,比起讓你受一點點小傷,我更不想放開你。”
看着洛輕寒生氣瞪眼的模樣,乾夜竟覺得十分的有趣。雖然平日裏也見過洛輕寒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是較之此刻卻大有不同。洛輕寒的一張小臉,因為生氣而漲的通紅,好似染了桃色的胭脂,又似因為害羞而紅了臉。總之,是別有一番風情。
乾夜一時間就有些痴了。
情不自禁的,乾夜俯下身,便要去吻洛輕寒。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乾夜,洛輕寒有些不甘的瞪着他,卻又無可奈何。
“放開她。”
就當乾夜即將吻到洛輕寒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輕喝,接着乾夜就感覺自己手中一空,等他回過神來之時,洛輕寒早已不在懷中。當他抬起頭往前看去時,便見一身青色長衫的竹青此刻正冷着臉看向他。而竹青懷中抱着的,正是洛輕寒。
溫香軟玉沒有碰觸到,乾夜心中自然是不舒服。況且,始作俑者還是他一向都極為厭惡的竹青。若非自己方才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洛輕寒身上,又怎麼會讓竹青有機可乘。想着洛輕寒是因為竹青才拒絕自己,乾夜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嘲諷的話也接踵而至。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聽說你犯了淫戒。呵,了善大師可真是能耐,竟然教出了你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弟子。”
既然當初做了選擇,要與洛輕寒在一起,竹青就不會後悔。只是,不管他如今身份如何,在他心中,了善大師永遠都是他的師傅,他決不允許有人詆毀他師傅。
“一人做事一人當,關我師傅何事?難道太子殿下方才所為,便稱得上是正人君子?”
躺在竹青懷中的洛輕寒聽了這話不免有些驚訝。從前都是謙恭有禮從不與人爭論的竹青,今日居然也學會了反擊他人。不過,反擊得好。
自從竹青出現,將洛輕寒從乾夜手中搶過來的那一刻,她就沒說過話,只是這樣靜靜的靠着竹青,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聞着竹青身上那似有若無的檀香之氣,聽着他胸腔中傳來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聲,讓洛輕寒覺得十分舒心。
此刻,便是安寧。
乾夜還是頭一次領教竹青的好口才。不過是還了俗,如今竟然連性子都變了。還是說,從前那些都是裝的,只是為了能夠獲得洛輕寒的芳心?
“真看不出來,原來竹青師傅竟然如此能言善辯,今日領教了。”
洛輕寒皺眉。乾夜這是什麼思,拐着彎兒的罵竹青呢?原本還靠在竹青胸口享受着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溫馨時光的洛輕寒,此刻卻是從竹青懷中退了出來。她看着乾夜,目光清冷。“乾夜,讓我再與你說一次,我不喜歡你,請你以後不要再纏着我了。不然,我們以後,就不再是朋友。”
從前都是稱呼乾夜為阿夜的洛輕寒,這一次卻是連名帶姓的叫他的名字。這一變化,讓乾夜不由雙目危險的眯起,看向竹青的目光猶如無數冷箭,直穿他的心臟。彷彿此刻,竹青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死人。
那樣毫不掩飾的殺意,讓洛輕寒不由心頭一緊。她想都沒想就護在竹青身前。“若是你想殺他,便先殺了我。”
聞言,乾夜眼中的殺意瞬間退了去,只是看着竹青的目光依舊是那種恨不得將他立馬大卸八塊。而當他將目光轉向洛輕寒時,眼中包裹的儘是熊熊烈火和誓不罷休的決絕。
良久。
就當洛輕寒以為,今日在這兒,竹青和乾夜二人必定會有一個人折在這裏時,乾夜卻忽然轉身離去。
看着乾夜頭漸漸遠去的背影,洛輕寒忽然鬆了一口氣,腳下一軟,還好竹青及時扶住了她。藉著竹青的力道,洛輕寒才得以站穩。
“不是還有五日才到兩月之期,你怎提前回來了。”
“因為我想你了。”竹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洛輕寒,好像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沒能見到她的時間都給補回來。
一個月零二十五天,其實也不算長。只是對於他來說,自從他決定要她的那日起,便已經知道,他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在意她。若是一日不見,便覺已過三秋。如今整整二十五日,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了。若不是師傅攔着,他怕是能下床的當日就下了山。在戒堂受戒鞭的那些日子,以及在寒潭受罰的那些時日,若不是因為有洛輕寒作為他的精神支柱,恐怕,他是挺不過來的。
如今,剛一回來,便看見她差點被人欺負。還有方才,她那麼堅決的擋在自己面前,一如當日擋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接住那把原本是向他刺來的劍。
從來都知道,她喜歡自己。可是他還是低估了她的喜歡,她喜歡他,喜歡到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只是這樣想着,竹青便覺得自己的心疼的厲害。
看來,以後他要一直在她身邊,這樣才能護得了她一世長安。
一把將人摟入懷,尤覺不夠。
“輕兒~”
“嗯。”感覺到竹青情緒的波動,洛輕寒順從的應了一聲。
“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愛你了,真好。”
“是啊,真好!”
當洛輕寒和竹青二人手牽着手相攜回到弋府時,全府上下都睜着眼看着他們倆。眾人都不明白,洛輕寒不是去參加紅衣姑娘的婚禮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旁邊那個一身青衣的和尚又是誰。
其中也有認識竹青的,比如福伯。
“洛姑娘,這?”
福伯雖然是一大把年紀了,可是卻仍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一直以為,洛輕寒是自家公子喜歡的人,這遲早是要嫁進府中,成為公子夫人。所以他也一直都是將洛輕寒當做公子夫人對待的。
可如今,洛輕寒竟然牽着一個和尚回來了。而且,看樣子,這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至於如何的非同一般,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畢竟,這二人眼中的神色和他們之間流轉的情意,任誰也無法忽視。
正因為如此,才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洛姑娘,竟然不喜歡自家公子,而是喜歡一個出家人。
“福伯,這是阿竹,你應該認識。從今日起,他便暫住在府中了。你把之前阿竹住過的那間房幫忙子收拾一下吧。”
福伯雖然驚訝於這二人之間的關係,但是弋泠歌此前也曾告訴過他,只要是洛輕寒說的,便按他的要求來,不必過問他。
“是。”
洛輕寒見狀,便高高興興的拉着竹青繼續往碧水灣走。
“阿竹,咱們明日給阿雪寫封信吧,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說完,又一臉沮喪的說:“還是算了,我連花石山在哪兒都不知道,如何給他送信。”
“我知道。”
洛輕寒立馬回過頭,有些驚喜的望着竹青。“阿竹,你知道花石山在哪兒?真的嗎?”
竹青點點頭。“泠歌回花石山之前,曾去過佛雲寺。我們見了一面,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放下心中的枷鎖,走向你。”
此刻,竹青真的是萬分感謝弋泠歌曾經去過佛雲寺,跟他說了那麼一番話。不然,他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錯過的是什麼。凡塵也好,俗世也罷,餘生,他只願能夠在她身邊,守着她,護着她,愛着她。
而洛輕寒,則是心中蘊着滿滿的感動。“阿雪,他......”
竹青反手握住洛輕寒的手,安慰她道:“輕兒,不要有負擔,泠歌待你,如今只是好友。”
“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感動。只是,花娘去了,以後又有誰人給他彈琴。”
“聽說,泠歌曾送了你一台箏。”
聽到這個,洛輕寒突然有些緊張的道:“阿竹,其實......”
“曲水流觴覓知音。若是泠歌願意,以後我們三人可以時常一起演奏。你彈箏,泠歌吹簫,我吹笛。有我們陪着,一定不會讓他孤單。”
洛輕寒暮然的抬頭望着竹青。“你是說......可是,阿竹,這樣的話你不會介意嗎?”
若是尋常男子,自然是不會允許自己喜歡的女子和旁的男子琴簫合奏,更何況還是一個曾經有意過自己喜歡的女子的男子。可是竹青不同,他知道泠歌如今對洛輕寒只是朋友知己之意,半分旖旎也無。況且,弋泠歌在他心中,是坦坦蕩蕩的君子。若非得弋泠歌提點,他今日也不會站在洛輕寒的身邊。
“當然不會。因為我相信你和泠歌。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我,而泠歌,他亦只把你當做知己好友。如今我們在一處了,而他卻是孤身一人,我們自然不能拋下他,任他孤單寂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