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見歡
雨時倒是想再躺一會，最近總是難得有這樣閑適的時候——其實也不對，死體出現以來也才三天，倒好像過了很久，記憶全都集中在這一塊，明明不久前還是過着散漫生活的，能說這算是相對論么，過去現在什麼的，嗯，愛因斯坦還真是了不起啊……
“真是少年子弟江湖老……嗯，下一句什麼來着……我自橫刀向天笑？呃，一入江湖歲月催？……唔，日語真麻煩……”
拍拍身上的草屑，雨時朝着洋樓的方向走過去，身後拖着長長的影子，草地鬆軟，疲懶的聲音沒有傳出多遠，然後在大門前便遇到正在等他的冴子，賢良惠淑的笑容綻放開，一瞬間連背後的夕陽也黯淡下去了。雨時想起高城百合子最所后說的話，嘆了口氣。
這麼明顯的事情，看不出來才有鬼了……
問起高城夫人，冴子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除了簡單地交待了一下讓他們自己先參觀參觀，便急沖沖地走掉了，似乎是有什麼急事的樣子，心下腹誹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靠譜，也沒有別的辦法，跟冴子一起走了進去。
洋樓裏面的裝潢相當豪華，剛走進大廳，腳下一條地毯鋪過去，盡頭是螺旋而上的樓梯，大廳上方懸着巨大的吊燈，這時候還沒開，晶瑩的燈盞閃爍着點點的光輝，四周散放着一些沙發，似乎被搬掉不少，倒是頗為空曠。雨時摸來摸去沒找到吊燈的開關，心想難道這是聲控的，“啊——”地叫喚一聲，除了單薄的迴音，其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挫敗。
二樓也差不多是這樣風格，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映入眼帘，一側是房間，也數不清楚具體有多少，牆上一排窗戶，純白的蕾絲邊窗帘在微風中輕輕蕩漾，就像是女孩子搖曳的裙擺。
信步往前，雨時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裏的感覺，左右看看，牆壁，木門，各種暗紋浮雕，就連一些細節深處都似乎透露着一種與眾不同的奢華氣。他不是很喜歡這種樣式的房子——好看是很好看啦，也很精緻，但根本說不出好看在哪裏，只能隨便感嘆出“好厲害”“金閃閃”這樣的詞來，相比之下，還是自家的小窩比較舒服。
本來是想跟冴子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的，不過一想冴子家也是土豪，雖然是另一種風格，但房子都大得沒邊，院子裏也池塘花園什麼的都有，光道場的面積就相當可觀了，以前第一次去的時候就已經感慨過很多次，不過因為都是接近自己的喜好，神谷家也有道場，小是小了點，刻意忽略之下，衝擊就沒這麼大。而且跟冴子本身就相處地很好，時間久了，也不會產生原來她是豪門千金的想法，不過高城沙耶那個樣子……一看就是大小姐吧。
兩人並肩而行，說是參觀，其實也沒有走多久，雨時是建議隨便找個房間先安頓下來，至少先把背包什麼的扔進去，再洗個澡換身衣服，不過冴子覺得這樣多少有些不禮貌，最後找了一間應該是招待客人的房間休息了一陣。
宅子裏似乎沒有多少人，只是偶爾能見到一些腳步聲，從走廊里過去，漸漸稀落，房門半開着，雨時癱在椅子上，冴子坐了一陣，站起身來走到一邊的櫥櫃旁。
“這裏有茶具，雨時你要喝茶嗎？”拉開玻璃櫥門，從裏面拿出一套杯子，旁邊還有茶葉，“綠茶紅茶都有，你是要綠茶吧，嗯，要不要濃一點？”
“淡一點吧。”
對雨時的口味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他不喜歡太過複雜的茶藝，平時都是隨便泡一泡就大口喝的，不過算是消磨時間，還是弄得精緻一點，“不過只有礦泉水，味道可能沒那麼好，呵，其實我對我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
冴子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下來，熱氣蒸騰間，修長的脖頸露出來，神色恬靜平和，嘴角微微翹起，只是坐在那邊，就有一種連空氣都鎮定下來的氣質。雨時趴在桌子上看她，隨手拿起一個杯子把玩，“隨便了，你知道的，我又不講究……等下要不要去找央萊她們，老實說，我餓了……”
“聽你的。”冴子皺了皺眉，抬頭問道，“要不現在就去？”身邊已經沒有吃的了，這裏也沒有找到，雨時擺擺手，“算了，先喝茶，喝茶喝茶……”
時間沉靜下來，冴子安靜地泡茶，偶爾搭幾句話，雨時的注意力放在她的手上，手指白哲細嫩，經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從手背下來，便是小巧的手腕，彷彿稍稍用力就會折斷。很難想像出這樣的一雙手是怎樣揮舞着刀一路走來，這時擺弄着茶具，詩裏面“皓腕凝霜雪”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壚邊人似月，”望了一眼冴子，“呵，這倒也是。”
這樣輕聲嘟囔一句，冴子疑惑地望過來，問道，“雨時你說什麼，聽不太懂，是中文嗎？”
平時也常常聽到雨時說一些聽不懂的句子，問下來就說是中文，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的，那時候還很小吧。心中有些模糊的念頭，隱隱能感覺到雨時的異於常人，不過他不說，也沒必要去問，中文也偷偷學了一點，不過一直不怎麼行，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這反面的天賦。
雨時笑了一下，“是啊，誇你呢。”
“哦。”冴子有些開心。
茶泡得差不多，蒸汽裊裊，雨時遞過杯子，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似乎返回來，然後一個帶些欣喜又有些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冴子學姐……？”，是一個男孩子的嗓音，雨時轉過頭去看，下意識地將杯子放到桌上，一聲輕響，水花濺出來。
“是小室學弟么。”
冴子點頭打了個招呼，小室孝推開門進來，欣喜道：“太好了，歡迎回……呃，村上前輩……？”那個角度剛好看不見一邊的雨時，等到走進來才看到，愣了一下，那股興奮消失大半，略有些尷尬地摸摸腦袋，“前輩也回來了啊。”
雖然語氣有些奇怪，但好歹人家還是打招呼了，雨時也擺擺手，掃了一下門口，問道：“嗯，小室兄，要不要一起喝茶……對了，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這個……我也不知道，一般都是有人來通知的，呃，時間也差不多了吧。”找了個椅子坐下，小室在面對雨時的時候還是有些拘謹，接過冴子遞過來的茶，“謝謝，前輩你們還沒有去房間嗎，怎麼會在這裏？”
“被放鴿子了……”
說到這個，雨時便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冴子在一旁微笑，偶爾抿一口茶，小室孝有些無語，雨時所說的跟他心中高城夫人的印象差距太大了些，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待到雨時說完才，才弱弱地出聲，“其實，我剛剛還看到高城阿姨的……”
“那大嬸在哪？”
“呃……”
剛才發生了一點衝突，他也是因為這個才出去的，不然現在就是跟宮本……咳咳，當然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一心會的幾個人想收走平野的槍械，作為一個軍事宅的平野難得地硬氣了一回，便吵了起來。很多人聚了過去，包括高城夫婦，雖然平野被嚇得不清，但好歹事情還是和氣收場，槍械也留了下來。
說起來，還真要謝謝沙耶……不過看平野那樣子，很久以前就喜歡她了吧。
這邊解釋着，走廊上又響起腳步聲，兩個女孩子的聲音朦朦朧朧地傳過來，一個相當熟悉，另一個卻是有些低落的模樣，待響到近處，卻突然停了下來。
“還沒到嗎，嗯？怎麼了央萊？”
“冴子……”
“呃，央萊……”
“唉？村上同學？”
“那個，青木前輩……”
幾個人都愣住，面面相覷，認識的不認識的，一時說不出話來，這一刻，只有雨時舉着茶杯打招呼。
“是央萊啊，嗯……還有，好久不見了，黑桐同學。”
ps：感冒加花粉症，一直在打噴嚏，難受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