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採風
兩年前,區文聯主席也是我的一個學弟吧,他看了我的一些文字,特別是關於本土文史方面的研究文章,考慮到我的工作與鄉村振興有關,就建議我加入他們下邊的協會,而調過去是不太容易的,因為他們都是行政編,而我是事業編。於是,稀里糊塗加入了民俗協會,並且任了個副主席,當然,副主席若干名。比較起他們幾個會剪紙的,會木版畫的,會扎染的,我真的是一無是處,啥手藝也沒有。而作家協會那邊我提都沒提,畢竟自己啥書也沒有出一本,零零碎碎的幾篇文章,也沒有什麼名氣,也就知難而退了。而後來我了解的情況是那裏邊的幾個也似乎沒有什麼突出成績,包括他們的秘書長竟然是我很熟悉的一個朋友,很多年沒見過他有任何文章,可是他比較熱心,也有很強的組織能力,我想這是秘書長該具備的必要素質。
偶爾參加了幾次座談會,接下來自己生病住院,而期間似乎也沒有什麼活動,只有一次我記得我說身體不太好就不參加了。如今身體恢復了一些,看起來跟正常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俗話說,常常病,救了命;一時病,要了命。母親也安慰我:“病害人,病也養人,以後一定多檢查着,一旦發現不好了,就趕快扎古(治療),畢竟現在好葯越來越多,醫生的技術也越來越好。”所以,看到協會群里的春季採風活動,我就積極報名了,因為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不能把自己封閉在套子裏,工作暫時沒有安排,自己也不能渾渾噩噩。
截圖報送48核酸檢測陰性證明、14天的行程碼、綠碼通行等等,組建組織者也是用了心的。次日一早來到單位吃了早飯,回辦公室燒水吃藥,立刻下樓,從車裏拿出單鏡反光機和腰包,裏邊有礦泉水和筆記本等。打開從大院東側小門出去,來到了集合地點。
說實話,十來個成員我認識的很好,雖然在微信里偶爾聯繫卻也沒有互加微信,除了那個剪紙的大姐。在車裏聽她說起區裏的幾個省市人大代表,我才知道她是市人大代表,每個街道基本就一個,而我認識的也有幾個,包括一個省人大代表的村書記——叫了幾年的農村社區又改回了村,是不是和上邊提出的縣不能隨便改市、縣市不能輕易划區有關係呢?一個縣級市如果划區,意味着所有幹部提拔一級,這塊費用不少,而實際的財政收入卻沒有任何變化。
虛職的文聯主席也跟我們同行,她馬上就要退休了,60歲。好多年沒有見到她了,自從她被安排到了文聯做了個虛職。從前任被判13年的政協主席、組織部長的判決文書中,能看到“收受郎某某人民幣3萬元……”的一段,對號入座,就是她了。當然也聽說了很多小道消息,在我看來,眼見的東西都不見得屬實,更不要說道聽途說了。而一個人的成功與否,和努力和能力和學識往往真的沒有關係,而最有關係的是運氣。她也只能說運氣不佳吧。
車子七拐八拐在一個仙山腳下的小村子裏穿行,逼仄的街道錯車都非常困難。這是中國鄉村尤其是北方鄉村的一大特色:房子密集相連,幾乎一個模樣。這個村子都是仙山石頭壘砌的石頭房子,包括圍牆。房子低矮,每一個房間和院子都也很小。“賣蘿貝(輕聲)絲子魚來!”仔細辨別,才知道小商販在街上叫賣的是一種小魚乾,這個街道的人叫這個名字,而相鄰的山那邊的街道卻不這麼叫,而是地瓜絲子魚或者麵條魚,而我卻叫它小銀魚。車裏正好有研究仙山方言的專家,他正在出一本書,關於仙山方言的。“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如果細分的話,即使是一個鎮一個街道辦事處,對於同一樣的海產品或其他物件,都有不同的稱謂,比如海螺,有叫烏子的,有叫卜嘍的,所以呢,要研究好方言,還真是很複雜繁瑣沒有窮盡的一項工程,而推廣普通話又是多麼的英明。如今會說當地方言的人隨着年齡的降低而越來越少了,甚至絕跡了。
民俗協會主席王老師六十齣頭,卻很顯年輕。他幾十年如一日挖掘仙山文化,撰寫收集整理民間故事,創作了很多優秀作品,比如仙山人的所有民間節日的風俗習慣等等。這個和我百公裡外老家的風俗大抵都是相似的,可是再不寫下來,單靠口口相傳怕是知道的人會越來越少了。
他家住在村子後邊,緊靠山根兒。三間正房窗明几淨,小院裏點綴幾叢牡丹芍藥,開的正艷。加上小孫子的熱情互動,增添了更多美好。
房子東側是三個車庫,車庫上填土成園,有不少菜蔬以及他從山裏挖來的一些稀奇植物藥草等。那棵野生山茶樹是我見到的最大的,他說已經養了快三十年了。
院子北端,是臨時搭建的一個簡易房,可以喝茶聊天。十幾個人圍坐一起,品嘗他炒制的野生茶,吃着他摘回來的櫻桃,聊着周邊的風物人情。在相互介紹認識的時候,都很具體,說起我呢,簡直就像一個混入革命隊伍的兵痞:“對仙山非常了解,寫了大量的關於仙山的文章。”真有點兒無地自容的感覺。
穿過一段村莊衚衕,爬了一段小山路,就來到了王老師家的自留地。一路上都是一株株的櫻桃樹,掛滿了密密麻麻紅色的櫻桃,很多村民以及他們外邊來的親戚朋友都在摘櫻桃吃櫻桃,有的踩着高高的鐵架子,為了摘得高處的果子。
王老師家的自留地不但有紅色黃色的櫻桃,還有尚沒成熟的櫻珠,被稱作“四月雪”的流蘇樹若干。地上還種着地黃、玉竹、黃精、細辛、仙山百合等從山裏挖來的名貴藥材和植物,簡直就是一個植物小百科園。山頭白花花的一大片,那是剛開放的槐花,陣陣花香隨着一陣陣山風飄來,越過村莊,飛往不遠處的海上。
仙山頂峰近在眼前,縹緲在雲霧中。山嶺一重重橫亘眼前,顏色深淺不一,由近及遠一共五層。凝望着那些山嶺間自己曾經無數次穿越過的那些山野小徑,心中難免生出一絲絲的悲涼。估計有生之年再也不會有那種暢快淋漓的走山經歷了。看看眼前跑老跑去活潑可愛的王老師的四歲孫子,不由得想起卡耐基《人性的弱點》中的一段話:童年的無知可愛,少年的無知可笑,青年的無知可憐,中年的無知可嘆,老年的無知可悲……再看看自己的半百經歷,感覺絕大多數人的成長,止步於少年時代,其後的幾十年不過是固化自己的認知、習慣,從而懶惰、複製、敏感、偏執、自卑,從而到了自負又自戀的活着……曾經進入書城想買書,卻面對山一樣的書立刻走了出來,感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由此可見,我們的認知我們的知識,再如何努力,也還是“無知”的。
午餐在當地的一家比較知名的餐廳吃的。我們是有活動經費的。說起成立一個類似於仙山文化研究會的組織,該做些什麼,我建議出幾本書,把濱海市愛好仙山研究的人聚集一處,把一些精美的遊記、考察性、研究性的文章分門別類成冊出版,就像如今進了養老院的我的大學恩師孫教授那樣,他曾經當做仙山文化研究會的會長,也做了很多工作,《仙山歷史文化名人》等書籍一直是我們這方面工作者的必備資料書。王老師諾諾。這些年,我也不遺餘力走山,讀山,寫山,有一百多篇各條路線各個季節的走山經歷,也對仙山道教門派、全真道教文化、氣功等做些皮毛方面的研究,也有幾篇文章發佈發表,其中一篇關於仙山名道的發在了頭條,幾十萬展現幾萬閱讀,收入十幾元也是最高的,最為奇特地是當年給老道長畫肖像的劉老師也留言說,他當年48歲,如今也八十多歲了,還有一個女條友說與老道長合影中那個是他的舅舅,老道長是她的老舅老爺……真是神奇。
下午我們再次去了山裏的一個空心村落。四十九戶人家搬到山下三十年了,老房子都坍塌了,卻也沒有跟風一樣賣給城裏人養老用。因為村歷任當家的都希望有一個財力雄厚的公司來統一開發改造。為此我們也努力介紹過有關客戶前來考察,對這裏優美的自然風光都是相當滿意,但是鑒於水源保護、景區管理等,一直沒有推進。這次聽他們主任說有一家汽車製造企業想投入三億元,整村改造為高端民宿,同時作為品牌發佈會的現場基地。這個很有創意。並且借口山下的那幢安置房是危房,就要推到重建,而村民異地安置,根據老房子宅基地的面積給予兩倍面積樓房或高於市場價的貨幣補貼。距離也不是很遠,算是新型城市化社區。
我問項目進展到什麼地步。說馬上籤協議。我只能默默祝願這個項目能夠順利推進了。而對於合作或者商業運營模式,我建議不要模仿鄰居村莊的做法,那種牧師只是好看,但是老百姓和村集體受益一般。他讚許。那些村民,有的祖孫三代擠在一個兩居室樓房裏,沒有暖氣,沒有天然氣,適齡青年介紹對象過來看了,立刻分手的多。當時他們可是為了仙山旅遊事業和水利事業做出莫大犧牲的一個群體。“法無禁止即可為”,可是我們的老百姓太聽話了,眼看着自己的東西白白浪費在那裏卻不能變現收入改善生活,就像這些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青儲小麥,農業農村部還公佈了一個舉報電話。可是,一畝地麥子收入八九百元,而現在賣青苗做牧草,一畝地一千多。同樣的還有魔都上門消殺以及要拉走陰性居民去隔離點的衝突和矛盾。而對於公權,沒有授權即是違法的。
採風回來,還真的有些疲勞。畢竟自己是患病之人。於是,洗澡躺下,卻因為讀了一篇長長的關於《李毓昌案》而沒了睡意。做人,到底是圓滑地隨波逐流好呢還是剛正不阿象他一樣搭上性命也不同流合污呢?我就是太實在,不喜歡的人,我不可能表示出喜歡,哪怕是一會兒的演戲。喜怒於色,太美城府。這輩子,一直這樣,所以也就很多地方的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