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人指路

聽了劉老師這一席話，由晚的心裏敞亮起來，康庄大道似乎就在眼前，只需大步向前就可以了。但是又有一個疑問在心裏產生，出山打工的目的除了掙錢還有什麼呢，除了錢，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更高層次的追求嗎？，由晚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考問自己，剛剛舒展的額頭又變得愁眉緊鎖，眼光也暗淡下來。由晚沒有向劉老師詢問這個問題，因為這樣的問題只有自己才能夠回答。

午飯時間到了，劉老師中午計劃只有一個菜，那就是炒白菜，但是由晚來了，劉老師便拿出兩個午餐肉罐頭，伴着兩個雞蛋炒了一個雞蛋炒肉，算是一道硬菜了。兩人就像朋友一般坐在宿舍門口的池塘旁，曬着暖洋洋的太陽，邊吃邊聊。劉老師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出要求由晚繼續學業的意思，這不僅僅在由晚身上有所體現，而是對所有外出打工的學生都是如此。因為他一直都向學生灌輸一個理念，學習是一輩子的事情，只要堅持學習，堅持讀書，在哪兒都是一樣的，也許去到大城市能夠收穫更加優質的學習資源，對於個人的成長更加有利。

劉老師在學校里是個讓人好奇的人物，四十五歲還未結婚，一無所有，但卻像無所不有。他很少向人談及往昔歲月，人們也很難從他的言行中獲知其過往。每當周末無教學任務的時候，他就會一個人爬到山頂，舉目眺望大海的方向，有時也會吼上兩聲。這一奇怪的舉止經常讓由晚腦海里產生一個畫面，那就是西遊記中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得翻身。劉老師還有一個十分新潮的手機，但是從未見他用過，也從未開過機，別人問起時他總是說壞了，別人想買走但遭到婉拒。後來山裡一個學生上學路上摔斷了腿，沒錢治療，劉老師才把那手機抵給了一個包工頭，交了治療費。

飽餐一頓后，向晚向劉老師告別，兩人邊走邊聊，出校門口時，劉老師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也許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由晚愣了一下，未及細問就向家的方向走去，一如往常放學那般。路走到一半時，天氣突變，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還有一個小時的路途，肯定是走不到家了，由晚向四周瞅了瞅，常年走在這條路上，哪裏有人家由晚心裏一清二楚。再往前跑上五百米就到吳娟的家了，吳娟和由晚是同學，確切的說是小學同學，因為吳娟讀完小學就休學了，吳娟父親在其兩歲時外出打工就再也沒回來，吳娟的母親在山上砍柴時摔斷了左腿，這也是導致吳娟休學的關鍵原因。

吳娟家的房子在坡上一塊小窪地里，三間正屋外加一小間廚房，都是用石頭加水泥磊成，山裡最不缺的就是石頭。中間正屋大門開着，由晚顧不上禮貌，低着頭就向屋裏沖，因為雨越下越大，打在臉頰上就像被抽大嘴巴。此時吳娟穿着粉色的棉襖，坐在小凳子上編竹籃。看到渾身濕淋淋的由晚，先是驚了一下，等緩過神來，趕緊拿了一條幹毛巾遞了過去，“大過年的，不在家裏好好待着，出來瞎晃悠啥，淋透了吧”。由晚尷尬的笑了笑，順勢坐了下來，“過兩天要出去打工了，和劉老師告個別”。聽到出去打工幾個字，吳娟瞪大了眼睛帶着羨慕的口吻，“去哪打工？”，由晚神氣的說：“打算去魯市，和我大姐一起去”。

其實吳娟也有去城市打工的想法，在家乾乾農活，編編籃子掙不到多少錢，每年過年看到村裡那些外出打工的女孩們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拿着時興的觸屏手機，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可是若要出去，媽媽該怎麼辦呢，總不能讓殘疾人獨自呆在家裏吧，這個念頭在吳娟腦海里進進出出許多回，卻總是難以決斷。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由晚和吳娟聊起了陳年往事，聊起了一起上學的趣事，聊起了難忘的青蔥歲月。這時吳娟的媽媽杵着拐杖緩緩挪了出來。由晚站起身來打了個招呼，吳娟的媽媽微笑着點了點頭，“晚上在這吃飯，我們家好些日子沒客人了”。由晚像彙報工作一樣對吳娟的媽媽講起了外出打工的計劃，吳媽媽嘆了一口氣，“都是我拖累孩子，不然吳娟也可以和你一起出去掙錢，看看外面的世界”。

吳娟低頭不語，由晚感到氣氛有些沉悶，便隨口一說：“你們一起去嘛，現在到處都有車，城裏殘疾人多的是，照樣生活得很好，等我在魯市站住腳了，就給你們打電話，喊你們一起過去”。吳娟低下的頭抬了起來，眼睛閃閃發光。約莫過了一個鐘頭雨勢漸弱，由晚是絕不肯在吳娟家吃晚飯的，因為大山裡夜路難行，時有野獸出沒，極不安全。這一點吳媽媽也知道，所以也未強留，說話功夫便送由晚上了山道。夕陽西下，餘輝為天上的雲彩鑲上金邊，空山新雨後，呼吸着濕潤新鮮的空氣，由晚大步朝家的方向邁去，一邊走一邊朝吳娟母女倆揮手，從這一刻開始，由晚將進入一個新的人生階段。

大姐由花今年二十二歲了，在魯市的一家飯店當服務員，今年是第五個年頭。飯店效益一直都不錯，所以服務員也很緊缺，由花沒費什麼口舌老闆就同意錄用由晚了。但是由花必須負責由晚上崗前的培訓，由晚出的問題得由花出面處理。另外因為飯店宿舍已滿員，由晚只能自己尋找住處。這讓由花傷透了腦筋，如果要租房子則需要一大筆錢，每月工資的一半就沒有了，開銷太大，年底能餘下的錢也會少很多。吃罷晚飯，收拾妥當后，由花就躺在床上一邊划著手機，一邊思考這個問題，突然飯店司機黃樹的一條微信閃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