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機
危！
林恩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丟掉提燈，拔腿就跑，但那些在文明社會裏毫無作用的知識又告訴他，如果眼睛的主人是野獸，這麼做無疑是自尋死路。
那些紅眼睛的高度大概到自己的膝蓋，每雙眼睛從中間對稱，向左右方向傾斜延伸。林恩初步判斷，對方應該不是體型明顯大於自己的野獸或是人型怪物。
情況不明前，他選擇抓緊手中的平底鍋，緩緩地後退。
然而紅眼睛並沒有就這樣放過林恩，它們避開提燈的照明範圍，飛快地向四周分散開來，將林恩圍在了中心。
“吱……喳喳……”
一陣詭異的吱吱喳喳后，一雙紅眼睛離開同伴，主動向林恩靠攏過來。它並沒有直衝過來，而是每過一段距離就停下來打量林恩，似乎在觀察林恩的反應。
這是在試探我嗎？好吧，至少比它們一擁而上要好得多。
林恩警惕地盯着它，不知不覺間，握着鍋把的手心裏已經出滿了汗。他右腳向前一步，側過身，擺出一副戰鬥的姿勢。
主動出擊嗎？還是……防守反擊？
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林恩很快陷入了兩難境地。
隨着紅眼睛一點點逼近，林恩索性放棄思考戰術，全神貫注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準備隨機應變。不管怎樣，他對自己的反應神經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紅眼睛的輪廓逐漸從黑暗中勾勒出來——圓滾滾的軀體，覆滿了爛泥的骯髒毛皮，露在嘴外的門牙，竟然是一隻碩大的黑皮老鼠！
它的體長超過了林恩的一整條手臂！
老鼠見自己暴露在光照下，對面的大傢伙卻還是無動於衷，便率先發難，張牙舞爪地飛撲上來。
林恩舉起平底鍋，卯足了勁，做出了一個標準的羽毛球扣球動作。
“鐺！”
這一拍不偏不倚地接到了老鼠的臉上，林恩的整個胳膊都被震得生疼，險些鬆開鍋把。
不過，那隻老鼠無疑比他更慘，它被拍倒在林恩的前方，爪子胡亂地掙紮起來。
林恩趕緊上去補了一腳。
倒地的老鼠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向前方滾出一截才停了下來。它一動不動地仰面躺平，也不知是死是活。
林恩心裏不由鬆了口氣，看來，對方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難纏。
等等，其他的紅眼睛都不見了？
林恩心中一凜，身後忽然傳來凌厲的破風聲！
嗖——！
林恩感覺后腰被猛地一撞，當即失去了平衡，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提燈脫手而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黑暗頓時籠罩了他。
糟了！
林恩從頭昏眼花中恢復過來，卻根本來不及站起。他用最快的速度翻了個身，正好對上兩雙紅眼睛！
他急忙揮舞起平底鍋，試圖驅趕這些該死的老鼠。
然而，僅靠一隻手根本抵擋不住三隻老鼠的圍攻，它們避開平底鍋的攻擊，專挑林恩的死角下手。他的衣服被撕扯下一條條布片，腿上，胳膊上很快出現了抓傷和咬傷。要不是他用另一隻手死死護住頭部，情況還會更糟糕。
疼！好疼！
林恩悶哼連連，疼痛在傷口處熊熊燃燒，終於引爆了他的怒火。
“滾開！”
他一腳踹開佔據自己小腿的老鼠，又用空着的手硬生生扯住另一隻老鼠的爪子，抄起平底鍋一頓死纏爛打，愣是把對方打得怪叫連連，
狼狽地逃開。
然後，他一把掐住趁機抓撓他後背的第三隻老鼠，翻身摟住對方，用頭瘋狂地撞向對方的眼窩。
現代人的矜持被林恩徹底拋之腦後，他彷彿回到了一百八十萬年前，重新成為了不會用火的野獸。
嚇破了膽的老鼠拚命地鑽出林恩的懷抱，剩下的老鼠忽然不再攻擊。
“吱吱吱……嘰！”
悉悉率率的腳步聲重新響起，它們似乎在向遠處逃竄，並且越來越遠。
怎麼了？終於發現我不是塊可口的奶酪，所以放棄了嗎？
林恩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腦袋卻異常清醒。
提燈，提燈在哪兒？
他環顧四周，用所剩無幾的體力朝發光的提燈走去，將提燈撿了起來，然後開始檢查自己的受傷情況。
全身上下遍體鱗傷，萬幸的是似乎沒有什麼致命的地方。但是，如果不馬上進行處理，自己肯定會因失血變得更加虛弱，甚至有生命危險。
沒有水源清洗傷口，只能先湊合包紮一下了，林恩從被撕壞的衣服缺口處扯下布條，開始處理較大的傷口。
這時，他才注意到地面在震動。
周圍灰白色植物發光的頂端搖晃個不停，像是癲狂的螢火蟲毫無徵兆地跳起了舞。
轟鳴聲由遠及近。
駭人的寒意悄然爬上了林恩的身體和靈魂，他感覺一輛載滿黑暗之物的地鐵正尖嘯着向他飛馳而來。
震動越來越劇烈，彷彿有什麼東西隨時準備破土而出。
林恩抓緊了手中的提燈，雖然那點可憐的光芒什麼也照不到。
它來了。
地面發出顫抖的悲鳴，泥土化作雨點嘩啦嘩啦濺了林恩一身。地上那隻生死不明的老鼠就這麼消失了，提燈的光照範圍內只剩下不斷移動的鱗片。
只是瞬間，佈滿鱗片和犄角的巨大頭部出現在了林恩面前，林恩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什麼地鐵，而是來自地下的巨蛇！
提燈的幽光下，比林恩頭還大的蛇眼呈現出深邃的冰藍色，冷血動物特有的狹長豎瞳微微眯起，腥臭的味道伴隨着嘶嘶的蛇信子撲面而來。
剛吞下一隻老鼠的大蛇好奇地注視着林恩，似乎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再吃點別的。
要！
於是，大蛇張開嘴，打算把林恩從頭到腳裝進肚子裏。
林恩拔腿就跑。
和那群老鼠不同，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這條大蛇絕對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抗衡的，光是體型上的差距就大到令人絕望。只能藉助障礙物和它周旋，再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林恩的腳步越來越倉促，剛經歷過一場苦戰，他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腥臭的風逐漸刮到身邊，死神的鐮刀高高揚起。
“砰！”
前方迸發出耀眼的火光，死神的鐮刀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被林恩甩在身後。林恩根本顧不得回頭看發生了什麼，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
“砰！”
又一道火光，那分明就是一聲槍響！
這次，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團陰影，它們迅速膨脹，形成了一片微光朦朧的銀色煙霧，濃郁得嗆人的香味隨之撲鼻而來。
“咳咳咳——”林恩猝不及防地咳嗽起來。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他竟然一點兒也沒有聽見喉嚨震動的聲音，而在煙霧的另一頭，那如同喪鐘般回蕩的嘶吼也忽然消失不見了，就像被這片煙霧徹底隔離，或是吸收掉了一樣。
就在林恩困惑之際，煙霧中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拉着他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