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袁向北心下不忍,可是內心的疑慮卻又難解,對着安近月忍不住皺起眉來。
安近月卻早把臉轉過去,以袖拭淚,一面抖着聲音說:“王爺恕罪。”
他依舊皺眉,半晌沉聲說:“你這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聽了這話,安近月抬眼去瞧袁向北,他也凝眸注視着她。她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要自己來驗身啊!
她的臉瞬間失了血色,上嘴唇突突地抖,但一個字也說不出。
袁向北見了,心下雜亂,不由地想要放棄,於是低聲說:“你若不願,那便罷了。”
他撒了手,轉身欲走。安近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手依舊是抖的,不過卻有如鐵鉤,握的極有力。好一會兒她才說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王——爺——可——可以。”
她答應了,可是他內心卻更不安穩。勉力站住了,他卻不想回頭,只覺得她抓他的手格外用力。隔了一會兒便覺得她抓着他的手臂向下,越來越慢的。
越慢的時候就越有力,抖的也越厲害……
他轉頭看她。雖然她整個人拚命抑制,一聲也不聞,可是她全身上下抖的像篩糠一樣,這樣的她,他從來也沒見過。這個時候他的手指已觸到了她的下裙。
她停下來,有好一會兒想要剋制自己不抖,可是並不成功。她便放棄了這種克制,開始要撩自己的裙子……
袁向北一把甩開她的手,甩的安近月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他沉聲說:“不用驗了。”
說完就轉身大步離開。
安近月一個人站在那裏,只是傻獃獃的,雖痛入心扉,但那些痛苦羞辱都堵在心口,彷彿是啞巴的吶喊,無論多麼洶湧,也是無聲。
後來她覺得有人將她攬在懷裏,慢慢低聲地說什麼,聽了很久才辨別是袁向北的聲音,說的竟然是“夜深了,隨我回去吧!”這樣普通又普通的尋常話。
她心中不免悲戚,只是卻哭不出來,梗着脖子許久,彷彿不能動似的。袁向北見她樣子,知道是悲傷太過,內心不免痛悔,低聲說:“是我不好,是我錯了,原是我錯了。”
安近月聽了這話就慢慢緩和回來,身體便不再僵硬,從袁向北懷中抽身出來,斂了衣裙慢慢跪倒,說:“近月罪該萬死,上瞞帝王,下瞞——夫君,王爺能饒過近月身邊的人,近月就千恩萬謝,至於回王府的話,近月無顏,還請王爺不要再說了。”
袁向北內心疼惜,兩手抓了她兩臂,略一用力,便將她抬起身來,對着她肅正地說:“抬頭看着我。”
她就慢慢抬頭,正色看着他。
袁向北見安近月的眼睛鐵青,那目光閃爍遊離,慘淡凄惶,毫無生機。好一會兒才敢正視自己,可是那眼裏立刻湧起無數羞愧疼痛,彷彿恨不能躲起來,終身不見人才好。
安近月看到袁向北的眼睛褪盡了凌厲嚴酷,彷彿是冰消雪融,一派暖陽春意,帶着篤定地自信和安撫望着自己。他的聲音慢慢響起:“安近月,你聽好了,我曾說過,你若嫁入我府內,我必保你終身。我說過的話一定作數。我不管你是什麼女,除非你威脅了這大梁的江山,我才會棄你於不顧,你有么?”
她本能的搖一搖頭。
“既是沒有,那麼我就要保你的終身,你還是我的王妃。你聽明白了么?”
安近月愣愣地瞧着他,眼睛裏充滿驚詫和震驚。
“你既是王妃,就要隨我回王府。”
安近月的眼裏慢慢蓄滿眼淚,一不留神,那眼淚就流淌下來。她緊趕着一偏頭,卻還是來不及,那眼淚正滴在袁向北的手背上。一滴,一滴,袁向北不由的地收了手,轉過身去,當先走了。
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衝著安近月的方向嚷:“安近月,你還不走?”
她依舊一動不動,他內心不由煩躁,迴轉身來,拉了她便走。
她跌跌撞撞地隨他走了兩三步,就恍然驚覺地停下腳步來,兩個手合併抓住袁向北的衣袖,試圖拉開他的手,可又如何拉的動!
袁向北停下步子,回頭看着安近月。
她對着他清明安詳的眼睛不由地低下頭來,輕輕試着掙脫袁向北的手,可是依舊掙脫不開。心裏又愧又急,張口說道:“王爺使不得,使不得。”
袁向北也氣急了,一時脫口而出:“怎麼才能使得?是不是要我跪下你才肯跟我回去?”
“王爺!”安近月聽了這話便幾乎又要流下淚來,“我犯了欺君之罪,王爺若要留我,便是同罪,這事若有敗露,我——我怎能連累王爺?”
“安近月,你與我拜過天地,是我明媒正娶之妻子,你只需知道這個,別的事情你只管交給我,我說過保你終身,你信不過我?”
安近月聽了這話,便拚命忍住更咽,卻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袁向北見了她這個樣子,也不勸慰,只是拉着她的衣袖,兩個人默默無言,向小溪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