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宗主處死夢姑娘
世子,他真的死了嗎?
也許是的。
別人說,就在昨日,他觸發了機關,已經慘死密林。夢姑娘原本不信,他這麼聰明,怎麼會這麼容易死了?她不甘心,可轉念一想,他卻也無生還的可能。
也自責,也懊悔,只能說有愧於他了,對不起這幾個字,已經沒了用武之地,早該說出去的。
地牢的陰濕,發酵了她內心的壓抑。恰是難過之跡,粒粒來了,聽到她低壓的啜泣,也失了容,這是姐姐頭一次哭,難以想像,這些日子,她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懂事乖巧的粒粒,是個特別暖心的小姑娘,這也是夢姑娘見到她又立馬振作起來的原因之一。另外她還要救出義父,找到大師兄,查出真相,大周小周他們不能死不瞑目。
如此,粒粒來得正好,夢姑娘正好有事想要找她幫忙。此外她還想知道,一直以來都從不過問宗門內事的十二長老,為什麼都回來了?難道她不在的時候,宗門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非也!
粒粒聽說,宗主把長老們請回來,卻是因為大師兄付炎。不僅如此,宗主還調用了赤火令,召集散佈在天下各地的宗門弟子回來複命。
看來事情真的麻煩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秘密?要知道,赤火令只有在宗門最緊急的情況下,宗主才會出動該令。
粒粒接着又說:“七日後,宗主和眾長老將召開宗門大會,或有大事宣佈,北席院的人也會來參加。”
“什麼?”
夢姑娘遲疑了一下,隨後又問:“北席院也來?怎麼會?粒粒,你沒聽錯吧?”
粒粒很肯定,說是夜楓哥哥告訴她的。
北席院雖同為司宗門一部分,但夢姑娘不相信,卻也是情理之中的,因為他們早已和宗門關係破裂,脫離出去了。
要說到他們與北席院的關係,僅靠三言兩語,是難以詳解的。
曾經,北席院和南席院,同在一起習武、生活。而兩院所修的功法是不同的,司靜夜在開宗時,就規定南席弟子主修陽罡脈氣,罡、申、寅,北席弟子主修陰罡魅術,甲、盾、奇。
他們兩院的關係破裂,是發生在二十年前的宗主選立。
歷來司宗門選拔宗主,都是需要經過多層考核、磨練出來的。勝任宗主的那個人,他即要有萬夫莫當之勇,又要具備厚黑處世之智,還要有過人的武學天賦,以修習更高的功法絕學。
這種奇才,絕對是萬里挑一,百年難遇。
然而即為幸運,也為不幸的是,在那個時期,司宗門卻同時擁有兩個這樣的奇才。他們就是南席院第一高手南境天,和北席大弟子夢北宗,倆人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但於宗主而言,他本人更傾向於南境天。因為南境天的傲、狠、厲都是他從未見過的。反觀夢北宗,雖然也很不錯,但萬事他都會留手,慈心偏重,內心明顯不夠狠,可能是因為他有了愛情的滋潤。
所以宗主的想法是,立南境天為下一任宗主。
但他沒想到,這引起了北席院全體不滿,兩院因此幾乎大打出手。
按道理來說,宗主之位應是能力更優者居之,於是宗主思前想後,為了公平起見,就破例舉行了一場宗主奪魁戰,由南境天決戰夢北宗,勝者將成為宗主第一正選人。
這場決戰,堪稱司宗門一大奇觀。
兩個武藝絕倫的天才相鬥,天要憔悴,地要塌陷,以達無我之境,破天之界。他們真正闡釋了陽罡脈氣絕學罡申寅、陰罡魅術絕學甲盾奇的真正威力,真有當年宗祖司靜夜的天賦。
倆人短暫交手分不出高低,但近千回合下來,局勢的天平已有所傾斜。夢北宗似乎更技壓一籌,而南境天卻倦怠盡顯。不出意外的話,來年宗主之位坐着的人,就是他夢北宗了。
但就是意外了。
也許通往成功的道路,總是有那麼多的意外。
何人曾想,決戰當天,夢北宗的愛妻突然難產去世。在勝負即將分曉的時刻,這一消息,迅速傳到了夢北宗耳中。他一時分神,不幸被南境天重傷打落台下,輸掉了決鬥。
最終,南境天被確立為下一任宗主,即是司宗門現任宗主,而負敗的夢北宗,卻於七天後自殺了。
北席弟子一致認為,南境天勝之不武,竊走了夢北宗的宗主之位,還害死了他。從那時起,兩院弟子積壓了多年的仇恨,便爆發了。
宗主病逝后,再沒人能壓着他們。
兩院大戰就爆發,昔日手足大打出手,這一局面不可挽回。然而南席院有第一高手坐鎮,北席院根本不是敵手,最後忍辱退敗,全體脫離出了司宗門。
在偽州偏北,環境最為惡劣,地勢險惡的那一帶,有一大院,他們就搬到了那裏,自此兩院不相往來。
夢姑娘還是覺着奇怪,為了對付大師兄,竟要長老們回歸,調用赤火令,連鬧僵的北席院也參與了進來,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
看來,司宗門的未來,必將有大事發生啊!只能靜觀七天後的大會了。
不過,粒粒此次前來,不是來告訴夢姑娘這些的。她很着急地說:“姐姐你快逃吧?”
夢姑娘便是疑惑,她不明白粒粒的慌亂,卻是因為粒粒在來的路上,聽到別人說:“那個夢盈盈,明天就要死了!長老們發話了,說司宗門宗主,要心狠手辣,夢盈盈必須要嚴肅處理,誰也不能隨意違反門規。”
大家都對這個決定高興着咧!他們都說,夢盈盈這個掃把星,很有可能會被截斷四肢,挖眼割舌,最後被逐出宗門。
不管怎麼樣,粒粒都不能讓姐姐受這種折磨,所以她就急忙跑來幫助姐姐逃跑。
傻丫頭的心意,夢姑娘心領了,她是不可能逃跑的,犯了錯,接受懲罰是對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況且她不信自己就這麼哦豁了。
事到如今,夢姑娘只拜託粒粒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件事一定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雖然這對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來說,任務可能艱巨了點,但粒粒是她目前唯一的指望。
倆人小聲嘀咕,這個陰濕的夜,也就過去了。
次日沒有雞鳴的曉晨,誰說不迷糊。夢姑娘被押上刑台,縛住手腳,半吊個身子懸在空中,在她底下是一口裝着熱油的缸,是沸騰着的。
宗門弟子四周有序排列,十二長老和宗主列坐正空,那長背石椅氣派得很,只不過一張石椅能坐下三人,他們非要一人坐一張。
鑼鼓喧鳴,煙升九天,都來齊了。
處罰就要開始了!
難道他們要油炸夢姑娘?且聽列為長老一人一句,表述宗祖開宗宣言。四縱弟子浩聲喧天,其實也是樂,樂她夢盈盈就要被處決了,說來還是因為夢北宗。
不難猜出,夢盈盈其實就是夢北宗的遺孤,當年那個難產嬰兒。
要說司宗門有一掃把星,除了她夢盈盈還能是誰?一出生就剋死了自己的娘,害慘害死了爹,惹得北席院與南席院反目成仇。如今又剋死了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師兄弟,連養她的義父至今也生死不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現在又把外人帶來這裏,要加害宗門,這種惡毒的女人為什麼能活着?
這種問題是複雜的,歷史的沉淪,和輿論的盲從,沒能壓垮她,她就是能活着。但同在一家門,惹得哪邊都不喜歡,她絕不是第一個。當然也要感謝當年從北席院手中,把她救回來的那個人,就是宗主南境天。
“惡魔”終於被送上了處決台,那是眾樂樂,笑呵呵。長老們都在,宗主不能再包庇她,焱師叔也不在,她呀!是死定了。
有那麼那幾個人,比如王嚴同、章立安、姜雪、爻元辰,他們是叫得最歡的。因為夢盈盈和大小周,曾經壞過他們的好事。
這幾個人,武藝雖然不算拔尖,但他們拉幫結派的能力很強,最主要的是,他們早就覬覦了付炎的宗主之位。
在付炎事件后,他們開始捏造是非,煽動宗門弟子情緒,引起噪亂。昔日支持付炎的人,也動搖了軍心,怕他真的背叛了宗門,最終迫於形勢,大多都倒戈到王嚴同他們這邊,一同制裁付炎。
以目前來說,制裁宗門叛徒,他們確實是做對了。
在下油鍋前,按照慣例,夢姑娘應該服下“沸心水”,也就是七顆食心丹,兌水稀釋,灌於腹中,讓她切身體驗一下,身體器官被吞食的感覺。
王嚴同端來“沸心水”,強捏住夢姑娘的嘴巴,慢慢給她一口一口灌進去。這夢姑娘剛嗆了一口,就感覺到體內,好像有無數張嘴,在慢慢啃食着她的身體,一直從胃、心臟、肌肉,再到全身每個地方,血脈更是膨脹欲裂,真是痛苦不堪。
僅一小口,她就頂不住,這若是一大碗下去,豈不是一命嗚呼?
不會的,若不然怎麼是食心丹兌水稀釋。
王嚴同再要迫使她喝下去,突然,他手中的瓷碗“砰”的一聲碎裂,沸心水直灑落一地,冒出騰騰地熱氣。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只見雲端出現一副面孔,十分的陰邪恐怖。接着,一陣詭異的笑聲漸漸傳來,從他的左耳一直穿過右耳。
“好冷!”
王嚴同全身發寒,他隱隱感覺到身後有人,隨即緩緩轉身,一看,那果然站着一個…
不,是一隻鬼!
王嚴同連滾帶爬,差點掉落在熱油中。
眾弟子驚詫,他怎麼會來了?宗門怪人,司徒夜楓!
這個司徒夜楓,可不是鬼。只因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寒氣,又全身死白,動則如霧,氣走虛來,與白幽靈無異。
如果他是個老人,那看起來是仙氣飄飄,可惜不是,且看他那豆大的黑眼珠,銳如黑鷹,厲比蝮蛇,那時而微眯的眼睛,就像是死神的鉤鐮。
好怪不怪,方才喧鬧的場子,一下子就安靜了。雖然宗主和長老們都在,但弟子們都很怕他,因為這個怪人練功走火入魔了,變得且善且惡,半瘋半痴,讓人難以琢磨。
但有一點讓人奇怪,素來不與人為伍的司徒夜楓,他真的是來幫夢盈盈的?
顯然不是,只見他拿出一顆藥丸,硬讓夢姑娘給咽下去了,恐哈哈地笑着說:“這個才好玩。”
他究竟是在幹什麼?
且看夢姑娘很快就起了反應,她通臉發紅,只覺全身爬滿了螞蟻,讓她難以忍耐,時有嬌氣呼出,唯靠單薄的意志力苦苦撐住理性,強忍慾火焚身之苦。
這竟是淫葯!
這個司徒夜楓,真的太壞了。而那宗主和十二長老,乃至全宗門子弟,皆無人制止,好為冷漠。
夢姑娘苦忍了一刻鐘,司徒夜楓終於覺得鬧夠了,便要割斷麻繩,讓她掉入油鍋中,享受油炸聲音的快感。
然而,將欲行之,只聽得,幽幽野跡傳來清越悠揚的鐘聲,眾弟子矚目凝視,一同看向同一個方向。
一弟子匆匆趕來,急求面見宗主,只因院外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客人。
那人儀錶堂堂,舉止文雅,步履穩重,神采奕奕。眉宇間,似有寒風吹過,目如千年雪峰般冰寒,亦如萬丈深淵般深邃。嘴吐金句:何人不作樂,瞧我似書生?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