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然
李令俞告辭時,呂匡淵送了她一本書,讓她看完后寫一篇文章。
她笑着收下了。心說,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穫。
等她出了延年裏,再回望,這裏都是達官貴人之所在。沿着御史台牆外的大道走着,見遠遠過來一群人,步輦上還有一位姑娘。
前面的幾個書生和她一樣,駐足觀望,等她走近問了句:“這是誰啊?這麼大的儀仗?”
其中一個學子道:“你是外地來的吧?這是陳侯和陳留王,還有永康公主。”
等儀仗近了,李令俞和幾個書生都垂首在側,等着儀仗過去了,才才駐足觀望了良久,陳侯,陳道止,其父是先皇義弟,異姓王封侯。
但那位勇武的侯爺直到快六十歲,才生了陳道止這麼個老來子。
導致他和北宮的太上皇是異性兄弟,年紀卻和當今聖上相仿。
陳侯為人謙和,聲望極好,也是僅有的幾個如今能進入北宮的人。
當今聖上待他一直如宗室叔伯一樣,十分尊敬,但他一心做學問,只掌管編修撰述的職務。
那位永康公主,據說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女兒,時年十八,定過親,但對方因一場流感沒熬過去。
至於陳留王蕭鋆,傳聞性情十分謙和,擅詩詞,愛書畫。在太后膝下長大,和陳侯十分親厚。
陳留王這條路一路過去一直偏頭在和陳侯說話。如此看來比太子忍得住氣,太子已經跳腳,並重新開始擇師。
看呂老頭的樣子,像是早知道,八成這個師傅和他脫不開關係。他這個太子太傅當的,可真是個人精。
她前腳回去,裴虞後腳就知道,她去了呂匡淵府里。
聽到僕從彙報,裴虞不得不誇她一句機靈,她以畫會友,竟然都攀上呂匡淵了。
他自小早慧,讀書、做事,都是族中弟子的榜樣,性情疏朗,友人眾多……
突然冒出來的李令俞,竟然讓他看不透,她心思敏捷,多智擅詭辯,一筆丹青卓絕,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李令俞完全不知道她被人盯着了,進入六月天氣越發熱,五月初五是太上皇生辰,十幾年來的慣例,北宮不開城門,只送禮不祝壽。
李令俞做夢也沒想到,太上皇生辰,會和她有關係。
江州案眾說紛紜,錯綜複雜,因為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還在江州監察的人至今未歸。
進了五月,天氣越發熱了,李令俞倒騰了幾天才制出來冰,李姝現在簡單的靜物畫得不錯了,李毓明顯比她有天賦,素描上手都很快。
李逸還五歲,會寫幾個字,樂的方氏每日喜滋滋的,李朱和李菱對繪畫興趣不大,李令俞只教她們寫字和算學。
李姝和李毓坐在窗外的樹下正在煮酸梅湯,院子裏都是飄出來酸酸的味道,李朱膽小,李菱頑皮,見李令俞拿着本書坐在窗前,就問:“哥哥為什麼不教我們做文章?”
李令俞:“不着急,等你們學會五百字后,我就教你們文章。”
桃枝和桃姜就在青槐樹下,守在爐子旁在扇火,周氏後來做針線也不再窩在屋子裏了,經常坐在花園的青槐樹下,小柳氏進來看見她們悠閑,笑說:“自從幼文回來,這幾個再也不做針線了,整日都窩在她書房裏。後院裏全是你們鬧哄哄的聲響。”
周氏卻說:“她們能做什麼針線,讓她們鬧吧,這點針線我趕一趕就出來了。”
等酸梅湯煮好,加了冰,雖說和現代飲品不能比,但是勝在自己做的,反正就覺得格外好喝,李令俞問羅娘子:“母親午睡醒了嗎?醒了的話,就請她來花園裏坐坐。你給忠叔也帶一杯吧。”
羅娘子受寵若驚,李令俞擺擺手:“咱們家就這麼幾個人,又不是官宦人家,沒那麼多講究……”
話說完,李忠就匆匆進來尋她,神色凝重說“門外有內宮的人,說宣小郎君進宮。”
他這兩天在看呂匡淵給他的那篇《文源論》,這文章寫的很極端,道理非常講不通,非常反社會主義。她看了幾眼,分字逐解,覺得未免太枯燥了,就準備起筆寫自己的文章,她需要一些才氣名聲。
大家聽的都驚住了,繼而開始驚恐。
李令俞起身笑說:“正好煮了酸梅湯,忠叔帶一盞請內官稍等,我換身衣服就來。”
阿竺起身隨她進卧房,給她取了衣服,她還輕聲笑問:“阿竺,你說我要是進了宮,被發現是女兒身,可就是欺君的罪。”
阿竺難得皺着眉看着她,一句話不說。
李令俞見她害怕,安慰拍拍她肩膀說:“別怕,我一定全須全尾回來。”
內官年紀很小,李令俞行禮,躊躇道:“不知我……”
那內官很和善,“奴叫蔡真,郎君只管隨我走便是了。無需擔心。”
那就不是凶。
一直穿過銅駝街,卻沒有進宮,沿着北道,北邙山就在眼前,蔡真這才提醒她:“郎君到了。”
她心裏驚訝,竟然是北宮的太上皇,一時間心裏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