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三十二 守口如瓶

EP.三十二 守口如瓶

海格慢慢地把手中的黑灰倒回到袋子裏,又把繩結重新紮好。整個過程一步一頓,充分表現出了當事人希望藉此拖延時間的意圖。

“你說什麼?”

然而即便如此,當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依然聽得出些許心虛的味道。

“野獸的臭味,教授。你在那裏面養了什麼東西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乾咳了一聲,不敢和尼爾對上眼神,“時間不早了,也許你該……”

尼爾本來聚精會神地盯着他,以免錯過任何可疑的跡象,但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此一舉,魯伯·海格在編瞎話方面的造詣完美繼承了來自他母親的那一半血統。

巨人不擅長撒謊,當他們面對指控(如果族群恰好有一名同類的智力進化到了足夠對他人提出控訴的程度的話)時,比起辯解更常見的選擇是抄起大棒直接砸爛對方的頭。而很遺憾,這樣的抗辯方式在霍格沃茨——或者任何覆蓋著人類文明的土地上都不適用。

大洋彼岸那片由罪犯、奴隸主、滅絕人性的狂信徒和自私自利的傻瓜們的後裔統治的地方除外。

“幹嘛那麼緊張呢,教授?”尼爾柔聲說道,“我又不是什麼梅菲斯托,抓住一句話柄就要把您的靈魂拽進地獄裏去——我們只是在閑聊,不是嗎?”

他和風細雨的態度讓海格略微冷靜了一些,“教授”這個稱呼提醒了他,自己在這場質問中其實是有着先天優勢的。

“聽着,你知道禁區為什麼叫禁區嗎?因為那裏禁止學生出入!”他板起臉來,努力裝出正在發怒的樣子,“為什麼你不停止操心這些你自己臆想出來的陰謀,去忙些更符合學生身份的事情呢?”

尼爾舉起雙手倒退了一步,竭力表現出順從的樣子:“冷靜點,教授,別太激動了。畢達哥拉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憤怒以愚蠢開始,以後悔結束’。就像我剛才說的,這只是在閑聊,我並不是一定要對這個問題刨根問底的,您不喜歡?那我們聊點別的——您喜歡狗嗎,教授?”

話題轉變得如此突兀,讓海格頓覺得有些茫然。他一方面為尼爾不再打聽禁區的情況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又(理由充分地)懷疑對方此舉是別有用心,他瞟了一眼蜷在小屋裏、只露出一個腦袋的牙牙——每次只要尼爾出現,它不是縮在裏面就是原地躺下露出肚子,畏怯又諂媚的樣子叫人不忍卒睹——似乎打不定主意該不該老實回答。

“還……可以,我的意思是,不算特別討厭,但是……如果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的話。”

尼爾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有直接指出不可能有人聽得懂的客觀事實:“我本人並不討厭狗。英國本土有不少有趣的品種,比如約克夏?、威爾斯?、古牧、還有比格犬什麼的,但我覺得把蘇格蘭獵鹿犬稱為‘神所創造的最完美的生物’實在有些過於恬不知恥了,它們確實是優秀的狩獵夥伴,也是很好的陪伴犬,但還遠遠配不上那個名譽——他們把熊貓擺到什麼地方去了?”

說到這兒,話鋒一轉。

“當然了,這僅限於普通狗,犬妖獸可就太……超出文明用語所能描述的範疇了。那些雜種既殘忍又狡猾,吃起東西來還貪得無厭!提起這個,我注意到霍格沃茨的校規中學生可以飼養的寵物並不包括犬類,但卻允許養老鼠的學生和養貓的學生在同一間寢室里放養寵物……認真的?”

海格尷尬地攤了攤手,

他在遵守校規,特別是和寵物相關的校規這方面沒什麼發言權,只能嘗試着從一般常識的角度上給尼爾解釋這個問題:“好吧,在學校里養狗會有很多麻煩,它們有些時候真的很吵鬧,而且會到處亂跑——自己找不到路回去的那種……更重要的是,像斯內普教授那樣的人如果看到有一條狗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小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懂吧?”

“我能想像。”尼爾很克制地笑了笑,“從歷史和文化的角度看,狗確實比較經常出現在與巫師對立的那一方勢力里……那麼神奇生物呢?您養過犬類的神奇生物嗎?”

“我養過燕尾狗,大概這麼大,除了尾巴分叉以外和普通的狗沒什麼區別,挺可愛的。”提到神奇生物的話題,海格說起話來便放鬆多了,他用手比劃出大小來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溫情就好像兩手之間真的有一條小狗在一樣,“有些人也會把它們當寵物養,如果你感興趣,等暑假的時候我可以寄一隻給你——別擔心,這不是什麼瀕危動物,只要別在麻瓜聚居區里養就沒人管。”

尼爾搖搖頭:“不必了,謝謝,我很懷疑它們能不能在我老家那種海拔的氣候下存活……就沒有什麼更強壯、更結實、強大到能手撕妖魔邪祟的傢伙嗎?歐洲最可怕的犬類神奇生物是什麼?”

“哦,三頭犬。”海格不假思索地回答,“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它們非常罕見,而且只有非常專業的人才能馴化。”

儘管和名字一同出現的還有兩個極為嚴苛的限制條件,但這種名字充滿幻想感、讓人不由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的生物還是引起了尼爾極大的興趣:“聽起來有些虛無縹緲,不是嗎?您親眼見過嗎?”

海格不無得意地挺了挺胸。

“我?事實上,我從一個可疑的希臘人手裏搞到過一隻,當時它還是只小寶寶呢。只可惜它現在不在禁林里,否則我可以帶你去看一看,鄧布利多把它——”

說到這,他的臉色突然變了,意識到自己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落入了陷阱之中,一時不知道究竟是該趕緊閉嘴還是改口說些無關緊要的話糊弄過去,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兩隻手不知所措地來回變換着位置,連裝着黑灰的袋子掉在了地上都沒有發覺。

尼爾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地說:“把它借走去看守禁區走廊——啊,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那老……他就是喜歡對每個人都藏一手,是吧?”

他的態度並不算咄咄逼人,但在海格眼裏,就像是有一道萬丈懸崖在朝自己慢慢逼近一樣。

“我、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你真的該回去了……”

“好啦,教授,放鬆點吧,瞧您滿頭大汗的樣子。”尼爾一抬手,阻止了他繼續徒勞地折磨自己,“您說得很對,這不是學生該操心的秘密,我也只是想確認禁區裏的那傢伙是不是真的在控制之下而——您能確定它不會自己從裏面跑出來,對吧?”

海格的呼吸略微急促起來,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語無倫次地辯解道:“真的?我是說,它當然是安全的!路威一點也不……呃,它相當兇猛,但絕不危險,絕不會擅離自己看守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它很聽話,它不會傷害任何人!除非有人想擅闖它身後的那個……咳嗯!而、而且校長還執意給它拴上了鏈子——我明明說過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這長長的一套胡話中唯一能令人稍稍產生安全感的就只有最後一句,看來無論鄧布利多的保密主義和馬基雅維利主義思想存在多少問題,他至少還有理智。

“那就得了。”尼爾打了個響指,“在此之上,如果您能再多抽些時間去給它刷刷牙,我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三倍的口臭可真不是鬧著玩兒的,教授。體諒一下嗅覺敏銳的學生吧,好嗎?”

海格皺緊了眉頭。吃一塹長一智,他現在有些不敢相信對方的目的真的僅止於此,因此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生怕一不小心再泄露什麼情報。

“您瞧,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關係多麼脆弱啊,我們為了達成互惠互助的關係付出了多少努力啊,現在只因為一次小小的試探,一切彷彿就都需要從零開始了。這合理嗎?當然不。”

尼爾誇張地擠了擠眼睛,想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難過的樣子。

“您還在懷疑,那好吧,我來給您做個表率:您瞧,我現在就轉身從這裏離開,一個問題都不再多問,回宿舍提前兩個小時收攤上床睡覺。等一覺睡醒之後,我就把我們今天的對話全部忘掉,包括您打算在校內培育十五英尺長的噴火怪獸的事情也一樣——如何,這樣合您的意嗎?”

“真的?”海格將信將疑地一挑眉毛。

“駟馬難追,教授。”尼爾用力點了點頭,“對霍格沃茨這等規模和歷史的院校來說,有一兩個秘密再正常不過了。即便校長真的在禁區里保管了什麼寶物,或者封存了某種危險的東西,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只因為他存在,我就非得進去一探究竟不可嗎?拉文克勞確實有好奇心旺盛的一面,教授,但至少就我個人來說,我可不會去冒那種無利可圖的風險——再說了,誰知道那頂破帽子當初是不是為了報復才把我分到拉文克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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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行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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