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泄密
小姑娘穩穩的坐下,拭去眼淚,神色沉靜的好似沒有做過撒潑打滾。
臉皮夠厚!
平川王的視線在她臉上游弋,冷聲道:“開始怎麼不說你母妃救過本王,怎麼不直接要挾,非要裝模作樣的激怒本王,居心何在!”
姜斐揚揚眉,心想,誰讓你裝的不知道似的,不過也沒想到說出來后,竟然有一絲讓步,這行事也是奇怪了。
不過她可不會這麼說,姜斐討好的一笑,“王叔,您大人大量。”
平川王的臉色好似不耐煩,崇光先生也頗為無奈道:“公主直說吧。”
姜斐訕訕一笑,直言道:“這個廖常海此次去西涼,是要與西涼王暗中通敵的,且他是太子哥哥的人,至於他通敵的目的,王叔應該能想通吧。”
平川王驀地抬眸,崇光先生也停頓下來。
作為大衍的太子,竟然要與西涼王勾結,如果是為了皇位,本不必要引狼入室,
而作為橫隔在西涼與大衍之間的平川王地界,就最大可能是兩相勾結的目標。
有必要嗎?太子果然愚蠢,不過是平白招惹了一頭餓狼,來分食大衍。
平川王對這等陰謀並未懼怕,反而對眼前這個小姑娘更加好奇。
平川王問:“你是如何知道廖常海是太子的人?又是如何得知他要通敵?”
姜斐一怔,她癱靠在椅背,神色凄凄。
“我這等年紀本不該知道這麼多,可我深陷泥潭,總得自救,在京城時我就將廖常海和江仲遠的底細都摸偷了,還背地裏偷聽了太子哥哥和廖常海說話,自然就知道了一些內幕。”
說的直切,夾雜遭遇背景,倒是令人動容,可平川王這種殺伐果斷指點疆場的人,對這種無憑無據的話秉持理性看法。
“僅僅憑几句話,本王並不能對朝廷大臣做什麼。”
“王叔,只要什麼都不做就是對我莫大的幫助,希望王叔不要干涉,若遇險境,若在王叔地界,只需稍稍助我一力。”
就這樣?平川王快速的審視她的神情目光,雙眼一眯,冷光乍現,“若你在本王地界殺人放火本王也不管嗎?若你做對本王不利的事情,本王總該管一管。”
姜斐的心沉了沉,平川王果然是平川王啊,不好糊弄,絲毫不讓,該如何是好?
她默不作聲,神情頹廢,好似受了天大的打擊。
平川王眼中漣漪,自在盎然,好似打了一場勝仗,他捏起玉佩摩挲着,看着姜斐,“不過看在你母妃救過本王的份上,本王可以答應饒你一命。”
姜斐的心咚的落到了地上。
是啊,只要她做的事,他不殺她不就行了。
姜斐揚起笑臉傾身向前,“王叔,以後我就是您的人了。”
平川王和崇光先生一驚。
姜斐急忙解釋,“我是說我願意為您效勞,只要您不殺我。”
平川王疑竇頓起,是要做什麼?這麼怕被殺嗎?他有些後悔剛才的承諾,可話已出口,便只能暗中再做安排。
……
……
廖常海找到公主的時候,公主正坐在一個麵攤上吃面,簡陋陳舊的店面,一碗清湯寡水的面,公主正一口一口的吃着。
居然沒有嫌棄,真是奇了怪了。
廖常海忙走上前,“卑職見過公主,公主想吃什麼儘管跟卑職說,怎能來吃這種面。”
小姑娘細嚼慢咽的吞下面,抬頭道:“廖大人啊,快過來坐。”
廖常海原本急迫的心在見到這一幕後,疑惑不已,竟急迫不起來了,遲疑片刻,坐到了對面。
小姑娘笑道:“以後去了西涼,恐怕吃的還不如這呢,我提早適應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公主並不是不想去西涼啊。
可怎麼就吃得下呢。
“公主大義,為了天下百姓願意吃苦,卑職慚愧,不過到了西涼,公主還是皇族怎麼會讓公主受苦呢,卑職一定會將公主的深明大義稟告朝廷,公主的所作所為定會記錄史冊,天下萬民都會感念公主的,如今與西涼君王協定的吉日快到了,我們要儘早……”
小姑娘突然打斷他,“廖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上一世就是被這些話糊了腦子。
廖常海訕訕,“哪裏,是公主……”
小姑娘又打斷他且神秘的道:“我今日去見了平川王,王叔是一個很嚴厲的人。”
平川王?
他私下拜會都被拒了,平川王怎麼會見她一個小姑娘?平川王歷來不摻和朝政,跟四公主又沒有任何瓜葛。
“公主是如何見得?”
小姑娘又吃了口面,很隨意的道:“就是見到了呀,我拿着我三哥的書信就見到了,王叔還說會護我周全,不會讓人欺負我。”
三皇子與平川王竟然有勾結!
廖常海差點蹦起來,如此要事簡直是要人命啊。
太子暗中有忠勇侯的扶持,三皇子是怎麼都比不上的,可三皇子要是有平川王的支持,那就不一樣了,勝負差之千里啊。
不對不對,如此要事,又怎會讓四公主一個小姑娘知道啊?
廖常海迫切的看着姜斐,“公主怎麼會有三皇子的書信,又怎麼會想起去見平川王?”
小姑娘似回過神來,驚懼的看着廖常海,眼睛一紅就要哭了,“廖大人,我好像說錯話了,王叔不讓我說的,完了完了,王叔說我要亂說話就就……”
小姑娘還被威脅了。
看着小姑娘那惶恐不安,天真的模樣,哪有什麼鬼心思啊,就是被他誇上了天,得意忘了形無意說錯了話,回過神來又驚恐萬分啊,那這話就可能是真的啊。
廖常海的心裏是更加急迫了,他得問清楚這信的由來。
“公主莫慌,有卑職在,就是拚死也會保護公主的,定然不會讓公主有事,而且卑職死也會守口如瓶的。”
小姑娘立刻止住了淚,無辜的大眼睛濕漉漉的看着就惹人憐惜,多天真啊,輕易就信了他的話,又怎麼會有心機來誆騙他呢。
“公主啊,您把信的由來跟我說說,我幫您想想對策。”
小姑娘欲言又止,輕拭眼淚,唯唯諾諾的起身低聲道:“廖大人,我要回去了,今日我什麼都沒說。”又眼巴巴的看了他一眼,就往馬車方向走去。
廖常海急聲喊道:“公主!”
小姑娘嚇得一激靈,慌亂的看了他一眼就往馬車跑去,廖常海匆忙抓住她,低斥道:“不能慌!否則就被人看出來了,公主要跟往常一樣,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小姑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遲疑的上了馬車。
遺憾啊,也不知道那平川王說了什麼狠話,看把小姑娘給嚇的。
廖常海又懊惱自己剛才急迫了,沒穩住公主,正失落的時候,小姑娘掀開車簾,低聲道:“廖大人,信是江大人給我的。”
江仲遠?
廖常海震驚,正待問話時,小姑娘甩下帘子,馬車快速離去。
廖常海的臉色極其難看。
誰能想到平川王會支持三皇子啊,江太傅的兒子江仲遠竟然是三皇子的人,那麼江太傅就是三皇子的人了,難怪之前他親近江仲遠,那小子油鹽不進,最重要的是太子和忠勇侯還蒙在鼓裏呢,得馬上求證,立刻給京城送信。
廖常海急迫的安排人去求證。
而他覺得天真好騙被嚇壞的姜斐,坐在馬車裏,拭去眼淚,平靜的看着阿雲,阿雲心裏起伏。
公主確實不一樣了。
阿雲茫然不解,惴惴不安的看着姜斐。
她從小陪伴公主,公主從小就乖巧聽話,凡事都忍讓,在宮裏跟皇子公主在一起的時候,就安靜的呆在一旁,從不惹事生非,性子好的像溫順的小綿羊。
選了公主和親,公主也就當天在婉儀跟前大哭一場,之後就好像接受了命運不吭不響的。
可現在公主好似變了個人,雖然這樣是好的,可心裏總是不踏實。
阿雲是什麼性子,姜斐豈會不知,一眼就看出她不安了。
姜斐看着她,“阿雲,有什麼話想問就問。”
阿云:“公主,阿雲就是覺得您不一樣了,心裏不踏實。”
姜斐沉默半晌,神色突然很哀傷,目光悲戚。
“阿雲,如果當我去了西涼,成了西涼王李昶的嬪妃,不過一個月安穩日子,噩夢就開始了,我母妃被人迫害死了,太子哥哥和三哥哥爭鬥,三哥哥通敵叛國被處死了,朝廷動蕩內亂,西涼王趁機出兵,而我卻無能為力,還被西涼王棄之一旁。”
“太子哥哥繼位后,朝局不穩,一年後突然暴斃,幼帝登基太后垂簾聽政,忠勇侯把持朝政,大衍徹底亂了,而我被西涼王送給了匈奴的單于……”
姜斐悲戚落淚,阿雲慌亂的抱着她道:“公主別哭,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阿雲,我夢到了,也許就會成真,你和阿伍帶着我跑了出來,可你和阿伍都為了我死了,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大漠裏,我那時候清醒的回憶着一生,我後悔不已,我為什麼不為了自己和母后還有你們,去抗爭一下,我為什麼不呢!”
“阿雲,我不想再那樣,到死了再後悔就晚了。”
阿雲抱着姜斐,默默流淚,阿雲的心一陣陣痛,公主怎麼能受那樣的苦,不管以後怎樣,她都會好好保護好公主。
姜斐覺得現在回來真好,阿雲和阿伍兩人都陪在她的身邊,母妃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選了兩個忠心耿耿的人,陪着她渡過許多難熬的日子。
前世,阿雲和阿伍相愛了卻沒能真正在一起,阿云為了救她被凌辱致死,阿伍為了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當時該是多麼的肝腸寸斷啊,阿伍最後把她送出西涼,就返了回去,他是死也要跟阿雲在一起的啊,這一世,她定要護他們周全。
所以她走出了第一步,去了平川王府,就算平川王並不信她,就算最後平川王勉強做出一點讓步,在這混亂世道,在這權謀機變下,在這困境夾縫中,拼盡所有,她都要獲得光明和希望,堅強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