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罪名是剽竊
這一洗就是近半個時辰,直到陸玄神清氣爽地穿上木小鹿給他送來的衣服,他這才感覺自己是真實地活過來了。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陸玄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假髮這種東西啊。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因為洗出來后陸玄發現,原主這傢伙長相着實一般,是那種丟人堆里找不着的類型,竟,竟是有點像前世的自己。
本以為有機會得到一張與天爭鋒的盛世美顏,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以後照鏡子也不會有任何違和感,他這樣自我安慰着,收拾好葯浴房,沿路往前廳走去。
本以為叫上楊湛青就此離開呢,卻發現事情似乎不大對勁,因為有一群官府的差役站在大廳中間,似乎在說些什麼,而站在這群當差的對面的,就是楊湛青。
此時百草堂被圍得水泄不通,既有病人也有圍觀的路人,差役們將百草堂圍住,卻圍而不衙,應該是要交涉什麼,即事情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陸玄推開圍觀的幾個病人,走到楊湛青身邊小聲問道:“什麼情況?”
楊湛青沒有看他,此時的她面若寒霜,彷彿下一秒就要大開殺戒了一般,她咬牙切齒地說:“官府的這群王八蛋,要百草堂停業整頓。”
停業整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不理不當,稍有差池百草堂這個金字招牌可就徹底淪為明日黃花了。
而與這群當差的頭目交涉的是龐大夫,他滿頭是汗,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大人,我們師父去近郊山上採藥去了,兩三日內便能回來,懇請您寬容寬容,到時我們百草堂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差役頭頭名叫趙四,原是小前街有名的混混,只因家叔在京師府內做幕僚,才給他謀了這樣一個差事,差役這活兒雖然俸祿不高,地位也低,但不妨礙這小子撈油水。
加上他本人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主,跟上司,跟同僚關係都不錯,很快就成了個小隊長,混的也是風生水起。
按理說拆封一個小小的門面不是什麼難事,上司之所以讓他來干這事是因為百草堂與尋常的店鋪還不太一樣,這種願意給窮苦人治病的葯堂子,名聲賺的最是響亮。
上司也是領命,又不願意污了自己的名聲,所以就派了他這個混不吝來,遠近哪個不知道他趙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這點小事輕輕鬆鬆就給辦了。
只是趙四沒想到,今天辦差提到了鐵板,眼前這個胖子他沒放在眼裏,遠處那個滿臉殺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人才是真的恐怕。
剛才自己的兩個兄弟就因為立功心切,直接被那個女人打的吐血,已經被同僚拉走救命去了。
若不是百草堂的人不願意和官府衝突升級攔住了那個瘋女人,估計自己也得躺在地上滿地找牙。
這也是自己現在只能包圍寶草堂卻不能動手抓人的原因,否則誰願意在這浪費時間聽個大夫嘮嘮叨叨。
“你姓龐是吧,我姑且稱你一聲龐大夫,本官可不是故意找茬,本官剛才已經說過了,有人舉報你們剽竊藥方,且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人家有理有據的,你們很難狡辯啊。”
龐大夫擦了擦汗,小聲說道:“大人,這是天大的冤枉啊,您看我們這小葯堂,用藥都是些尋常藥草,哪裏來的本事去偷藥方啊?再說既然是妙藥,必然用料金貴,我們這也用不起啊。”
龐大夫這話說得倒也合情合理,百草堂所用藥材幾乎都是百草堂自行種植或是堂里大夫親自上山下鄉採得,極少是通過京城藥材商人販賣。
理由只有一個,就是節約成本。
名貴的藥材他們是用不起的,所以直接從根本上就和其他的葯堂區別開了,從前就算有人來鬧事,多半也是因為百草堂妨礙了他們的生意,用極低的金錢治好了他們的病人。
可很少有人會拿他們的藥方做文章,藥方說白了就是一紙黑字,真正的精華和底蘊全是在於診治大夫的腦子,這個東西可不是說照抄就能照抄的,那是日積月累的成果。
趙四揉了揉太陽穴,他最受不了和這些文化人講道理了,再說了,他又不是京師府尹,他只聽令行事就行了。
“行了行了,你就別跟本官浪費口舌了,說好今日停業就是今日停業,這是命令,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來人啊,把百草堂給我封了。”
說罷,趙四擺了擺手,示意身後衙役取了封條,開始驅散圍觀的百姓。
“奉命,奉你爺爺的命。”楊湛青聽不下去了,龐大夫和其他大夫能忍氣吞聲,她可忍不了,剛才是一眾人將她勸開,這會兒聽到趙四的話,頓時火冒三丈,踏步就要上前。
陸玄連忙拉住她,後者雖心存疑惑,但卻也沒有狠心將陸玄的阻止置之不理,楊湛青皺眉道:“你幹嘛?”
陸玄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被楊湛青這一個殺人的眼神看的後背直冷,哆嗦道:“你先別急,你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總得替百草堂的人考慮考慮吧,事情鬧大了,他們怎麼辦?”
楊湛青遲了片刻,鬱悶地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次居然出動了衙門的人,恐怕很難善了。”
“我只問你一件事,這個麻子臉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陸玄又不知道這個當差的是什麼人,又是個什麼身份,只能通過他的臉部特徵來形容。
楊湛青差點沒被陸玄的話嗆到,沒好氣地說:“我很確定地告訴你,百草堂的每個大夫都醫德高尚,他們的醫術高明且獨到,根本無需去抄,也不屑去抄。”
陸玄點點頭,昂首闊步地走出了人群,揚聲說道:“慢着!”
他盡量模仿原主說話的語氣,以便讓這個世界的人不會再對他是否是中土人士表示懷疑。
趙四正催促着手下幹活,聞聲扭頭看去,第一反應是哪裏來的臭和尚,第二反應才是瞧着這青年有點面熟,忽然又想起來了,心道:“這小子怎麼在這兒?”
嘴上卻露出笑臉:“喲,這不是陸小少爺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頭髮這是……”
楊湛青雖然也是世家,但她常年身處軍營,又是個女兒身,所以在京師並不出名,趙四不認識很正常。
但陸家小少爺陸玄的名頭趙四可是常聽人說起,他只恨自己關係不夠硬,管轄的片區都是些窮人,沒什麼油水。
如果能分到那些富人區,說不定可以結交一二權貴,這樣他又可以有高升的機會了。
而眼前這個陸玄,正是他的機會。
趙四曾聽同僚說過,陸家小少爺曾在百花樓醉酒與人發生口角,後來直接扭打起來,把人家傷了不說還大言不慚地威脅人家祖宗三代。
人家是受害人且也算是沾點權貴的邊,頓時就要與他姓陸的不死不休,天天拉着橫幅在京師府衙門叫囂。
這事情從衙門鬧到了刑部,刑部左侍郎親自到陸府登門,企圖協調兩家衝突,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料竟直接被陸小少爺給趕了出去。
眼看左侍郎灰頭土臉地離開,趙四那同僚倒是機敏,竟打起了苦主的主意。
這小子不是被陸玄打了嗎?正在家休養呢,忽有下人來報,說外面忽然傳開是他挑釁陸玄在先,且侮辱了陸老將軍,陸玄這才忍無可忍,動手打人。
不僅於此,次日竟真有幾個當日在百花樓喝酒聽曲的食客到京師府告狀,與這謠言互相作證。
這一瞬間局勢反轉,倒讓那渾身是傷的小子被家裏長輩連打帶轟地帶到陸府門前磕頭道歉,這事就算是他們冤枉了陸玄,道歉收場。
試問陸家當家的男丁都在外領兵,陸玄又是個弔兒郎當的無能之輩,誰有這個本事讓這件事情有了轉機呢?
正是趙四的這位同僚,他正是負責百花樓那片區域的衙役,直接找到老鴇連同收買的幾個食客一起,幫了陸玄一把。
事後他本人親自受到了陸玄的接見,而且據說陸玄給了他難以想像的財富和價值更大的許諾,真是令趙四又嫉妒又嚮往。
眼下看到陸玄本人,他那渴望的眼神便緊緊地盯着陸玄,再也沒有離開過。
陸玄被眼前這個麻子臉盯得有點瘮得慌,他記憶里可不記得跟眼前這個人有什麼交集,那想必就是陸玄這個人太出名了,被一二衙役記住也是正常的。
“關你屁事,”他沒有理會趙四的問題,而是直言說道:“官府要查封店鋪就得拿出確鑿的罪證,官爺既然說有證據,便拿出來,也好讓百草堂的這些大夫信服,讓這些圍觀的百姓信服。”
他瞧得出來,這個帶頭的是認識他的,對他也還算客氣和恭維,這就足夠讓他有膽子去和他爭辯一下,否則,他可不至於笨到去剛正面,他可惜命着呢。
這些圍觀的人正愁沒好戲看呢,聽到陸玄的話也覺得在理。
是啊,他們來都來了,沒有一場精彩的對峙,豈不是辜負了衙門如此興師動眾的行動了。
趙四努力讓自己顯得耐心一點,心裏想的是這小子吃錯藥了?他平日裏不是個到處惹事生非的主么?怎麼今天反倒管起閑事來了。
他湊近了小聲說道:“陸小少爺,您不知道,證據都在衙門那兒,我這兒走的匆忙,哪有什麼證據啊。”
陸玄可不給他面子,繼續大聲質問:“既然如此,那你便將那證據盡數拿來,我們在這裏等着辨識,自古對簿公堂講究的是個‘對’字,你這倒好,光聽了一家之言,怎麼到我們百草堂這裏,就一棒子打死了呢?”
我們百草堂?趙四一愣,心裏頓時明悟,“好小子,原來百草堂背後是你在撐腰,難怪百草堂敢和天壽葯堂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