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言
“公主,天涼,您把這件穿上吧。”說著,拾一便將手裏的狐裘搭在我肩上,還朝我手裏塞了個湯婆子。
我正站在屋檐下,眼瞧着王府禁閉的大門,不發一言。
“公主,落雪了,今年第一場呢。”拾一的語氣歡快,聲線卻蒼老。
我伸出一隻手,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在我的指尖,轉瞬就融化成水珠。
我似想起什麼,喃喃自語道:“以前的初雪天,他都陪着我過的,怎的今年就沒在呢?”
老了,這一年的我已是滿頭的銀絲,面容憔悴不堪,老得糊塗了。
我不停的低聲說著,拾一就在一旁搖頭嘆氣,連着邊上好些我記不大清的人都面露苦澀。
隨後,一個和他長得很像,卻比記憶中的他蒼老的男子發了話,“帶母親回去歇着吧,別凍壞了身子。”
我就呆愣着被帶回去,躺在床上,手心裏攥着一塊玉佩,不多時,便睡著了。
………………
“公主誒,好公主,快起快起,過年節了。”常嬤嬤已推開房門,走到床前,一面念叨着,一面拉開帷帳,再把兩頭系好,隨即拍了拍露在被褥外的半個肩頭。
被窩裏的我哼哼着翻個身,裹得更嚴實了。
“唉喲,夭夭快些起咯,小稚都在院兒里跑了,快起快起。”常嬤嬤待我極有耐心,還是好聲好氣地把我從被窩裏拖出來。
我打着哈欠,頂着一頭亂髮,眯着眼睛,靠在常嬤嬤懷裏撒嬌說,再多睡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一連串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姐阿姐,小稚發現一個好可愛的小玩意兒。”
一個軟軟糯糯的小丫頭爬上來,一頭栽倒在我的腿上,小腦袋蹭來蹭去,嘴裏不停地喊着阿姐。
“有比小稚可愛嗎?”我醒了神,抬手揉着她粉嫩柔軟的臉蛋,語帶笑意。
她頓了會兒,語氣輕快,“跟小稚一樣乖。”
我也清醒了,便起身收拾一番,同她去看那可愛的小玩意兒。
外面好冷,風一吹,我就把身上的衣物裹得更緊。
不遠處,幾個小宮女和小太監圍在鳳棲宮的一處牆角,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
“哦,原來這麼可愛的小玩意兒是小兔子啊。”我看着小稚,面上凈是笑意。
“阿姐,我想養它們.......它們的娘沒有了,阿漾姐姐她們看見大兔子被凍死了。”她抱着我的大腿,眼裏閃着淚光,彷彿我不答應,下一秒她就能哭出聲來,淚如雨下。
我哪能不答應啊,就這麼一個可愛討喜惹人愛的妹妹,我不應着,誰應着呢?
也不知過了好久,宮宴便開了,好多人齊齊地朝昭陽宮殿內走去。
也是在這時,我才見到了一上午沒見着的母后,以及各宮的妃嬪,皇子公主,滿朝的文武大臣之類的人。
宮宴一向無聊,一堆女的,穿的單薄的緊,卻硬要跳什麼舞,難道動那兩下子就不冷了嗎?還有那些尖酸刻薄的後宮女人,藉著宮宴人都齊了,表演才藝的表演才藝,虛情假意絮叨的絮叨,指桑罵槐疏解內心憤恨的疏解..........一些大臣說著家事,我的父皇,九荒當朝的皇帝,回的那些話,敷衍至極!
總而言之,宮宴,無聊透頂!
我隨便找了個由頭去外面透氣,卻被冷得直打哆嗦。
“在下參見五公主。”不知何時,從斜側竄出一個面容清秀的公子來,弓着身給我行禮。
我心有所向,自然不願同他耽擱時間,說了句免了,越過他就走。
然而這人似乎不大識趣,跟在我後面,不停的喊,鬧得我心煩。
“你有什麼毛病!做甚跟着我?我是什麼時候招惹了你,你要這般糾纏,想讓這宮裏生出我同你的流言蜚語嗎?”
他忙開口道歉,慌張地很,說來說去,啥也沒說明白,慌亂間塞了盒點心給我,轉身就跑走。
我愣在原地,把那小小的食盒晃了晃,整個人都在發懵。
我又不缺吃食,給我這個作何?不過我倒是喜歡點心,他也算是投我所好,有心了。
後來啊,第二日一早,良妃的女兒,二公主,我的死對頭,就在宮內大肆散播我和那位不知是誰的公子的謠言。
更有甚者,在這本就有着火藥味的晨昏定省的時刻,跟我母后講這件事,順帶找來了所謂的人證。
我母后自然不願相信,可這些宮妃說得有鼻子有眼,讓本不知此事的人都連連驚嘆,加入了討伐我的隊伍里。
母后那幾個十多年的老姐妹,不對,好姐妹,以一擋十的氣魄給她們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