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草(九)

草兒忽然覺得，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於是她從他手中搶過劍，死死地握住，任憑上面寒意源源不斷的侵入她的經脈。

這劍的劍靈已經隨主人而去，留在上面的只是陳年執念，很快就敗下陣來。

最後，它被草兒緊緊握在手裏。而草兒的手，不停地發顫。

她眉眼柔軟，目光堅毅，在這雲霧繚繞的地方，讓林楚忱想起來當年那個人與魔修死戰的時候，不由得一愣神。

而草兒就是趁這一愣神，劍鋒一轉，刺進了林楚忱的心口。

一股劇痛襲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草兒，自嘲似的一笑。

誇張般對草兒說道:“草兒有進步，很不錯。”

身子卻一個踉蹌。

三百前，他以心頭血祭劍。才留住了劍靈的執念，和那個人的一縷氣息。

然後，他把那個人的一縷氣息融進了一株開了靈智紫草。

於是，便有了草兒。

草兒是他看着長大的的。

他陪伴草兒的時間甚至比陪那人的時間都長。

曾經，他寧願捨棄這三百年，換取與那個人的短短五十年。

可是，他知道，換不來的。

沾了自己心頭血的劍被重新送進自己的胸口，林楚忱元氣大傷。

那扇門，不由得開了一個縫。

草兒最後回頭看看倒在地上的師兄，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隨後用力推門而去。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只是一直向前跑。

很遠很遠的身後，林楚忱久久凝視着草兒離開的方向。

很像，不是嗎？

像到他捨不得了。

……

草兒踉踉蹌蹌地向前跑着，她的手上還沾着師兄的血。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師兄會變成這樣。

她把兔妖忘在那裏了，但是兔妖似乎過得很好。

可她怕師兄遷怒於他。草兒似乎已經看到師兄把兔子剝皮抽筋了。

可她好不容易逃出來。

草兒陷入了糾結。忽然，她腦海里浮現出一句話:“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這是小白說的。

他說，這是前人留下來的做人的道理。

這又不是做妖的道理。

但是，有恩必報是草兒的道理。如果沒有兔妖，她可能已經連魂魄都不剩了。

於是草兒原路返回，一路鬼鬼祟祟地直到宗門口。

她剛走近，就衝下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草兒，把她往宗門裏帶。

草兒很不喜歡騰空的感覺，她趕緊說道:“我會走，你們把我放下來吧。”

然後她就被“啪嗒”一下扔在了地上。

還沒等她緩一緩，一雙手遞過來，將她拉了起來。

那是一個好看的姑娘，但是看着病殃殃的，像是鮮花被蟲蛀了。

這個姑娘看着有幾分面熟。

而那個姑娘，淺淺一笑:“我叫扶泠，是林楚忱的小師妹。”

“林楚忱？”草兒不認識這個人啊，“他是誰啊？”

扶泠笑意更甚:“你喚了他那麼多聲師兄，竟然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么？”

莫名其妙，草兒感受到了敵意。

她不想和這個什麼靈待在一起，於是，她說:“你有沒有見到一隻白兔，他還好嗎？”

“見過。”扶泠輕輕拉住草兒的手，“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手好涼，讓草兒清醒了幾分。

這個人，來者不善。

草兒用力想扯開她的手，可是她的力氣卻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