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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戶梁家這個世外桃源的生活是有趣而且開心的,這裏和城市裏截然不一樣,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梁家的男主人淳樸憨厚,對我們一家非常熱情,我們姐弟都稱他梁伯伯。由於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傢具,所以做飯就使用梁伯家的鍋和灶,燒的柴草都是在院子後邊隨便弄些竹葉或是稻草什麼的。在這裏,我學會了使用吹火筒和風箱。在燒柴草做飯時,往往填到灶里的柴草不易燃燒,這主要是因為灶膛裏面缺少氧氣,為了增加氧氣,就把一根手腕粗細的中間竹節都打通的一頭開個大口一頭開個小孔的竹筒,伸向柴草里,當然是有小孔的伸向柴草,開大口這一端套在嘴巴上,鼓起腮幫使勁往竹筒里吹氣,吹火筒的那一端就會把火吹旺。以前根本沒有聽過也沒用過吹火筒,所以吹起來覺得很好玩。學會了用吹火筒也就知道了歇後語“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的含義。如果燒柴草的灶大一些,用吹火筒吹,風力那就不夠用了,這時就要用到風箱,梁伯伯家有個大風箱,大人們忙不過來的時候就叫我們去幫拉風箱。一拉一推就把風送到了灶膛里了,隨着一拉一推,風箱的兩個進風門發出“瓜嗒瓜嗒”的聲音,很有意思,同時灶里的柴火苗也隨着“瓜嗒”聲向上一竄一竄的,火苗的紅光映在我們的小臉一閃一閃的,我們也常常樂此不疲,同時也因常常拉風箱,了解了風箱的結構,也就理解了“老鼠鑽風箱——二頭受氣”這句歇後語的含義。

院落前的小溪也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小溪蜿蜒穿行在桃樹、竹林中,小溪的兩邊大部分都是大塊的石頭堆砌起來的,清澈的湍急溪水波浪起伏,我摘些較大的竹葉,像當地的小孩子一樣,把竹葉折編成小船的模樣,到上游放到溪水裏,小小竹葉船隨着波浪向下游漂去,我和其他小夥伴追逐着小船,發出歡快的叫聲。

在清澈的溪水裏時不時地能看到小魚和小螃蟹,這就使我和我哥哥產生了興趣,能不能抓到魚和螃蟹呢?帶着這個想法,哥哥就問梁伯伯,梁伯伯說:當然能抓到啊,我來教你們釣螃蟹。梁伯伯首先找來一個小木棍,在木棍的一端繫上一根麻線繩,再在麻線繩的另一頭繫上一塊石頭,這些準備工作做好了之後,梁伯伯就領我們去田裏抓青蛙,那時田裏的青蛙很多,很好抓,沒過一會兒就抓了二三隻,然後回到小溪旁,把青蛙殺死去掉內臟后,撕成二半,然後就把青蛙肉綁在剛才準備好的麻繩上,每隔一小段就綁一塊青蛙肉,都綁了好后,就把這個小木棍插在小溪的岸邊,讓繫着小石塊和青蛙肉的麻繩垂進水裏。梁伯伯說,你們去耍耍去吧,過半個小時再來把這個小木棍拿起來看看。“耍”是四川的方言,就是玩的意思。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哥哥和我又來到小溪旁,把繫着青蛙肉的小木棍從水裏提了起來,哇!簡直把我們驚呆了,短短的麻線繩上,居然有四五隻螃蟹死死地鉗住青蛙肉不放,這螃蟹也是要吃肉不要命啊。這些螃蟹又乾淨又大,過去我還沒見過螃蟹,更不知道怎麼吃這個螃蟹,於是我和哥又去問梁伯伯,梁伯伯又教我們先把螃蟹的蓋去掉,再去掉腮和其他不能吃的,剩下的掰成兩半洗凈,然後在燒熱的鍋里倒點油,放點蔥姜,再把螃蟹放進去,一頓亂炒,沒多一會螃蟹就變紅了,香味便溢滿了房屋,炒熟盛出來之後,我們每個孩子分了二塊,真是好吃極了,又酥又脆又香,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簡直比現在的大閘蟹要好吃多少倍。後來離開江油后,就再也沒吃過這種炒得香酥脆的螃蟹了。

小溪帶給我很多的樂趣,也帶給我一次惋惜,那天我在小溪邊來回奔跑跳躍着玩,把腳上的一隻膠鞋不聽話就飛了出去,而且是飛到了小溪里去了,這可是一雙新膠鞋呀,剛穿沒幾天,急得我馬上跳到小溪里去撈鞋,可是小溪的水流湍急,那隻鞋很快就沒了蹤影,怎麼也撈不到了,這時哥哥一頓數落我說:“嘚瑟吧!嘚瑟吧!看你還嘚不嘚瑟”。新膠鞋少了一隻,那一隻也沒法穿了。這件事讓我難受了好幾天。

翌年,為了方便生活,更是為了我們幾個孩子的上學,家就從鄉村的梁伯伯家搬到了江油縣城的大乘寺巷居住。這個街道的名字源於附近有個大乘寺,大乘,是一種佛教派別。大:含有廣大、崇高、無量之含義;乘:四馬之車為乘,如千乘之國。大乘,則是能夠裝載、度脫一切眾生、無限大的運載工具車。大乘佛教謂從可以成就佛陀一樣的智慧,故名“大乘”。這個大乘寺始建於何年不得而知,在我們家搬去時,因“破四舊、立四新”而被毀壞得殘破不堪。

這是一條窄窄的巷子,從昌明河的西岸開始,一直向城外延伸至農田,巷子的一段路面是青石板鋪成,由於年代久遠,中間的青石板被磨得光滑如鏡,走在這青石板上,一如走在沉澱的歷史中。巷子有五六米寬,明清時代的蒼老的黑色瓦片的木板房,錯落有致地分佈在街巷兩邊,許多房檐下的構件,還殘留着美麗的雕刻,多為人物故事或花鳥,但大多已色彩斑駁。每當是晴天的時候,居民們會將洗好的衣物搭在一根長長的竹竿上,然後再用帶有叉子的木杆將竹竿叉上街道兩邊的房上晾曬,遠遠望去像萬國旗一樣,花花綠綠,別是一番景緻。

我們家是在巷子往西約7、80米的轉彎處,房東是周婆婆,四川這裏的風俗是將老奶奶這一輩的女人都尊稱為婆婆。周婆婆是個非常能幹和慈祥的老人,腰板直直的,走起路來風風火火,她還是街道居委會的主任,她家的周爺爺是個不太起眼也不怎麼管事的人,每天總是端個水煙壺躺在摺疊式的躺椅上在門前曬太陽,而周婆婆忙裏忙外的不着閑。對面住着也是姓王的人家,王家有二個兒子,二兒子年齡和我差不多。在街道轉彎過去的西邊第一家,就是胡孃孃一家。“孃孃”這一稱謂是在四川地方特色稱呼中,運用最多、內部最為一致的稱謂詞,不論在四川哪個地方几乎都有這個稱呼。“孃孃”一詞本身含義與“娘娘”差不多,但“娘娘”一詞主要用於宮中的女人,所以在四川就採用“孃孃”二字,以示區別。“孃孃”用於“母親”“長輩婦女”的稱呼。當我們北方人稱對方為阿姨時,在這裏就可以稱為“孃孃”。所以我們稱胡孃孃時,就相當於北方稱為胡阿姨。胡孃孃沒有丈夫,有一兒一女,兒子王開雲,是個高中生,女兒王開華在讀初中。在江油的數年生活中,胡孃孃一家一直是我們家最親近的當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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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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