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八節 恨無助監獄遭毒打 為越獄屠金思伎倆
監牢裏早已罵開了鍋，以羅旋為首的流源匯眾人將屠金和葉林堵在角里，幾個脾氣急躁的傢伙更是抹袖叉腰，又要準備將屠金和葉林二人再修理一番。幸得獄卒進來見了，大罵一通這才壓了眾人的氣焰。
屠金此時已是鼻青臉腫擋在葉林身前，而葉林則蜷縮在牆角只顧哭泣，別的什麼都不理，對流源匯眾人講道理，特別是在這監牢裏講道理完全是自取其辱，得到的除了罵聲便是拳頭。待獄卒出去，羅旋將手下眾人安撫了一番，分開眾人蹲在屠金面前，望着滿臉血污的屠金道：“屠兄弟，還是老實些將官印交出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屠金用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羅旋，終是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在羅旋臉上。羅旋的罵聲還沒出口便被手下眾人擠了出來，接着便聽得噼里啪啦的又一陣皮肉之聲和不斷的喝罵之言，屠金始終沒出口喊一聲痛或是求饒。
羅旋站起身來抹去臉上帶着血絲的唾沫，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得手下眾人的背影，根本見不得屠金和葉林的摸樣，罵一聲道：“不識抬舉的東西！”隨後便又叫眾人住手，不要鬧出人命來。黃二牛等人這才住了手走到螺旋身邊商議對策，屠金此時已不支到底，葉林在伏在屠金身上哭得傷心，便死命的喚着屠金的名字，生怕他就這樣死去了。黃二牛一時沒聽清羅旋說的什麼，轉身罵了葉林一句，葉林這才生生的將哭聲住了，憋得滿臉通紅、滿腹氣脹，恨恨的瞪了黃二牛等人一眼這才轉過身去看望屠金的傷勢。
屠金咳嗽了一陣，又是吐了鮮血，這才睜開了眼睛，望着葉林笑了笑，模糊的安慰葉林道：“沒事。”不想更是牽引得一陣咳嗽、渾身疼痛難當，葉林連忙幫他拂胸平氣，屠金這才稍覺好受一些，閉眼休息去了。羅旋等人站在牢門前商議了一番，卻是沒有任何決斷。因為幫中眾人只知道這一干人等來尋葉林和屠金倆小子的晦氣，哪會想到眾人竟然尋到了監牢裏來，再說此時幫主又不在，平日裏都是羅旋做主，此時連他都被關押在此，誰人還能想出辦法來？眾人原想請獄卒幫忙傳信，但是被獄卒一口回絕，原來那水長河吩咐過了，這一干人等是盜竊官印的疑犯，不得有任何差池。
羅旋聽着獄卒狠狠的關了獄門，心裏一下子便涼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想想不禁心中惱怒，也不知道這倆小子將官印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害得自己也受了牢獄之災。轉過身來，羅旋望了望虛弱得昏沉沉睡去的屠金，又望着哭得一塌糊塗的葉林，不禁大罵一聲：“娘的，像個娘們兒一樣。”葉林抬起頭來滿眼憤恨的望着羅旋，嘴唇咬得緊緊的，真恨不得吃了羅旋才解氣一樣。羅旋也當沒看見，大聲問道：“快說，官印在哪兒？”葉林卻低下頭去理也不理羅旋的，黃二牛此時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在羅旋面前掙點表現，彌補自己的過失，上前推了一把葉林道：“二當家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葉林又是恨恨的瞪了黃二牛一樣，眼睛裏盡露殺意，黃二牛竟不覺後退了一步，而後道：“快說，別他娘的裝，我可是親手見那小子將包袱交給你的。”葉林心中此時已沒了戲耍之心，只想早些出去給屠金找個大夫好生瞧瞧，更是不會對黃二牛解釋什麼。“老子看你是活得膩味了。”這時一個流源匯的幫中站出來，欲要將方才一直未挨揍的葉林也揍上一頓，不料卻被羅旋給制止了。羅旋讓幫中眾人統統退到另一個角落裏去，走到葉林面前蹲下道：“我知道你和這姓屠的小子好，其實我們也不是有心要傷他，我現在還是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又不是有深仇大恨，這一切不過都只是誤會而已，識大體便將官印交出來，今後你們可以做兄弟……大不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啊，你說如何？”
葉林聽了羅旋的話，心中哪有不明白羅旋此時腦子轉的是什麼念頭之理，若是換作屠金清醒着，葉林受傷不醒，興許屠金便將他們倆怎麼發現黃二牛跟蹤，然後想出辦法來捉弄眾人的事情說了，但是，此時醒着的是葉林。葉林望了望羅旋，狠狠的說道：“你們傷他如此之重，還想我告訴你？”羅旋一聽葉林口氣，心中暗道有戲，便連忙道：“屠兄弟的傷是我等造成的，不管他傷勢再重，我等出去之後定遍訪名醫治好他。再說屠兄弟受的只是皮外傷，他身體又哪么健壯，養個幾日便無大礙了。只要你交出官印，你我脫了這牢獄之災，我保證，一定說到做到，你已在這興元府這些年，你是知道我羅二爺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的。”
葉林望着羅旋，又望了望另一個角落裏的眾人，最後還是把目光放在了羅旋身上。羅旋見狀，畢竟也是老江湖，一下便想到葉林在擔心什麼，便道：“你放心，只要我羅二爺一句話，保管在興元府沒人敢動你半……還有屠兄弟半根毫毛。說吧，在哪兒？”葉林此時心裏已開始亂了，老江湖的閱歷和及時治療屠金之間的矛盾實在讓他難以抉擇，最後只得說道：“容我想想。”羅旋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笑，站起身來道：“你好好想想吧，也不是我催你，你可得快些作決定的好。你看那屠兄弟傷得可不輕啰。”
葉林低下頭去捋了捋屠金臉上的亂髮，心中越發難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羅旋等人也顧自嘆息生氣了一會兒，又是有一句無一句的商議了片刻，卻無半點出獄之策，望着雪花不住落進監牢裏來，加之腹中空蕩蕩的，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發起牢騷來。然而這一切都無濟於事，更可恨的是這監牢已進了水，在監牢的一角竟也積了一汪，冰得刺骨，定是那消融的積雪所化。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自高高的窗口射進來的光線越來越暗，最後乾脆就黑漆漆的一片，在遠處，監牢甬道的盡頭處已燃起了火把，天該是黑了。羅旋等人使了不少銀子才換得一頓飯吃，可這監牢裏的東西哪是人吃的啊！雖說天氣冷了，飯菜沒有餿掉，可卻已是冰涼得像飄進牢裏的雪花，卻也是不多。眾人邊吃邊小聲的罵著，生怕被獄卒聽見了便沒了吃的。葉林腹中也是空蕩蕩的，日裏只是喝酒去了，哪想得此時便被關進了監牢，但是他卻沒羅旋等人好運，只能在邊上看着羅旋等人吃了，心中又是一陣凄然。早知道這樣便不該聽屠金的，好好的去捉弄什麼人嘛？現在可好，那小混蛋被揍得不成人形，此時已昏睡過去，自己也身陷囹圄，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得去。
想着想着，葉林的眼裏又流了下來，雖說這些年自己過得不算好，偶爾也會挨打，但是至少不會挨餓，也有個自由身子，此時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林被一陣寒冷凍得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卻見得眼前一片昏暗。屠金依舊像個死人一樣躺在自己身旁，葉林連忙身手探了一下屠金的氣息，還好，尚有呼吸。而再看羅圈腿等人，他們則聚堆取暖，蜷縮在另一個角里，更有人發出有節奏的鼾聲。葉林此時感到飢餓難耐，但是也只能忍住，思緒一下子便回到了數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葉林禁不住嘆了口氣。
恰在這時，屠金也醒了過來，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葉林連忙輕聲喚道：“屠金，屠金？”屠金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上下眼瞼被什麼東西給黏住了。葉林見狀，連忙又道：“等一等，我來幫你。”說著便蘸了口水，小心翼翼的將黏住屠金眼睛的血痂給去了，屠金這才睜開眼睛，望着葉林喚道：“小林子。”葉林聽後點點頭應了，隨後看着屠金那副摸樣，鼻子一酸，眼淚又是滾了下來。屠金見得葉林哭了，咧嘴笑了笑，打趣葉林道：“怎麼像個姑娘似的，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再說我又不是你丈夫，何況還沒死呢。”葉林一聽，一個耳巴便扇了過去，屠金是舊傷加新創，不禁“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葉林聽得屠金叫喚，心中不忍，本想問問屠金傷勢如何，但是又惱屠金沒個正經，都什麼時候還不着邊際的開玩笑，便也不加理會。屠金更是沒想到自己會挨耳巴子，一臉愕然的望着葉林，良久才道：“你當真是要謀殺親夫不成？”葉林一聽再度抬起手來，屠金見狀連忙舉手遮擋，不住的告饒道：“我的好兄弟，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打下去真的死了。”葉林這才放手來，氣鼓鼓的望着屠金，屠金見狀也放下了遮擋葉林攻勢的手來，不料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巴扇在臉上，屠金臉頰吃痛，竟吐出一口血來，看來葉林是動了真怒。“再胡說八道我便將你大卸八塊！”葉林瞧也不瞧屠金的，轉過身去，靠在冰冷的牆上閉了眼睛睡去。
屠金剛才只圖一時之快，卻不想挨了這麼一頓狠抽，但是心中卻也無抱怨，小林子是自己第一個朋友，自己卻拿他開玩笑，活該！屠金見得葉林不理會自己，靠在牆上裝睡，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挽回窘態，只得望了望聚堆睡了的羅旋等人，心中也是充滿了愧疚。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出什麼破主意去捉弄黃二牛一番，小林子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地步，不時又想起往日小林子對自己的好，不禁把目光又轉到了葉林身上。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小林子，小林子？”
“幹什麼？”葉林眼睛也不睜，沒好氣的問道。
“你說我們什麼社時候能出去？”屠金是受夠了被圈圉的痛苦，雖說當時自己也能在萬丈瀑走動，但是自己卻是不能下山的，和此時又有什麼區別？“問牢頭去。”葉林又是堵了屠金一句。屠金聽得葉林還在生自己的氣，不禁道歉道：“小林子，你別生氣了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不然你也那樣說我便是，我保證不生氣的，好不？”葉林聽后，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屠金后又閉了眼睛道：“我可你這般無聊。”屠金聽得葉林口氣鬆了，接着道：“可是他們睡了，偏你和我醒着。咱倆說說話吧。”
“沒什麼好說的，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葉林閉着眼睛像是困極了的樣子。屠金聽后望了望高處黑漆漆的窗戶，哪有出去之法？此時夜已深沉，卻還有雪花飄進牢裏，越發的冷了，屠金伸出手去接了幾片雪花，看着雪花化在手心裏，若有所失的說道：“你竟也和我一般，進得來出不去嗎？”早在萬丈瀑的時候屠金便學會了一個人對着山石水木、飛禽走獸說話，一個人的孤獨是很可怕的，也是很無奈的！這時一隻膽大的老鼠自屠金身旁跑過，屠金一翻手便將它抓在手裏，想那老鼠平日裏自由自在慣了，又或許是以往的囚犯在此時都睡得死了，故才這般大膽，沒想到今日卻載了跟頭，驚得吱吱亂叫。
屠金看了看手中的老鼠，卻也是一張鼠皮蒙在一副骨頭架子上，想來這監牢之中也無什麼可以填肚子的東西，想到這裏，屠金的肚子也餓得叫喚。往日在山上的時候，屠金也是時常以野菜、山獸、鳥禽為食，此時見得手中老鼠，雖然是髒了些，但眼睛裏也冒出了綠光。或許是這老鼠也自屠金越來越大力的手中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更是掙扎得厲害，叫聲也越發的凄厲，好像在說什麼“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之類的話語。屠金瞧了手中的老鼠片刻，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鬆開手將老鼠放回地上，喟然道：“哎，你我一樣可憐。”
這時屠金聽得背後“撲哧”一聲笑，轉過頭來卻見葉林正望着自己發笑。不禁問道：“醒了？”葉林收不住笑，道：“聽了你的瘋話，恐怕連死人都會活過來，怎能不行？”屠金知道葉林說的是自己對方才那老鼠說的話，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便道：“事實本就如此，興許它比我稍幸運一些。”葉林聽得屠金此言，道：“是啊，它可比你聰明多了。”屠金聽了不禁問道：“怎麼？”葉林這時才住了笑道：“老鼠都知道怎麼出這監牢，我看你呀，一輩子就待在這裏面吧。”屠金聽了，朝方才那老鼠溜開的方向望去，在牆角一處，還真有一個老鼠洞。屠金費力的站起來，走到洞邊探去，果然冷風刺骨，果真是通向監牢外面。
望着屠金的舉動，葉林又笑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老實了？”屠金轉身回到葉林身邊，在草堆上坐下道：“我一直便這般老實。”葉林聽了屠金這話，又是笑得不可開交，屠金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有什麼？”哪想得這時二人的聲音過大，將羅旋等人吵醒，引得一陣大罵，屠金本想反駁幾句，幸得葉林止住他，要不然恐怕又要挨上一頓揍。
待羅旋等人又睡去，葉林這才小聲的說道：“你也可真是的，別人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倒好，傷還沒好便又要去找打。”屠金一聽，心中惱葉林膽子小怕事，處處忍讓，完全不像平日裏對待自己那般蠻橫，不禁將臉色掛了出來。葉林一見屠金馬着臉，也是心中暗罵屠金不知好人心，更多的確實惋惜他空有一副硬骨頭，卻偏生沒什麼好才幹，若不然定能有一番作為。更何況英雄都有氣短的時候，偏生他不識大體，也不知彎曲，於是便對屠金說道：“你也別不服氣，你挨打倒是能頂得住，我可沒你那麼好，天生一條打不死的賤命。”
葉林所說屠金命賤一事還得從幾個月前說起，那是屠金比現在還不如，更加不開化，做事也是獃頭獃腦的，可是可惜那副矯捷身子。那日，葉林和屠金去偷城外###六家的柚子，不想卻被發現，屠金被四、五條狗咬得遍體鱗傷、不成人形，葉林還道他要躺上一、兩個月才得好轉，不想第三天他便恢復了正常，自此葉林便說屠金有一條賤命。屠金聽了葉林的話，也沒往心裏去，不時望向那個連手臂都伸不進去的老鼠洞，突然計上心來道：“我有辦法了！”
監牢裏早已罵開了鍋，以羅旋為首的流源匯眾人將屠金和葉林堵在角里，幾個脾氣急躁的傢伙更是抹袖叉腰，又要準備將屠金和葉林二人再修理一番。幸得獄卒進來見了，大罵一通這才壓了眾人的氣焰。
屠金此時已是鼻青臉腫擋在葉林身前，而葉林則蜷縮在牆角只顧哭泣，別的什麼都不理，對流源匯眾人講道理，特別是在這監牢裏講道理完全是自取其辱，得到的除了罵聲便是拳頭。待獄卒出去，羅旋將手下眾人安撫了一番，分開眾人蹲在屠金面前，望着滿臉血污的屠金道：“屠兄弟，還是老實些將官印交出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屠金用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羅旋，終是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在羅旋臉上。羅旋的罵聲還沒出口便被手下眾人擠了出來，接着便聽得噼里啪啦的又一陣皮肉之聲和不斷的喝罵之言，屠金始終沒出口喊一聲痛或是求饒。
羅旋站起身來抹去臉上帶着血絲的唾沫，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得手下眾人的背影，根本見不得屠金和葉林的摸樣，罵一聲道：“不識抬舉的東西！”隨後便又叫眾人住手，不要鬧出人命來。黃二牛等人這才住了手走到螺旋身邊商議對策，屠金此時已不支到底，葉林在伏在屠金身上哭得傷心，便死命的喚着屠金的名字，生怕他就這樣死去了。黃二牛一時沒聽清羅旋說的什麼，轉身罵了葉林一句，葉林這才生生的將哭聲住了，憋得滿臉通紅、滿腹氣脹，恨恨的瞪了黃二牛等人一眼這才轉過身去看望屠金的傷勢。
屠金咳嗽了一陣，又是吐了鮮血，這才睜開了眼睛，望着葉林笑了笑，模糊的安慰葉林道：“沒事。”不想更是牽引得一陣咳嗽、渾身疼痛難當，葉林連忙幫他拂胸平氣，屠金這才稍覺好受一些，閉眼休息去了。羅旋等人站在牢門前商議了一番，卻是沒有任何決斷。因為幫中眾人只知道這一干人等來尋葉林和屠金倆小子的晦氣，哪會想到眾人竟然尋到了監牢裏來，再說此時幫主又不在，平日裏都是羅旋做主，此時連他都被關押在此，誰人還能想出辦法來？眾人原想請獄卒幫忙傳信，但是被獄卒一口回絕，原來那水長河吩咐過了，這一干人等是盜竊官印的疑犯，不得有任何差池。
羅旋聽着獄卒狠狠的關了獄門，心裏一下子便涼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想想不禁心中惱怒，也不知道這倆小子將官印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害得自己也受了牢獄之災。轉過身來，羅旋望了望虛弱得昏沉沉睡去的屠金，又望着哭得一塌糊塗的葉林，不禁大罵一聲：“娘的，像個娘們兒一樣。”葉林抬起頭來滿眼憤恨的望着羅旋，嘴唇咬得緊緊的，真恨不得吃了羅旋才解氣一樣。羅旋也當沒看見，大聲問道：“快說，官印在哪兒？”葉林卻低下頭去理也不理羅旋的，黃二牛此時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在羅旋面前掙點表現，彌補自己的過失，上前推了一把葉林道：“二當家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葉林又是恨恨的瞪了黃二牛一樣，眼睛裏盡露殺意，黃二牛竟不覺後退了一步，而後道：“快說，別他娘的裝，我可是親手見那小子將包袱交給你的。”葉林心中此時已沒了戲耍之心，只想早些出去給屠金找個大夫好生瞧瞧，更是不會對黃二牛解釋什麼。“老子看你是活得膩味了。”這時一個流源匯的幫中站出來，欲要將方才一直未挨揍的葉林也揍上一頓，不料卻被羅旋給制止了。羅旋讓幫中眾人統統退到另一個角落裏去，走到葉林面前蹲下道：“我知道你和這姓屠的小子好，其實我們也不是有心要傷他，我現在還是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又不是有深仇大恨，這一切不過都只是誤會而已，識大體便將官印交出來，今後你們可以做兄弟……大不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啊，你說如何？”
葉林聽了羅旋的話，心中哪有不明白羅旋此時腦子轉的是什麼念頭之理，若是換作屠金清醒着，葉林受傷不醒，興許屠金便將他們倆怎麼發現黃二牛跟蹤，然後想出辦法來捉弄眾人的事情說了，但是，此時醒着的是葉林。葉林望了望羅旋，狠狠的說道：“你們傷他如此之重，還想我告訴你？”羅旋一聽葉林口氣，心中暗道有戲，便連忙道：“屠兄弟的傷是我等造成的，不管他傷勢再重，我等出去之後定遍訪名醫治好他。再說屠兄弟受的只是皮外傷，他身體又哪么健壯，養個幾日便無大礙了。只要你交出官印，你我脫了這牢獄之災，我保證，一定說到做到，你已在這興元府這些年，你是知道我羅二爺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的。”
葉林望着羅旋，又望了望另一個角落裏的眾人，最後還是把目光放在了羅旋身上。羅旋見狀，畢竟也是老江湖，一下便想到葉林在擔心什麼，便道：“你放心，只要我羅二爺一句話，保管在興元府沒人敢動你半……還有屠兄弟半根毫毛。說吧，在哪兒？”葉林此時心裏已開始亂了，老江湖的閱歷和及時治療屠金之間的矛盾實在讓他難以抉擇，最後只得說道：“容我想想。”羅旋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笑，站起身來道：“你好好想想吧，也不是我催你，你可得快些作決定的好。你看那屠兄弟傷得可不輕啰。”
葉林低下頭去捋了捋屠金臉上的亂髮，心中越發難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羅旋等人也顧自嘆息生氣了一會兒，又是有一句無一句的商議了片刻，卻無半點出獄之策，望着雪花不住落進監牢裏來，加之腹中空蕩蕩的，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發起牢騷來。然而這一切都無濟於事，更可恨的是這監牢已進了水，在監牢的一角竟也積了一汪，冰得刺骨，定是那消融的積雪所化。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自高高的窗口射進來的光線越來越暗，最後乾脆就黑漆漆的一片，在遠處，監牢甬道的盡頭處已燃起了火把，天該是黑了。羅旋等人使了不少銀子才換得一頓飯吃，可這監牢裏的東西哪是人吃的啊！雖說天氣冷了，飯菜沒有餿掉，可卻已是冰涼得像飄進牢裏的雪花，卻也是不多。眾人邊吃邊小聲的罵著，生怕被獄卒聽見了便沒了吃的。葉林腹中也是空蕩蕩的，日裏只是喝酒去了，哪想得此時便被關進了監牢，但是他卻沒羅旋等人好運，只能在邊上看着羅旋等人吃了，心中又是一陣凄然。早知道這樣便不該聽屠金的，好好的去捉弄什麼人嘛？現在可好，那小混蛋被揍得不成人形，此時已昏睡過去，自己也身陷囹圄，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得去。
想着想着，葉林的眼裏又流了下來，雖說這些年自己過得不算好，偶爾也會挨打，但是至少不會挨餓，也有個自由身子，此時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林被一陣寒冷凍得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卻見得眼前一片昏暗。屠金依舊像個死人一樣躺在自己身旁，葉林連忙身手探了一下屠金的氣息，還好，尚有呼吸。而再看羅圈腿等人，他們則聚堆取暖，蜷縮在另一個角里，更有人發出有節奏的鼾聲。葉林此時感到飢餓難耐，但是也只能忍住，思緒一下子便回到了數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葉林禁不住嘆了口氣。
恰在這時，屠金也醒了過來，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葉林連忙輕聲喚道：“屠金，屠金？”屠金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上下眼瞼被什麼東西給黏住了。葉林見狀，連忙又道：“等一等，我來幫你。”說著便蘸了口水，小心翼翼的將黏住屠金眼睛的血痂給去了，屠金這才睜開眼睛，望着葉林喚道：“小林子。”葉林聽後點點頭應了，隨後看着屠金那副摸樣，鼻子一酸，眼淚又是滾了下來。屠金見得葉林哭了，咧嘴笑了笑，打趣葉林道：“怎麼像個姑娘似的，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再說我又不是你丈夫，何況還沒死呢。”葉林一聽，一個耳巴便扇了過去，屠金是舊傷加新創，不禁“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葉林聽得屠金叫喚，心中不忍，本想問問屠金傷勢如何，但是又惱屠金沒個正經，都什麼時候還不着邊際的開玩笑，便也不加理會。屠金更是沒想到自己會挨耳巴子，一臉愕然的望着葉林，良久才道：“你當真是要謀殺親夫不成？”葉林一聽再度抬起手來，屠金見狀連忙舉手遮擋，不住的告饒道：“我的好兄弟，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打下去真的死了。”葉林這才放手來，氣鼓鼓的望着屠金，屠金見狀也放下了遮擋葉林攻勢的手來，不料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巴扇在臉上，屠金臉頰吃痛，竟吐出一口血來，看來葉林是動了真怒。“再胡說八道我便將你大卸八塊！”葉林瞧也不瞧屠金的，轉過身去，靠在冰冷的牆上閉了眼睛睡去。
屠金剛才只圖一時之快，卻不想挨了這麼一頓狠抽，但是心中卻也無抱怨，小林子是自己第一個朋友，自己卻拿他開玩笑，活該！屠金見得葉林不理會自己，靠在牆上裝睡，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挽回窘態，只得望了望聚堆睡了的羅旋等人，心中也是充滿了愧疚。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出什麼破主意去捉弄黃二牛一番，小林子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地步，不時又想起往日小林子對自己的好，不禁把目光又轉到了葉林身上。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小林子，小林子？”
“幹什麼？”葉林眼睛也不睜，沒好氣的問道。
“你說我們什麼社時候能出去？”屠金是受夠了被圈圉的痛苦，雖說當時自己也能在萬丈瀑走動，但是自己卻是不能下山的，和此時又有什麼區別？“問牢頭去。”葉林又是堵了屠金一句。屠金聽得葉林還在生自己的氣，不禁道歉道：“小林子，你別生氣了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不然你也那樣說我便是，我保證不生氣的，好不？”葉林聽后，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屠金后又閉了眼睛道：“我可你這般無聊。”屠金聽得葉林口氣鬆了，接着道：“可是他們睡了，偏你和我醒着。咱倆說說話吧。”
“沒什麼好說的，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葉林閉着眼睛像是困極了的樣子。屠金聽后望了望高處黑漆漆的窗戶，哪有出去之法？此時夜已深沉，卻還有雪花飄進牢裏，越發的冷了，屠金伸出手去接了幾片雪花，看着雪花化在手心裏，若有所失的說道：“你竟也和我一般，進得來出不去嗎？”早在萬丈瀑的時候屠金便學會了一個人對着山石水木、飛禽走獸說話，一個人的孤獨是很可怕的，也是很無奈的！這時一隻膽大的老鼠自屠金身旁跑過，屠金一翻手便將它抓在手裏，想那老鼠平日裏自由自在慣了，又或許是以往的囚犯在此時都睡得死了，故才這般大膽，沒想到今日卻載了跟頭，驚得吱吱亂叫。
屠金看了看手中的老鼠，卻也是一張鼠皮蒙在一副骨頭架子上，想來這監牢之中也無什麼可以填肚子的東西，想到這裏，屠金的肚子也餓得叫喚。往日在山上的時候，屠金也是時常以野菜、山獸、鳥禽為食，此時見得手中老鼠，雖然是髒了些，但眼睛裏也冒出了綠光。或許是這老鼠也自屠金越來越大力的手中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更是掙扎得厲害，叫聲也越發的凄厲，好像在說什麼“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之類的話語。屠金瞧了手中的老鼠片刻，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鬆開手將老鼠放回地上，喟然道：“哎，你我一樣可憐。”
這時屠金聽得背後“撲哧”一聲笑，轉過頭來卻見葉林正望着自己發笑。不禁問道：“醒了？”葉林收不住笑，道：“聽了你的瘋話，恐怕連死人都會活過來，怎能不行？”屠金知道葉林說的是自己對方才那老鼠說的話，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便道：“事實本就如此，興許它比我稍幸運一些。”葉林聽得屠金此言，道：“是啊，它可比你聰明多了。”屠金聽了不禁問道：“怎麼？”葉林這時才住了笑道：“老鼠都知道怎麼出這監牢，我看你呀，一輩子就待在這裏面吧。”屠金聽了，朝方才那老鼠溜開的方向望去，在牆角一處，還真有一個老鼠洞。屠金費力的站起來，走到洞邊探去，果然冷風刺骨，果真是通向監牢外面。
望着屠金的舉動，葉林又笑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老實了？”屠金轉身回到葉林身邊，在草堆上坐下道：“我一直便這般老實。”葉林聽了屠金這話，又是笑得不可開交，屠金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有什麼？”哪想得這時二人的聲音過大，將羅旋等人吵醒，引得一陣大罵，屠金本想反駁幾句，幸得葉林止住他，要不然恐怕又要挨上一頓揍。
待羅旋等人又睡去，葉林這才小聲的說道：“你也可真是的，別人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倒好，傷還沒好便又要去找打。”屠金一聽，心中惱葉林膽子小怕事，處處忍讓，完全不像平日裏對待自己那般蠻橫，不禁將臉色掛了出來。葉林一見屠金馬着臉，也是心中暗罵屠金不知好人心，更多的確實惋惜他空有一副硬骨頭，卻偏生沒什麼好才幹，若不然定能有一番作為。更何況英雄都有氣短的時候，偏生他不識大體，也不知彎曲，於是便對屠金說道：“你也別不服氣，你挨打倒是能頂得住，我可沒你那麼好，天生一條打不死的賤命。”
葉林所說屠金命賤一事還得從幾個月前說起，那是屠金比現在還不如，更加不開化，做事也是獃頭獃腦的，可是可惜那副矯捷身子。那日，葉林和屠金去偷城外###六家的柚子，不想卻被發現，屠金被四、五條狗咬得遍體鱗傷、不成人形，葉林還道他要躺上一、兩個月才得好轉，不想第三天他便恢復了正常，自此葉林便說屠金有一條賤命。屠金聽了葉林的話，也沒往心裏去，不時望向那個連手臂都伸不進去的老鼠洞，突然計上心來道：“我有辦法了！”
監牢裏早已罵開了鍋，以羅旋為首的流源匯眾人將屠金和葉林堵在角里，幾個脾氣急躁的傢伙更是抹袖叉腰，又要準備將屠金和葉林二人再修理一番。幸得獄卒進來見了，大罵一通這才壓了眾人的氣焰。
屠金此時已是鼻青臉腫擋在葉林身前，而葉林則蜷縮在牆角只顧哭泣，別的什麼都不理，對流源匯眾人講道理，特別是在這監牢裏講道理完全是自取其辱，得到的除了罵聲便是拳頭。待獄卒出去，羅旋將手下眾人安撫了一番，分開眾人蹲在屠金面前，望着滿臉血污的屠金道：“屠兄弟，還是老實些將官印交出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屠金用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羅旋，終是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在羅旋臉上。羅旋的罵聲還沒出口便被手下眾人擠了出來，接着便聽得噼里啪啦的又一陣皮肉之聲和不斷的喝罵之言，屠金始終沒出口喊一聲痛或是求饒。
羅旋站起身來抹去臉上帶着血絲的唾沫，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得手下眾人的背影，根本見不得屠金和葉林的摸樣，罵一聲道：“不識抬舉的東西！”隨後便又叫眾人住手，不要鬧出人命來。黃二牛等人這才住了手走到螺旋身邊商議對策，屠金此時已不支到底，葉林在伏在屠金身上哭得傷心，便死命的喚着屠金的名字，生怕他就這樣死去了。黃二牛一時沒聽清羅旋說的什麼，轉身罵了葉林一句，葉林這才生生的將哭聲住了，憋得滿臉通紅、滿腹氣脹，恨恨的瞪了黃二牛等人一眼這才轉過身去看望屠金的傷勢。
屠金咳嗽了一陣，又是吐了鮮血，這才睜開了眼睛，望着葉林笑了笑，模糊的安慰葉林道：“沒事。”不想更是牽引得一陣咳嗽、渾身疼痛難當，葉林連忙幫他拂胸平氣，屠金這才稍覺好受一些，閉眼休息去了。羅旋等人站在牢門前商議了一番，卻是沒有任何決斷。因為幫中眾人只知道這一干人等來尋葉林和屠金倆小子的晦氣，哪會想到眾人竟然尋到了監牢裏來，再說此時幫主又不在，平日裏都是羅旋做主，此時連他都被關押在此，誰人還能想出辦法來？眾人原想請獄卒幫忙傳信，但是被獄卒一口回絕，原來那水長河吩咐過了，這一干人等是盜竊官印的疑犯，不得有任何差池。
羅旋聽着獄卒狠狠的關了獄門，心裏一下子便涼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想想不禁心中惱怒，也不知道這倆小子將官印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害得自己也受了牢獄之災。轉過身來，羅旋望了望虛弱得昏沉沉睡去的屠金，又望着哭得一塌糊塗的葉林，不禁大罵一聲：“娘的，像個娘們兒一樣。”葉林抬起頭來滿眼憤恨的望着羅旋，嘴唇咬得緊緊的，真恨不得吃了羅旋才解氣一樣。羅旋也當沒看見，大聲問道：“快說，官印在哪兒？”葉林卻低下頭去理也不理羅旋的，黃二牛此時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在羅旋面前掙點表現，彌補自己的過失，上前推了一把葉林道：“二當家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葉林又是恨恨的瞪了黃二牛一樣，眼睛裏盡露殺意，黃二牛竟不覺後退了一步，而後道：“快說，別他娘的裝，我可是親手見那小子將包袱交給你的。”葉林心中此時已沒了戲耍之心，只想早些出去給屠金找個大夫好生瞧瞧，更是不會對黃二牛解釋什麼。“老子看你是活得膩味了。”這時一個流源匯的幫中站出來，欲要將方才一直未挨揍的葉林也揍上一頓，不料卻被羅旋給制止了。羅旋讓幫中眾人統統退到另一個角落裏去，走到葉林面前蹲下道：“我知道你和這姓屠的小子好，其實我們也不是有心要傷他，我現在還是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又不是有深仇大恨，這一切不過都只是誤會而已，識大體便將官印交出來，今後你們可以做兄弟……大不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啊，你說如何？”
葉林聽了羅旋的話，心中哪有不明白羅旋此時腦子轉的是什麼念頭之理，若是換作屠金清醒着，葉林受傷不醒，興許屠金便將他們倆怎麼發現黃二牛跟蹤，然後想出辦法來捉弄眾人的事情說了，但是，此時醒着的是葉林。葉林望了望羅旋，狠狠的說道：“你們傷他如此之重，還想我告訴你？”羅旋一聽葉林口氣，心中暗道有戲，便連忙道：“屠兄弟的傷是我等造成的，不管他傷勢再重，我等出去之後定遍訪名醫治好他。再說屠兄弟受的只是皮外傷，他身體又哪么健壯，養個幾日便無大礙了。只要你交出官印，你我脫了這牢獄之災，我保證，一定說到做到，你已在這興元府這些年，你是知道我羅二爺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的。”
葉林望着羅旋，又望了望另一個角落裏的眾人，最後還是把目光放在了羅旋身上。羅旋見狀，畢竟也是老江湖，一下便想到葉林在擔心什麼，便道：“你放心，只要我羅二爺一句話，保管在興元府沒人敢動你半……還有屠兄弟半根毫毛。說吧，在哪兒？”葉林此時心裏已開始亂了，老江湖的閱歷和及時治療屠金之間的矛盾實在讓他難以抉擇，最後只得說道：“容我想想。”羅旋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笑，站起身來道：“你好好想想吧，也不是我催你，你可得快些作決定的好。你看那屠兄弟傷得可不輕啰。”
葉林低下頭去捋了捋屠金臉上的亂髮，心中越發難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羅旋等人也顧自嘆息生氣了一會兒，又是有一句無一句的商議了片刻，卻無半點出獄之策，望着雪花不住落進監牢裏來，加之腹中空蕩蕩的，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發起牢騷來。然而這一切都無濟於事，更可恨的是這監牢已進了水，在監牢的一角竟也積了一汪，冰得刺骨，定是那消融的積雪所化。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自高高的窗口射進來的光線越來越暗，最後乾脆就黑漆漆的一片，在遠處，監牢甬道的盡頭處已燃起了火把，天該是黑了。羅旋等人使了不少銀子才換得一頓飯吃，可這監牢裏的東西哪是人吃的啊！雖說天氣冷了，飯菜沒有餿掉，可卻已是冰涼得像飄進牢裏的雪花，卻也是不多。眾人邊吃邊小聲的罵著，生怕被獄卒聽見了便沒了吃的。葉林腹中也是空蕩蕩的，日裏只是喝酒去了，哪想得此時便被關進了監牢，但是他卻沒羅旋等人好運，只能在邊上看着羅旋等人吃了，心中又是一陣凄然。早知道這樣便不該聽屠金的，好好的去捉弄什麼人嘛？現在可好，那小混蛋被揍得不成人形，此時已昏睡過去，自己也身陷囹圄，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得去。
想着想着，葉林的眼裏又流了下來，雖說這些年自己過得不算好，偶爾也會挨打，但是至少不會挨餓，也有個自由身子，此時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林被一陣寒冷凍得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卻見得眼前一片昏暗。屠金依舊像個死人一樣躺在自己身旁，葉林連忙身手探了一下屠金的氣息，還好，尚有呼吸。而再看羅圈腿等人，他們則聚堆取暖，蜷縮在另一個角里，更有人發出有節奏的鼾聲。葉林此時感到飢餓難耐，但是也只能忍住，思緒一下子便回到了數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葉林禁不住嘆了口氣。
恰在這時，屠金也醒了過來，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葉林連忙輕聲喚道：“屠金，屠金？”屠金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上下眼瞼被什麼東西給黏住了。葉林見狀，連忙又道：“等一等，我來幫你。”說著便蘸了口水，小心翼翼的將黏住屠金眼睛的血痂給去了，屠金這才睜開眼睛，望着葉林喚道：“小林子。”葉林聽後點點頭應了，隨後看着屠金那副摸樣，鼻子一酸，眼淚又是滾了下來。屠金見得葉林哭了，咧嘴笑了笑，打趣葉林道：“怎麼像個姑娘似的，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再說我又不是你丈夫，何況還沒死呢。”葉林一聽，一個耳巴便扇了過去，屠金是舊傷加新創，不禁“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葉林聽得屠金叫喚，心中不忍，本想問問屠金傷勢如何，但是又惱屠金沒個正經，都什麼時候還不着邊際的開玩笑，便也不加理會。屠金更是沒想到自己會挨耳巴子，一臉愕然的望着葉林，良久才道：“你當真是要謀殺親夫不成？”葉林一聽再度抬起手來，屠金見狀連忙舉手遮擋，不住的告饒道：“我的好兄弟，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打下去真的死了。”葉林這才放手來，氣鼓鼓的望着屠金，屠金見狀也放下了遮擋葉林攻勢的手來，不料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巴扇在臉上，屠金臉頰吃痛，竟吐出一口血來，看來葉林是動了真怒。“再胡說八道我便將你大卸八塊！”葉林瞧也不瞧屠金的，轉過身去，靠在冰冷的牆上閉了眼睛睡去。
屠金剛才只圖一時之快，卻不想挨了這麼一頓狠抽，但是心中卻也無抱怨，小林子是自己第一個朋友，自己卻拿他開玩笑，活該！屠金見得葉林不理會自己，靠在牆上裝睡，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挽回窘態，只得望了望聚堆睡了的羅旋等人，心中也是充滿了愧疚。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出什麼破主意去捉弄黃二牛一番，小林子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地步，不時又想起往日小林子對自己的好，不禁把目光又轉到了葉林身上。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小林子，小林子？”
“幹什麼？”葉林眼睛也不睜，沒好氣的問道。
“你說我們什麼社時候能出去？”屠金是受夠了被圈圉的痛苦，雖說當時自己也能在萬丈瀑走動，但是自己卻是不能下山的，和此時又有什麼區別？“問牢頭去。”葉林又是堵了屠金一句。屠金聽得葉林還在生自己的氣，不禁道歉道：“小林子，你別生氣了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不然你也那樣說我便是，我保證不生氣的，好不？”葉林聽后，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屠金后又閉了眼睛道：“我可你這般無聊。”屠金聽得葉林口氣鬆了，接着道：“可是他們睡了，偏你和我醒着。咱倆說說話吧。”
“沒什麼好說的，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葉林閉着眼睛像是困極了的樣子。屠金聽后望了望高處黑漆漆的窗戶，哪有出去之法？此時夜已深沉，卻還有雪花飄進牢裏，越發的冷了，屠金伸出手去接了幾片雪花，看着雪花化在手心裏，若有所失的說道：“你竟也和我一般，進得來出不去嗎？”早在萬丈瀑的時候屠金便學會了一個人對着山石水木、飛禽走獸說話，一個人的孤獨是很可怕的，也是很無奈的！這時一隻膽大的老鼠自屠金身旁跑過，屠金一翻手便將它抓在手裏，想那老鼠平日裏自由自在慣了，又或許是以往的囚犯在此時都睡得死了，故才這般大膽，沒想到今日卻載了跟頭，驚得吱吱亂叫。
屠金看了看手中的老鼠，卻也是一張鼠皮蒙在一副骨頭架子上，想來這監牢之中也無什麼可以填肚子的東西，想到這裏，屠金的肚子也餓得叫喚。往日在山上的時候，屠金也是時常以野菜、山獸、鳥禽為食，此時見得手中老鼠，雖然是髒了些，但眼睛裏也冒出了綠光。或許是這老鼠也自屠金越來越大力的手中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更是掙扎得厲害，叫聲也越發的凄厲，好像在說什麼“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之類的話語。屠金瞧了手中的老鼠片刻，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鬆開手將老鼠放回地上，喟然道：“哎，你我一樣可憐。”
這時屠金聽得背後“撲哧”一聲笑，轉過頭來卻見葉林正望着自己發笑。不禁問道：“醒了？”葉林收不住笑，道：“聽了你的瘋話，恐怕連死人都會活過來，怎能不行？”屠金知道葉林說的是自己對方才那老鼠說的話，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便道：“事實本就如此，興許它比我稍幸運一些。”葉林聽得屠金此言，道：“是啊，它可比你聰明多了。”屠金聽了不禁問道：“怎麼？”葉林這時才住了笑道：“老鼠都知道怎麼出這監牢，我看你呀，一輩子就待在這裏面吧。”屠金聽了，朝方才那老鼠溜開的方向望去，在牆角一處，還真有一個老鼠洞。屠金費力的站起來，走到洞邊探去，果然冷風刺骨，果真是通向監牢外面。
望着屠金的舉動，葉林又笑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老實了？”屠金轉身回到葉林身邊，在草堆上坐下道：“我一直便這般老實。”葉林聽了屠金這話，又是笑得不可開交，屠金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有什麼？”哪想得這時二人的聲音過大，將羅旋等人吵醒，引得一陣大罵，屠金本想反駁幾句，幸得葉林止住他，要不然恐怕又要挨上一頓揍。
待羅旋等人又睡去，葉林這才小聲的說道：“你也可真是的，別人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倒好，傷還沒好便又要去找打。”屠金一聽，心中惱葉林膽子小怕事，處處忍讓，完全不像平日裏對待自己那般蠻橫，不禁將臉色掛了出來。葉林一見屠金馬着臉，也是心中暗罵屠金不知好人心，更多的確實惋惜他空有一副硬骨頭，卻偏生沒什麼好才幹，若不然定能有一番作為。更何況英雄都有氣短的時候，偏生他不識大體，也不知彎曲，於是便對屠金說道：“你也別不服氣，你挨打倒是能頂得住，我可沒你那麼好，天生一條打不死的賤命。”
葉林所說屠金命賤一事還得從幾個月前說起，那是屠金比現在還不如，更加不開化，做事也是獃頭獃腦的，可是可惜那副矯捷身子。那日，葉林和屠金去偷城外###六家的柚子，不想卻被發現，屠金被四、五條狗咬得遍體鱗傷、不成人形，葉林還道他要躺上一、兩個月才得好轉，不想第三天他便恢復了正常，自此葉林便說屠金有一條賤命。屠金聽了葉林的話，也沒往心裏去，不時望向那個連手臂都伸不進去的老鼠洞，突然計上心來道：“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