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孤懸一線(上)

第十節 孤懸一線(上)

?翌晨,金烏破曉,百亭海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霧靄,幾隻水鳥低低地掠過湖面,發出“啾啾”的鳴叫,長喙輕輕入水,叨起一尾尾鮮嫩的魚兒。

宋九娘從沉睡中醒來,沐浴着清晨的陽光,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突然低低地驚呼了聲,急忙捂住了臉。沙洲不遠處,張駿**著上身,披着一頭濕濕漉漉的長發,僅穿着一條犢鼻褲,手持葦莖製成的魚叉,站在齊膝深的河水中。晨曦閃耀着魚鱗般的波光,映在他黝黑而健壯的身軀上,雙臂纖毫畢現。

宋九娘第一次看到男子如此暴露着身軀,小臉兒登時羞成了一塊紅布,心臟不停起伏,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冰涼的水流從腿邊淌過,但張駿並沒有感到寒冷,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附近的游魚身上。經歷一夜的休養,原來被震昏的魚兒又恢復了活力,四處遊動着。對他這種理論豐富、實踐淺薄的人來說,河中叉魚就變成了一道難題。

昨夜從宋九娘口中得知,這一片浩渺的大湖,名叫百亭海,來自南方祁連雪山的八條支流,在姑臧附近匯合,最終注入這一片廣闊的水域。十里一亭,百亭闊達千里,此湖方圓上萬之廣,稱為海也算名副其實。然後張駿後世所識,這一片煙波浩渺的巨大水域,卻在數百年時間內急劇萎縮,到了他那個年代的六十年前,由於上游一個水庫的修建,百亭海終於消亡於茫茫沙海之中,留下一個巨大的鹽殼,成為沙塵肆虐的策源地!

張駿突然右手一抖,葦尖猛地扎入水中,一尾尺許長的大白魚走了背運,被葦尖扎中,串在葦莖上不住掙扎。張駿“啊啊”大笑,提着大白魚跑上沙洲,身上水珠金光滾動。他用短劍剖去白魚內腑,清洗乾淨,在荷葉上切成一片片薄薄的魚片,向宋九娘呶呶嘴道:“餓了吧,來嘗嘗我做的生魚絲!”

宋九娘這時候小心肝嗵嗵亂跳,哪敢去看他,口中慌亂叫道:“你……你別過來!”張駿問道:“咋了?”宋九娘連脖根都紅了,顫聲道,“你……你穿衣裳……”將他的破衣衫扔了過來,張駿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子好像有些不妥,嘿嘿一笑,胡亂把內衫罩上,說道,“等下我們便出發尋路,先吃點東西補充點體力!”宋九娘看着鮮紅的生魚肉,驚詫道,“這也能吃?”張駿笑道,“生魚絲,可好吃着哩!”用手拎起一塊魚片,咀嚼得津津有味,末了道,“好吃是好吃,要是有點芥末就好了!”

宋九娘見他吃得有滋有味,嘗試着吃了一塊,還未入口就覺腥膻無比,熏得她差點嘔吐,趕緊扔下避得遠遠的。張駿卻不管不顧,一個人猶自吃過不停。

張駿吃得略飽,便去截取了兩根粗大的葦莖,將其中一根交與宋九娘,道:“小妹妹,我們現在出發咯!”

昨夜,他趁着月色用蘆葦紮好了一支五尺許的筏子,二人合力將葦筏推到水中,然後爬上葦筏,新鮮的葦莖重重一沉,幾乎沒入水面,好在張駿將筏面扎得寬大,承載了不少浮力。張宋二人一前一後,撐着葦筏向上遊行去。

宋九娘立在張駿身後,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發獃,渾忘了撐蒿,也不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麼。這一片河汊密如蛛網,蘆葦森森,張駿找准水流方向,逆流而行。兩人大約劃了一個時辰,終於走出河汊,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大河。

這條大河名叫轂水,就是後世的石羊河,其水量之充沛非其後世所能比擬。轂水河沿岸森林密佈,道路難行,現在這裏還是一片未開發的濕地。他們劃過一個河灣,終於發現了一個遺棄的渡口,兩人棄筏上岸,沿着河濱野徑前行。

張駿和宋九娘走走停停,途中打了幾次野果充饑,越往南走地勢越高,大約走了兩個時辰,繞過一個山嘴,驚喜地看到前方半山之處有一縷炊煙正裊裊升起。

這幾個時辰走來,張駿肚中的那點能量早已消耗得乾乾淨淨,五臟廟又唱起了空城計。只是沿途人煙罕至,無處打尖乞食。看這有了炊煙就意味着有人家,張駿精神一振,忙催促宋九娘打起精神,往那山中炊煙之處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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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那炊煙雖然遠遠可見,但實際距離卻是很遠,通往山上的僅有一條彎彎繞繞的羊腸小道。

宋九娘犯了愁,苦着臉道:“我走不動了!”這日她不敢吃生魚,路上僅吃了兩個野果,時下全身虛軟,實在是無力再走了。

張駿道:“走不動也要走,否則咱倆誰也討不到東西吃!”

宋九娘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驕蠻脾氣上來了,說道:“我便在此處等待,你且去弄些吃食來!”

張駿瞪了她一眼,道,“你是嬌貴小姐,倒使起傭人來了,也不怕我趁機跑了?”宋九娘道,“你願跑就跑,我也無力抓你,只求你給我送些吃食就成!”張駿笑道,“我都跑了,還會給你送吃的?小妹妹你太天真了!”說著走過來,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宋九娘極為不悅,掙扎道:“你欲如何?”

張駿惡狠狠地道:“說不得那山中之人是要吃人的,你年紀小,又渾身白白嫩嫩的,正好可以交換點食物呢!”

宋九娘怒道,“只有虎狼吃人,哪有人吃人的事,你這惡人沒一句好話!”突然想到他說自己“渾身白白嫩嫩”,突然臉色一變,定是想到它處去了,看向張駿的眼色也不善起來。

這一遭張駿倒沒有察覺,將宋九娘背在背上,沿着山中小道往上走。宋九娘越想越氣,狠狠張口咬住張駿的脖子,張駿痛得大叫一聲,將宋九娘甩落在地,怒道:“你屬狗的呀,竟然咬人!”

宋九娘眼眶通紅,痛哭道:“你這淫賊!壞蛋!昨晚你定是對我作了惡事了,我……我饒不了你!”撲將上來,狠狠掐住張駿脖子,完全是一副拚命的勢頭,張駿急忙將她兩手扯開。宋九娘餓久了手上無力,饒是如此,也在他脖子上撓出幾道血痕。

這次張駿是真怒了!娘的,這是哪門子事嘛,穿越過來就遇到這個兇巴巴的小女人,幾次對自己下狠手,再不修理一下,還真把老虎當病貓了。張駿惡狠狠的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淫賊、惡霸。那好,現在我就做一回淫賊惡霸給你看看,今日不修理修理你這小娘皮,還真當我好欺負了!”挽起衣袖,狠狠一巴掌打在宋九娘屁屁上。

臀部可是女孩子隱密、最羞人之處,宋九娘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受到此等屈辱,這可比殺了她還難受,嗆聲道,“惡賊,我不活了!”撲上來,完全就像只負傷的雌虎,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式。好在她的短劍在早上便被張駿徵用了,否則恐怕要在張駿身上捅上無數個窟窿才甘心。

張駿也被她這架式給震住了,話說在前世的女人雖然兇悍,但他卻沒有親身經歷過。他成年未婚,河東獅吼也是個傳說而已。來到這古代竟第一次領教了雌虎的兇狠,一時竟忘了去反抗,被宋九娘狠狠撲倒在地。宋九娘也收勢不及,跟着跌倒在他身上,兩人就像扭在一起的麻花,從山道上滾落下去。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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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胡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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