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算

世子着急趕路，一心只想着儘快回到宣王府，卻在途中無意卷進了一場爭鬥。

他來到一間客棧，在裏面暫歇半刻，卻遇見幾個奇怪的人。他們的打扮裝束，雖然與常人無異，但他們氣質非凡，世子閱人無數，眼前這幾個人絕非一般人。

普通人的眼神是獃滯、平常、跳脫的，客棧中這幾人，目光中多了幾分銳芒，眼角似藏着尖刀。

他們五人圍坐一桌，格外安靜，與一般紀律嚴明的組織無異。身上的武器也五花八門，儘管有意遮擋，卻也逃不過世子的眼睛。

不一會，閣樓下來五男一女。他們各執配劍，統一院服，江湖門派這些，世子少有打聽，認不出他們是何宗派。但看他們性格雀朗，唯有那最為年長的焱師叔，卻較為深沉，不如說是藏着顧慮。

世子還注意到，這位頭髮斑白的焱師叔，他在與人談樂之餘，面部笑容放不開，一副心事重重。

他們剛準備坐下。

突然，一枚梨花飛鏢向他們襲來。

那師叔反應迅速，徒手將其接下，卻見鏢上系有一張字條。他們看完神情凝重，隨後迅速追了出去，而後面那五個奇怪的人，也尾隨他們同往。

明眼可見，他們接下來，必然會發生點什麼。對於江湖紛爭，世子不想參與，也不該參與。

但在隔日，他又遇見了。

是那個焱師叔，他們已經出事了，五名弟子，只活了一個女的，而他也重傷昏迷中。

幸得世子出手相救，城中大夫的醫術也算高超，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他們二人的性命。

…

焱天奇，夢盈盈，周不令，賈生，唐清宋，周不然，付炎。

這些人，把名字刻在自己的配劍上，卻是一件罕有的事，會是什麼宗派，能有這種癖好。

但奇怪的是，他們只有六個人，卻有七把劍，七把劍的名字都不一樣，而且只有付炎這把劍沾滿了血跡。

過了一夜，重傷的焱師叔醒了。初晨起霧，世子見到他時，他的鞋子卻沾上了濕泥巴。

重傷未愈，會是去了哪裏？

不過，既然人已經活過來，世子也沒必要再逗留。

他提出道別，不料，這焱師叔竟恩將仇報，趁他不備，強讓他吞食一顆毒藥，說：“小子，要想活命，就得照我說的做！”

世子驚問：“你為何這麼做？”

焱天奇卻說：“少廢話，只要帶我們離開，解藥自然給你。”

看來，他並不心存感激。

世子回絕了，一則他還有要事，二來他怎會被三言兩語唬住，隨即揮手道別。但還沒踏出房門，毒藥便要發作，直讓他痛不欲生，有如萬蟲食心。

焱天奇忽然又說：“我本不想為難你，但那是我閨女，我必須儘快帶她回去療傷，希望你能理解，也請你好人做到底。”

閨女？

那還在昏迷的女人，夢盈盈，就是他的女兒。

那又如何？

世子依舊不屈服，焱天奇竟料不到，這個後生之輩會這般骨氣，竟能硬抗食心丹的侵蝕。

如此，他只能再拔劍相逼。

或要斷其四指，可就在這時，夢姑娘突然在昏死中咳出血來，情況大為不妙。

世子便心軟了，便問道：“你們到底什麼人？”

焱天奇回說：“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放心，你能把我們安全送回去，我自然不會害你。”

世子仔細想想后，暫且答應了。

…

沒有月亮的夜，註定是不平凡的。有些人總喜歡摸黑而動，意圖明顯。

掌柜躲在暗中觀察，見世子和焱天奇正在房裏用食，沒過一會兒，他們都趴下了。隨後，掌柜撞門而進，看着昏迷的世子，他便露出了姦邪的微笑。

這時，焱天奇一躍而起，用小刀緊緊鎖住他的脖子，令他不敢動彈。

隨後世子也站起身，鄙夷道：“就這點小伎倆，也想給我們下毒？”

見事情敗露，掌柜便趕緊下跪求饒：“二位爺，小的只是一時財迷心竅，並不曾想過害二位爺的性命。”

他這麼一說，倒惹惱了焱天奇，“都給我們下毒藥了，還敢說不是？！”

掌柜急忙解釋道：“不不不，爺，您誤會了。小的沒有下毒藥，小的，小的只是下了迷藥…”

世子遂問他：“你為何這麼做？有何目的？”

掌柜也不敢隱瞞。

他說…

前幾天，他在幾個地痞流氓那裏打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有一伙人，拿着一副畫像，來這四處打聽一個人。他們雖然長得兇殘，但出手卻十分闊綽，說誰要是見過這畫中之人，告訴他們就可領到一百元通。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何目的，但一百元通找一個人，何樂而不為？所以他就花了十兩銀子，從地痞流氓手裏買下了那副畫像。

接着，掌柜便把畫像掏出來。

世子一看，畫中之人竟就是自己，這是怎麼回事？他原以為，別人是衝著焱天奇來的。

實在想不通…

這一行，他也沒向別人透露過行跡。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親近無鄰，孤身無友，誰會想到在這花重金來尋他？

又有何目的呢？

聽掌柜說，他早讓人把消息帶出去了，估計那伙人很快就要來了。

來人是敵是友，世子拿不準，不過他始終覺得，此事並不簡單。為了焱天奇和夢姑娘他們的安全，還是先避一避罷。

所以他們趕着夜色，匆忙起行。

而逃至郊外，原以為不會再有麻煩，便在野外暫歇。不料身後竟有快馬追來，二十來人揚刀鼓噪，將他們團團包圍。

是一群匪徒？

他們都矇著臉，看不出是些什麼人物，但盲猜肯定不是善茬。

果然，他們是敵非友。

目的很純粹，就是要動世子。

幸得都是一群小嘍啰，焱天奇即便重傷未愈，也能應付得了他們。但他們很陰險，專挑不能打的下手。所以，在這場打鬥中，世子為了保護夢姑娘，其右臂不小心被敵人划傷。

但這群嘍啰，終究是打不過焱天奇。

所以，他們跑了。

此次遇襲，世子心中的疑霧又多了一層。自問生平也沒得罪過什麼人，誰會想殺了自己？等送這兩人回去，他必須要好好調查一下。

但…

他還是先想想怎麼活命吧！

因為中傷他的兵器含有劇毒，敵人這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

看來目的並不純粹啊！

此毒之烈，兇狠無比，僅半刻，毒已上眼，掌心充血發黑。就算是焱天奇，目前也沒有辦法為他解毒，只能封住他的血脈，暫緩毒液蔓延的速度。

能救嗎？

或許只能靜等奇迹了，希望他能活到明天…

不過焱天奇對他說：“小子，你放心，焱某有恩報恩，不會讓你死的。”

世子嘆息睡覺，不與他多言。

夢中雖有不適，但他很幸運，昨夜沒和無常見面。

是奇迹嗎？

非也，是焱天奇在救他。

焱天奇冒着生命危險，一夜不眠，給他傳輸罡脈神氣。這罡脈神氣，是他們宗派的獨門絕藝，雖不能祛毒，但可強其心血，護其筋脈，保他一時性命無憂。

等他醒來時，可以明顯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暖流。

焱天奇對他說：“你這毒比較厲害，只可惜我功力尚未恢復，不然早給你解了。不過你放心，等回了司宗門，宗主會親自給你解毒。”

說完，他虛弱卧地，靜脈調息。

見此，世子對他的敵意，也少了幾分。

只不過，焱天奇方才說的司宗門，倒引起了世子的興趣。

司宗門…

二百年前，天下公認的第一門派，其宗祖獨創公認武林最強絕學，罡脈平天訣，一度稱霸武林，不可謂不強。但後來不知何故，該宗派在江湖隱退，從此再沒音訊。

而據江湖傳言，司宗門是被滅門了。

不過傷他們的人，會是那天在客棧的那五個人嗎？

這個問題，他很快就有答案。

趕路的途中，他們又被盯上了。

世子倒也不陌生，他們雖然換了一身衣裝，更顯身份特殊，但那種眼神給人的感覺，還是那般令人內心發寒。

不錯，就是那天在客棧見過的那五個人，是來追殺這些司宗門的嗎？

焱天奇的反應倒讓世子意外，他很詫異地說：“北海五界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聽聞北海五界，世子也很是吃驚。

北海五界，原也叫宗輔十大密鑰，曾分為析師、度嵇、有空、金檢、商異、連政、律協、殘稚、拜興十大組織。在太元王朝時期，其歸屬於皇族輔政勢力中的宗輔，可直接佐入內政。

它們曾是舊王族造反的最大攔路虎，後來慘遭打壓。直至皇族隕落後，宗輔內部各中勢力也分崩離析，舊王族由此對他們開展多邊報復。人們原以為宗輔余勢已全遭殺害，但到了後來，諸侯爭權退舊王，吳縐親自承認，原宗輔十大密鑰已效力於吳，改稱北海五界。

北海五界經過重新整合，專為吳皇操縱暗線，今其入齊，勢必不簡單。

“糟了，他們是沖我來的！”

焱天奇忽然頓悟，眼神也變得不可思議，接着他便拜託世子，替他照顧好盈盈，還有見到他宗主師兄時，替他轉告一句：付炎，叛我宗門！

付炎…

殺死他們弟子的人，就是他嗎？難怪只有他的劍沾血。

世子不明其意，但見他徑直朝着北海五界走去，叫也叫不回，他唯有躲在暗中觀察。

北海五界見到焱天奇，也迅速向其靠攏。聽不得他們在交談什麼，但看手勢，北海五界似乎是在向焱天奇討要某樣東西，而焱天奇仰天長笑，明顯是回絕了他們。

這談不攏的局面，那就只有動武了。

但重傷的焱天奇，明顯不是敵手，只不過北海五界還要留他活口，所以沒下死手，只是把他打暈帶走了，至於去了哪裏，世子不知道。

如今只剩下夢姑娘一人了…

還要送她回司宗門嗎？世子擔心的是，如果那幾個北海五界折返，發現了她，那就糟了。

為了她的性命着想，世子思來想去，也只能先把她帶回宣王府，不過這有一定的風險，因為宣王府，正處於一個敏感的時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爆發一場軒然大波。

罷了，就這麼決定吧！

一則，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就沒人知道她是武林中人，宣王府也不會落入口風。二來，也不耽誤自己的事，不算特別糟糕。

就在世子分神時，不料小巷竄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