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無關
安靜卻灼人的目光,讓人發燙,但她沒有絲毫的退避,這無關個人情感,至少她不能亂想,她要的是純粹的認可。
蕭殊燁的話頓住,似乎察覺了她的緊張和期盼,似乎領悟到了什麼,他漆黑的眼睛慢慢平靜,不再含絲毫的溫度,嚴肅的凝視着她。
“入我的陣營,要守我的規矩,無關身份。”
他的深沉肅穆,讓她不自覺的挺直身板。
“當然,入你陣營自然尊你號令。”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後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神情和語氣,低垂下頭盯着她的眼睛。
“想要什麼自己去爭取,但是——”
姜斐微微蹙眉,但是什麼。
“如果因此而無辜犧牲了將士們——”
姜斐猛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會。”
她面露倔強,委屈氣惱,而後看到他眼底的平靜淡定,又突然意識到,他只是在擺明自己的立場,在戰場上無關其他,他是一個將領要為自己的將士們負責,他坦白他的苛刻。
姜斐的臉上有瞬間的凝滯,而後失笑。
蕭殊燁輕柔的笑了笑,而後轉身。
姜斐追上去兩步,“蕭殊燁,謝謝你的葯。”
蕭殊燁微怔,疑惑的看着她。
姜斐呀然,“你給趙友拿給我我父皇的葯。”說完盯着他。
蕭殊燁微斂的目光閃過恍然,垂眸道:“我說過要給你,並沒有給別人。”
姜斐靜默的看着他,心裏已是翻江倒海,原來父皇是在演戲啊。
她朝他頷首。
蕭殊燁凝視了她一眼,邁步離去,沉穩的步子逐漸加快。
姜斐斂起神色,回首看着此時寂靜昏暗的宮牆,莫名澀然。
……
……
京城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顧家出京,公主阻攔,顧侯叛變,京城嚴守,城中多了很多官兵,人人望而生畏,莫名緊張起來。
朝臣兵部各處都忙碌起來,大街小巷中出現許多披甲攜盔匆匆奔走的身影。
戰亂初始,就是不舍分離,將士們需要披甲攜盔重新奔赴戰場,而身後是家人的含淚默語。
紅了眼眶的年輕士兵,埋首奔離。
“兒啊!”老母親一聲呼喝,他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身影轉眼消失在街角。
新婚的妻子似乎才剛入門還穿着紅衫,看着披甲的新郎躬身致歉,她已是淚流滿面,這才剛剛相見剛剛相識啊,她破涕為笑,“我們日子還長,我等你。”
新郎紅了眼,盯着新娘的面容,似乎要牢牢記住,驀然轉身跑了出去。
這樣不舍卻不得不舍的一幕幕不斷的上演着,帶着無奈和決絕。
在夜幕降臨后漸漸沉寂,沉寂下來的是無聲無息的悲涼。
……
……
穆府。
燈火通明的廳堂,穆府的主人家都圍坐在圓桌旁,桌上剩下殘羹冷飯,僕婦們趕緊躡手躡腳的端了下去,廳內顯得十分肅穆。
只因世子穆青州說了一句話。
“父親,我要出征。”
他說出這句話,不由的想起了她,當時是那樣的無畏無懼,她是個女子啊。
原來說出這樣的話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說出這樣的話是會受到質疑的,說出后又覺得很輕鬆。
他無視母親等人的驚訝責備,滿眼期盼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穆國公四十多歲,從面容看也顯年輕,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衫看清來簡單清爽,他看着穆青州笑了笑,“我像你這個歲數的時候也征戰過,可惜——”
可惜世事無常,終不能得願。
他握拳垂眸,穆國公夫人騰的起身,怒目而視,“我不同意!你是你,青州是青州,你不能——”
穆青州已起身環住她,“母親,兒子長大了,兒子不想這樣走下去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世家子,兒子想要建功立業,我們穆家不該這樣的。”
穆國公已起身,向外走去,“我去奏請皇上,國家大事,我們穆府該出份力。”
他走的乾脆,眾人怔愣的看着,穆青州率先反應過來追了上去,國公夫人失聲雙手捂住臉無奈又哀怨。
僕婦忍不住想,本就是男人做主,女人又怎能攔得住啊。
……
……
“殿下,着急了。”
着急什麼了!自己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可不僅被父皇嫌棄,被朝臣鄙視,簡直是被姜斐這個賤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三皇子坐在書桌后,一盞明亮的籠燈照着他猙獰的面容,緊握的拳頭杵在桌上。
光線的陰暗裏,一張臉正在看着他,卻看不清神情,說出的話也沒有一點波動。
“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
三皇子擰了一下眉,“先生說的是,只是何時是個頭?”
“殿下覺得皇上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三皇子眸光一閃,“父皇的身體看起來是撐不了多久了,但太醫說父皇好好修養還是有緩和的。”
“嗯,只要皇上斃了,天下就是殿下的了。”
父皇斃——
三皇子神情有一瞬間的鬆動。
這句話沒什麼不對,但是三皇子的心卻靜不下來。
“殿下,該耐心等着,也許戰事完就塵埃落地了。”
是嗎?
也許是吧,但是總覺得那個時候有一種空想呢,平叛敗了呢,自己還有什麼,勝了呢,又不是自己的功勞啊。
“先生,太子斃了,為何我還是不安?”
“殿下不安就對了,一個平庸的太子本就不值得殿下放在眼裏,大衍朝局現在開始變了,殿下的機會也來了,不安是不知方向,現在方向明了殿下還不安什麼呀?穆家殿下要利用起來。”
提到穆家,三皇子想起了穆青州,臉色驟然難看起來。
混小子!
“先生說的是,我會想辦法,那蕭殊燁呢?”說著自己不禁失笑,“這人才是深藏不露啊,先生覺得呢?”
三皇子盯着宗山的臉,提起蕭殊燁宗山先生也不禁蹙眉,神色顯得凝重,宗山交握的手緩緩鬆開,起身站到窗邊。
聲音有些悠遠不真的感覺,三皇子起身走到他的身後,聽到他說。
“殿下,他深藏不露,現在不也暴露了,他再厲害,一旦有了弱點,就是致命的,所以殿下沒有什麼可怕的,殿下只要明白自己心裏想要的是什麼就夠了。”
說完宗山轉過身來,一雙含笑的眼睛讓三皇子焦灼的心一下子安穩下來,也笑了起來。
“先生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