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三十 傑出的商業推廣手段
不知道馬爾福那一天究竟達成了多少不平等協議,當尼爾踩着弗拉明戈舞的步點邊旋轉邊告辭的時候,他的臉已經黑得跟身上的袍子差不多顏色,但一天之後,卻有不少人看到他一個人站在拉文克勞塔公共休息室的門前,用看殺父仇人一樣的眼神盯着門上鷹形的銅環。
商業活動在斯萊特林開展得不是很順利,因為蛇院的大部分學生都認為,自己主動跑到其他分院的休息室里去買東西是一種自降身份的行為。身為上流社會人士,就應該坐在家裏,邊喝咖啡邊優雅地翻閱博柏利的當季新品介紹手冊以尋找靈感,然後直接把設計師和裁縫叫到家裏來當面定製自己心儀的款式……而不是跑到污水橫流的露天市場上像個潑婦一樣與別人爭搶幾個硬幣一捆的小胡蘿蔔。
為了打破這種僵局,尼爾一直想找到一位能打入對方內部的掮客,而馬爾福看上去似乎是個合適的人選。雖說可能無法對他的溝通能力和經營頭腦抱有任何期待,但有句老話說得好。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用法。
……
“你想讓馬爾福幫你賣東西?”
赫敏壓低了聲音問,臉上毫不掩飾地寫滿了嫌惡。
“完全不是,格蘭傑小姐。對於馬爾福先生,完全可以用比這更有效率的方式運用。”尼爾用同樣的音量回答,同時微微向她側了側身子,以免聲音被其他人聽見,“而且我也付不起那個級別的僱員的傭金——馬爾福家族可是英倫巫師界的顯貴,您知道他們家的院子裏養滿了藍孔雀吧?這是一種有遠見卓識的表現,格蘭傑小姐,孔雀對神經毒素的耐受能力特彆強,在看家護院方面與狗正可謂優勢互補。”
赫敏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探頭朝圖書管理員的座位看了一眼。在霍格沃茨的圖書館裏聊天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管理員伊爾瑪·平斯夫人——就是正坐在那兒給舊書重新做裝訂的那個老太太——用統治一個極權國家的方式管理着這裏,一切污染、損壞圖書和大聲喧嘩的行為都將受到嚴懲,罪名僅次於謀殺校長。
但是,眼前有個人在如此堂而皇之地裝傻,她實在是按捺不住一吐為快。
“別胡說了,尼爾。”赫敏咬牙切齒地小聲斥責道,同時也不忘一把推開他剛才說悄悄話時無意中靠得太近的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討人厭——以及他有多討厭你!特別是在你在魔咒課上害他們丟了三十分和一次大臉之後!他不可能願意去做任何遂你心意的事情。”
被她狠狠一瞪,尼爾立刻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只是過於從容的態度讓真誠性顯得頗為可疑。
“我可沒胡說,格蘭傑小姐。”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又一次習慣性地把臉湊到了對方耳邊,這一次沒有被推開,只是又額外吃了一個白眼,“我沒有強求馬爾福先生去做什麼,只是希望能通過他,向斯萊特林的各位傳達出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怎麼做?”
“我送了他一件很貴重,而且十分張揚的禮物……”
……
……
離開了尼爾的小鋪,或者說從那裏獲釋了的馬爾福穿過走廊,快步朝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微微有些急促,但為了不讓別人看出自己此刻心中的局促不安,馬爾福還是故意把背挺得筆直,脖子傲慢地向後仰着,一直到下頜骨與地面完全平行。
他在去拉文克勞塔之前為了防止在他們面前丟人,特意支開了自己的兩個跟班,
現在看來是個敗筆,身後如果有兩個人高馬大的手下跟着,此刻一定會讓人安心不少。
至於引發這種不安的根源,就是那條正趴在他肩膀上懶洋洋地吐着信子的銀掛鏈。
儘管絕不可能說出口,但在第一眼看到尼爾從天鵝絨的匣子裏把它捧出來的時候,他差一點就沒按捺住自己眼中的貪婪之色,因為這件飾物簡直是太美了。比小指略細的鏈條通體都由無數細密的小銀環串成,就像是蛇身上的鱗片;銀鏈的末端也配合著做成了蛇頭的形狀,雕工極其精美,在陽光的照射下線條彷彿正在流淌一般;在眼睛的位置嵌入兩顆尺寸極小、但品相十分通透的綠寶石,優雅而冷徹,一如真正的冷血掠食者。
作為斯萊特林的繼承者——學術上的繼承者,不是傳說中那個遭瘟的傢伙——沒有一個蛇院學生看到它會不動心的,這簡直是對斯萊特林的象徵物及其背後寓意的完美詮釋。
因此當尼爾提出把這作為一件禮物送給他的時候,馬爾福哪怕明知道十分可疑,也沒能斷然拒絕。
況且實際上也不可能真的那麼危險。
他自己雖然對於用受詛咒的魔法道具坑害同學(特別是格蘭芬多的同學)沒有任何心理壓力,但並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能這麼做。儘管看着他或者韋斯萊那樣的人時經常會忘記,但是霍格沃茨其實有着一套複雜而嚴謹的規章制度的,把危險的魔法物品帶進學校顯然也在嚴重違紀的範疇之中。
全靠鄧布利多的仁慈才能在霍格沃茨這種歷史悠久的名校就學的鄉巴佬,怎麼可能有膽子觸犯這種嚴重時可以招來退學處分的禁忌。
然而,直到他在尼爾天花亂墜的奉承之下稀里糊塗地把它掛在了自己的袍子上的那一刻,馬爾福才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栩栩如生”!
它真是活的。
馬爾福現在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別看那條銀蛇現在正懶散地耷拉在他肩膀上,嘶嘶地吐着蛇信,一副親近人的樣子,但只要他流露出一點想要把它從自己脖子上摘走的跡象,後者就會立刻劇烈地晃動起尾巴作為警告。
——沒錯,這玩意的原型居然是響尾蛇,鏈子的末端有一個鏤空的雕花銀球,裏面裝了幾顆小鈴鐺,只希望他們在還原的時候沒有連毒性也一起複刻出來。
去向教授或者其他同學求助這種奇怪的想法壓根沒在他的腦子裏停留過。已經被一口咬在大動脈上的情況姑且不論,只因為害怕一條做成蛇形的掛鏈就鬧得滿城風雨,馬爾福家族的名譽還沒有那麼廉價。
滿心以為自己被擺了一道的馬爾福此刻只能一邊在心裏暗罵一邊小心地帶着這麼個危險物品四處走動,並且把自己活命的唯一希望寄托在尼爾·萬那毫無可信度的“別擔心,它不咬人”的保證上。
……
……
同樣一件事,在圖書館的尼爾本人口中則完全換了個說法。由於那句沒被取信的“不咬人”是他完全發自內心說出來的,導致他現在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東西身上有什麼能令人害怕的點,因此整個饋贈過程也顯得無私而且高尚起來。
“我偶爾也會想着要不要做點高端品牌,而我希望馬爾福先生能在斯萊特林成為這股風氣的引領者。”他解釋道,“這是請宗門裏的大匠親手打造的,一共有四種:蛇形的銀鏈、獅頭金項墜盒、鑲藍寶石的老鷹胸針、還有獾皮坎肩——為此事我特意諮詢過我們的朋友佩內洛·克里瓦特小姐,她對霍格沃茨的風土人情十分熟悉,而她聽完之後一臉嚴肅地告誡我說,唯獨最後那件絕對不要拿出去賣,否則會被暴怒的赫奇帕奇學生們綁在十字架上用火烤。”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
“說句實話,格蘭傑小姐,其實我還挺好奇那個畫面的,大概會比妖火燒在身上的感覺更宜人些。我聽說15世紀,英國的巫師們,特別是女巫們,經常故意在麻瓜面前暴露身份然後被抓住、送上火刑架,就是為了享受身體被慢慢熏烤的樂趣……好吧,人的癖好應該是自由的,不是嗎?好像並不是。”
作為當年那群瘋狂巫師的後代(儘管沒有血緣關係),赫敏尷尬地移開了視線,低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看口型好像是“也不是人人都這樣”。不過馬上,她就因為想起了另外的事情而猛地把頭又抬了起來。
“等等,你是為了這個才送她禮物嗎?給佩內洛·克里瓦特?因為她替你出了主意?”
“禮物?”尼爾愣了一下,然後輕輕一拍腦袋,“哦,您是說那條書籤……是的,黃銅打造,繩穗裏面纏了一根龍鬚——夔龍的,不算什麼特別名貴的東西,但多少也算有點辟邪的效力。”
尼爾說著說著,聲音慢慢小了下去,他看看赫敏,又看看她手上那本已經半天沒翻頁的《冬季星空指南》,表情若有所悟。
“您想要嗎?銅簽我這裏還有不少,原本是打算代替亮片掛在獾皮坎肩上的,結果……呃,您知道的。不過夔龍鬚倒是用完了,您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多等半個月,我和海格教授合作在禁林里培養的士君子蘭就快開花了,它的絲絡可是編繩的好東西——順便一提,那玩意的原名其實叫‘食君子蘭’,會把那些看見有花盛開就想湊近了吟兩句酸詩的笨蛋連皮帶骨生吞下去,挺可愛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