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都的希望
在七百米海拔高度巡航飛行的直升機上,目光所及,昔日與陸代雲朝夕相伴的林都街市現在已經變成一片片殘垣斷壁,到處都是亡靈遊盪的身影。
林都人口將近二十萬,陸代雲一小半的人都認得,每一個臉龐的一閃而過都是無數個記憶碎片。
可是到現在,誰也都也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這一慘劇發生。
“到了,爛防空洞。”飛行員抑制不住地朝所有人喊。
所有人都探頭向下望去,穿透層層霧霾,偌大的魔法結界像一敦半透明的金色帷幕將一塊山谷圍起來,波狀的漣漪在結界一處蕩漾,顏色也隨着越發地淺,就此打開了一個口子。
結界之外亡靈之潮沒過兩人高,四處瀰漫著一股腐朽臭味。
薄弱的結界卻不動如山,一圈圈澎湃的光魔法能量從中洋溢出來,貌似憋了一身的勁道。
而結界之內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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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戰爭時期挖的大防空洞,據說可以把半個林都的人都裝下去。
防空洞通道下多數是突寬突窄的通道,難民就依靠在兩旁的牆體上,呼吸的污濁空氣無法排出去,近地部分的牆體上綠漆乾裂得被歲月剝落下來,,,,,,
一下直升機,一群着衣深黑的人就圍了過來。
“其實現在最大問題並不是防禦亡靈潮。”陸代雲緊隨慕月師在空曠的通道里踏出步步迴響,一旁與她同樣打扮的男子以問詢的語氣說。
“而是這上萬人的伙食問題,每個難民進來的時候有的只是餓着的肚子,不出兩日,局面就會變得無法控制。”
“那邊怎麼說,有聯繫嗎?”慕月師不回頭,只是快步往前走。
這給陸代雲一種霸道總裁走秀式趕路的感覺:一個披着大衣的CEO對亦步亦趨跟着的下手說:‘股票跌了0.3個百分點?給我查什麼原因,放我桌子上。’
“或許有人故意而為之,林都縣及其周邊縣市的全部信號塔全部被搗毀,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組織恐怖行動。”
“一定要想辦法與那邊取得聯繫,否則民眾的安全都無法保障。”慕月師頓了頓說。
可這時,一聲卻打破了靴子扣地與僅有的談話聲:“我有出防空洞的辦法!”
如黑鷹一般展翅快步流星的隊伍突然停頓,慕月師轉過頭來,走到陸代雲面前:“你說什麼?”
“小伙,現在可沒時間陪你玩!”原本做彙報的那人轉過頭去。
陸代雲叱吒林都數十年什麼時候被這樣小看過?當即反駁:“誰給你開玩笑,你比我跟熟悉這個防空洞?”
“這麼說你是比本防空洞的結構圖和十幾人全套設備的小組對這裏勘探更加完美?”
那人同樣不遜,二人竟這會兒有吵開的架勢。
“行了,帶路吧。”慕月師側身,隨即短暫談話形成的一圈黑衣整齊地讓開一條道路,原本氣上頭的那人同樣戛然而止。
於是這支隊伍調轉方向,又長長揚去。
五分鐘后,防空洞深處,,,,,,
狹小的走廊里只有兩站色溫寒冷的大燈被搖晃地舉着,照得眾人的影子如風中飄草一般,同時照出斑駁的牆體與地上各種生活垃圾。
長隊盤踞在這處向下處已被髒水淹沒的洞道里,小組各個成員不禁地捏鼻掩面,真臭!
“哼哼哼哼,青春期懵懂少年愛顯擺自己的無能與個性,我們泱泱一大特勤組也當然不至於去批評你這童真與幼稚。
”黑衣男子這時貼近陸代雲,食指直指陸代雲筆尖:“但請你記住你浪費的是整個林都所有人的生命!”
陸代雲被指得一愣,頭轉向慕月師,只是細細地說一句:“你隨意。”
陸代雲剛剛下水,強烈的臭味已經充斥了整個頭盔,令人作嘔,簡直讓人找不到北,而在污濁的水下,一絲絲光線都找不進來,睜開眼睛也是一片片的黑暗。
“事關重大,我離開的時候,玹就是代理組長。”慕月師將厚重的沉重黑袍脫下,跟着一同扎入水中。
“組長!你難道真被他給誆騙了?”玹急忙說道,可慕月師全身逐漸消失在水面上,不見了蹤影。
“玹組,不需要跟幾個組員過去嗎?”人堆里有人發出異議。
“誰愛下誰下去,別拉着你們的組員兄弟一起死!”玹自顧自地走上台階去,逐漸消失在通道中。
組員們也不敢耽擱,陸陸續續地跟了上去。
“這是個機會,27組的怪物都還在直升機上救援,NO.0027組組長慕月師發生意外導致身亡。”
玹叼起根粗如拇指的香煙,嘴角微微上揚,“小丫頭片子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
“但是如果這個通道真的通暢呢,玹組?”
“那就把這邊的口子用水泥澆灌住,來回的時間足夠淹死他們,再要麼就往水裏投點什麼。”
“組長英明!544組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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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沒有任何的光源,黑得可怕,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時不時擦過,或如蛛網纏上脖子腳踝,或如混雜棄物阻斷前行。
裝逼陸代雲是專業的,可陸代雲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入水就要歇菜了。
這趟冒險的難度不在他的預料範圍內。
忽然黑暗中一個巨物靠過來,一束黑色如蛇的東西竟大張開,幾乎將陸代雲大半事業吞沒。
“別慌!是我,你不會魔法,拉着我手。”
陸代雲才要伸手要抓着慕月師的手腕時,突然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一會兒過去,他才發覺原來是慕月師的手竟然涼得嚇人。
不過不失他所望,這個通向外界的通道果然還存在,一切似乎都還算順利進行。
不知何時,一股血腥和臊味漸漸透入陸代雲的鼻子,儘管一直都很臭,他也都一直在忍着。
但是這一味道它不一樣,無法混入其他的味道中去,是亡靈的味道!
陸代雲拽了兩下那隻手,慕月師回過頭來,當然也意識到了什麼,魔法師一般有着更勝過普通人的洞察力。
只是在這水下,魔法完全得不到施展。
突然,慕月師放開了他的手,瞬間消失出陸代雲的感知範圍,陸代雲一陣心慌,她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但沒有了慕月師的陸代雲徹徹底底地淪為一個瞎子,無論是怎麼,他連通道的牆都碰不到。
彷彿他在一片分厘不可視的深海里,這裏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寂靜和觸碰不到一切的虛無。
腳踝突然一涼,一隻粗糙的大手以驚人的力量把自己向下拽,陸代雲摸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四肢無意義地抽打。
突然,在污濁的臭水裏亦可看得見,一道道銀色的弧光交替閃爍,每每伴隨着一刀亮起,殷紅的血花便似煙花一樣炸裂。
陣陣刀光照亮了她靚麗的眼睛,她的瞳孔像深淵一樣幽邃,不可凝視。
激流使他不得已地閉上了乾澀的眼睛,遠處一點耀眼的白光擴散到視角的邊框,這應該就是將要死了吧。
忽然,胸口處傳來一陣猛烈的劇痛,周圍的景象迅速向前滑去,水流從皮膚四處涮過,眼前一片空白。
那把魔法增益件。
“噗”一聲水聲響起,陸代雲被衝出那暗無天日的臭水溝,“咚”地一聲砸在結實的水泥地板上,他是徹底清醒了,喘了幾口大氣,竟又一頭撲了進去。
難道說賣了一個女孩子跑了?這樣苟活這還不如死了去好!
蹬着兩個亡靈的頭與脊背,陸代雲迅速劃了過來,推着慕月師開始逃亡。
可那把刀死不聽話,慕月師手一離開,即使陸代雲的手握住,在刀面上的炫麗光澤也立馬暗淡無光。
眼看着自己的皮衣被亡靈瘋了似的抓撓、狂咬,他倒是沒有所謂,你咬吧,真皮衣,我陸某請你的。
把他的,一把破刀也想攔住陸代雲活?
這時,光輝依舊,仍然是慕月師在揮刀,但是她的手卻在陸代雲手中了,陸代雲揮動得毫無章法,不求這樣的亂掄能砍死幾個亡靈,只求將阻礙給砍斷。
不知道遊了多久,短短的十幾米像地獄十千米,上岸時陸代雲已經精疲力盡了,像魚扑打在岸上,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而水泥地上的慕月師臉色蒼白,唇色泛紫,一具毫無生機的身軀癱倒着。
雙指按壓住把脈的位置,依舊是鐵似的冰涼,時間一絲絲地擠過,陸代雲額頭上滲透出晶瑩剔透的冷汗,一層層恐慌蔓延上腦海,沒有心跳!
真正到那種危急的時刻,哪裏還有時間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死馬當作活馬醫!
正當陸代雲俯下身,要用嘴去包含住的時候,慕月師猛烈地咳嗽出水來,蒼白的臉部泛起了微微紅。
她一睜眼,模糊的影像也能辨認得出來,那是一個慌張的小青年,雙手慌張得無處安放,,,,,,
慕月師使盡全身的力氣去推陸代雲,可惜軟綿綿的肌肉里再不能壓榨出一點點力氣,雖然這樣,那人好像沒有反應。
陸代雲嚇一跳,只是仍在把脈的手依然沒有脈搏,慕月師卻靈異地醒了過來,只是他並沒有發覺。
“嗷嗷,姑娘,我以我的性命起誓,絕對絕對沒有,,,,,,”陸代雲被嚇得不輕,在通道里倒退。
那麼快的劍,頭掉下來了都察覺不到吧,那樣也好了,沒有死在亡靈手裏。
慕月師站了起來,手裏攥着刀,直指着陸代雲的額頭,只是她整個人都不停地在晃動,始終不能瞄準好目標。
慕月師走在前面,冰冷地留下一句話:“不是你可以帶路,早死透了。”
狼狽的陸代雲欣喜地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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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將近兩分鐘后,終於看見了不遠的通道處的亮光,陽光是那麼的刺眼,使人不能掙得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