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袁向北卻不再聽安近月說話，三兩步走到窗子旁邊，也發出一聲長嘯。

窗外即刻有人現出身形，出聲稟報，說有密探求見。袁向匆匆問了兩句，便轉過身來，看着安近月還立在身後，便說：“我現在有要事，你先留在這裏，有什麼話，等我回來。”

安近月點一點頭，把嘴唇抿的緊緊的，忽然慶幸自己什麼都沒有說。

袁向北回來時，書房裏一個人也沒有。略一思索，他便向著花園深處尋去，在枇杷林中找到煢煢獨立的安近月。

“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他遠遠地出聲，怕走的近了，徒然嚇壞了她。

安近月一個激靈，見是袁向北，只得胡編一個理由說：“近月糊塗，一時迷了路，走到這裏來了。”

“今晚倒是難得的好月色，不知王妃可有興緻和我走一走？”他不理她的搪塞推託，逕自說。

她心裏並不想去，可是心思煩亂，一時沒有理由拒絕，只得略點一點頭，隨行在袁向北身後。

安近月只管跟着袁向北走，並不管東西南北，走了一會兒，突聽他一聲長嘯，就見到遠遠跑來一匹高大而烏黑的馬，黑夜裏只有兩隻眼睛是鋥亮的，顯得極有精氣神。原來他在召喚他的坐騎。

他一躍而上，衝著安近月伸出手，說：“別怕。”

安近月百般不願，卻把手遞給他，他不過輕輕一帶，她便騰雲駕霧，飛身坐在馬背上。

上了馬她立刻就后了悔，和身後的袁向北太近了，半個身子都在他懷裏。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無論他說什麼，無論自己多麼不情願，對着他，自己怎麼都說不出一個不字。

他徐徐策馬而行，安近月滿腹心事，並不出言。

漸漸聽到緩緩的流水聲，安近月四下里看，看不到什麼，轉過一個灣，就見到一個瀑布。

不過是夜裏，看不太分明，約略那瀑布有兩米多高，都整齊地落在一個小小的石潭裏。更精巧的是，那石潭的一面壘好了石階，彷彿一直通到那石潭底下。影影綽綽地可以看到那裏面有魚。

安近月不知不覺地走的很近了，看的分明，果真是細小的魚，撲拉拉地游過來又游過去。雖是夜裏，可她也知道這裏的水必定是清極了的，不然不會有如同無物的感覺。她不由地心生喜悅，忍不住就要順着那台階向下走。

袁向北一手拉了她手，笑着說：“這水雖說不深，可是若滑一跤，嚇着總是不好，拉着我的手保險些。”

安近月彷彿忽然發現他在這裏似的，方從美景中迴轉過來。尷尬地抽回手，借故說：“近月糊塗了，這麼晚了，什麼都看不到，等天明的時候再看吧。”

袁向北笑容不改，淡淡說：“我偶爾路過這裏，覺得這水清的可愛，着人修了這石階，今夜月色正好，帶王妃來瞧瞧，王妃可還喜歡？”

“多——謝王爺。”安近月的聲音未免過於低沉，她內心沉重，有千言萬語都更在喉嚨里，說不出。

“如此良辰美景，王妃還要接著說那些配的上、配不上的話么？”袁向北依舊帶笑地問。

安近月卻不由地低下頭，忍不住緊閉了嘴唇，彷彿這樣就可以不再說什麼危險的話了。

“王妃有什麼心裏話，不妨說給我聽。”

安近月卻是並不言語。

“我記得曾經說過，你若入了王府，我定保你終身。王妃信不過我么？”那話語裏漸漸有了柔和的意味。

安近月內心掙扎，終於還是不敢開口。原來的魯莽衝動已經過去，現今想來不由地后怕，於是說：“近月——不過是因為面目被毀，害怕誤了王爺……夜深了，王爺，咱們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