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請你
您老不是在認真聽課?唐予腹誹。
知道他是在說剛才在范寬辦公室時,她將帶手機這口鍋栽在他身上的事情,所以也只能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一番。
她抬起頭,面不改色,點點頭一本正經強調,“我的。”
程硯似乎沒想到她承認得如此大方,坦蕩得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盯着她溫和柔順得出奇的眼神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揚起嘴角笑了出來。
很短促的一聲,伴隨着一個揚眉的動作,而後便轉過了頭去,沒再說什麼。
唐予看了眼正背過身去寫板書的劉美瑩一眼,淡定地又將手機拿了出來,左手握着放在兩人中間。
程硯這次連看都沒看。
她也不在意,他知道了又能怎樣?
就他那小身板?
還是算了吧。
唐予想着,解鎖打開手機,信息右上角冒着紅色角標,是方才振動的原因。只是皺了皺眉頭,卻沒看。
直接打開微信,點開了林銘的對話框。
yu:“給我傳兩張物理卷子過來。”
為了不讓老師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她是單手用左手打的字,眼睛看都沒看,卻很迅速。
很快,那邊就回過來了消息。
林林總總:“老大,沒做過的嗎?兩張?”
yu:“嗯,還要兩支筆。”
林林總總:“好的呢,馬上哦。”
林銘發完消息,將手機暫時放在凳子上,然後從桌箱裏掏出了一大摞沒有整理過的書,費力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兩張皺得不行的物理卷子,又朝自己同桌借了筆,這才讓同學們順着給她傳過去。
“唐予同學,這是林銘傳過來的。”旁邊隔着一個過道,一雙白皙的手將卷子和筆遞過來,聲音有些難得的溫柔好聽。
只是刻意壓低了些。
唐予抬起頭,就見着一個留着齊劉海的小姑娘看着她,眼神溫和平靜,穿着並不太合身的校服,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溫柔的氣息。
那是由內而外的溫柔,和她刻意表現出來的柔順不一樣。
是一種她十分熟悉的感覺,好像瞬間心裏的煩躁就平靜下來不少,她笑着接過小姑娘手裏的東西,順便道了謝。
“辛苦了,謝謝你呀。”她笑道。
不得不承認,她雖然平時刻意表現得溫柔平和,也一直都如此打扮的,可其實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媚態,尤其是那雙狐狸眼睛,眼尾微微上挑。
不是那種風塵的故作嫵媚,而是渾然天成,誘人而不自知。
偶爾揚起嘴角,就已經足夠讓人心動,更何況此時笑意直達眼底。
明晃晃地誘惑。
果不其然,鍾晚意盯着她眨了眨眼睛,白皙的耳垂悄然泛起了紅色。
和旁的人不一樣,她並未刻意掩飾欣賞的目光,“唐予同學,你真好看。”
是發自內心的讚美。
唐予挑眉,“被美女誇好看,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情哦。”
許是她挑眉的動作太過撩人,鍾晚意連她說的是什麼都沒聽清,那抹紅悄悄從耳垂蔓延至臉頰,未施粉黛的臉蛋上像是打了腮紅一般,羞澀得她直低頭。
唐予輕輕笑了一聲,回過頭去坐直身子,捏着卷子的手隨意搭在桌子上。
程硯恰在此時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唐予幾乎是習慣性地,就朝他挑了個眉順帶拋了個媚眼。
程硯:“……”
等到她反應過來面對的是誰時,動作早已行雲流水般做完了,只剩那明晃晃地笑意還僵在嘴角。
她:“……”
哎呀,得意過頭了。
程硯臉上笑意明顯,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唐予卻沒給她機會,搶先將覆在上面的一張卷子推過去,在他出聲之前先開了口,“程同學,我請你做卷子吧。”
臉上表情不再僵硬,而是非常誠摯的邀請。
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對於這個真理,她堅信不疑。
“請我,”程硯垂眸看了看,又抬起眼來看她,“做卷子?”
“嗯呢。”唐予眨了眨眼睛,真誠無比。
彷彿剛才那個流氓般挑逗着挑眉拋媚眼的人和面前的這個她完全沒有關係一樣。
程硯並不覺得他剛才是看錯了。
這姑娘,還真是……
他覺得好笑,抿着唇笑了一會兒才低眸看着卷子再度開口,“可我沒有……”
“筆”字還抿在口中,唐予便獻寶似的將林銘傳過來的筆遞上前去,言笑晏晏,“這個也請你。”
程硯伸手接過來,皺成一團后撐開的卷子,密密麻麻都是褶皺。墨水用了一大半,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筆。都是她“請”的。
第一次有人請他做卷子。就像是放學后結伴而出的同學,指着校門口的奶茶店笑着說道:我請你喝奶茶呀,一樣。
他揚着嘴角,“那就多謝唐同學地慷慨解囊了。”
唐予擺擺手,“不用謝。”
別提剛才的事兒就成。
程硯也不負她所望,很快便被物理卷子吸引了目光。唐予瞥了好幾眼,見他確實沒有再提剛才事情的想法時,才鬆了一口氣。
認認真真看起自己面前的卷子。應該是揉成一團后又撐開的,攤開來的字跡都有些不清晰。
她竭力忍着體內快要溢出來的暴躁因子,耐心地將褶皺細細理平。
果然,做題什麼的最能讓她平靜,特別是物理。
一張卷子做到尾聲,語文課早已經上完,站在講台上的已經是另一個“特別負責”的老師。
她的負責和劉美瑩不一樣,她是航高的教導主任,出了名的嚴肅刻板,同時教授理科六班的生物。
在課堂紀律以及作業要求上,苛刻得近乎變態。教導主任姓鄭,於是同學們非常貼切地給她取了個外號——鄭魔頭。
唐予做完卷子,只是習慣性地輕輕伸了個懶腰,就被她眼尖地給逮住了。
“那個同學,就最後一排伸懶腰的那個女同學,你起來回答一下我們剛才所講的那個例子中,其子代中基因型為aaaaaa的數量比?”鄭魔頭推了推遮了她半張臉的黑框眼鏡,用教學所用的直角板點了點她的方向。
周圍同學都順着視線看過來,還帶着一絲同情的目光。
鄭魔頭教學嚴謹,卻也足夠枯燥無趣。特別是生物這樣一門算是理科里的文科學科,本就不太能聽得進去,還不要算上這是上午最後一節課。
乾飯人的靈魂早已飄遠。
所以他們想當然的便認為,唐予這個才從文科班轉過來的人,應該是不太能承受得了鄭魔頭這樣的突擊提問的。
只是頂着同學們憐憫的目光,沒聽課的她異常淡定地站了起來,然後又在眾人的凝視下掏出了隨身帶着的眼睛,戴上。
十秒后,她輕輕開口,說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