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求人辦事——醉駕
金秋十月,瓜果飄香。一場大型的文藝演出在濱海市體育中心舉辦,邀請了幾位實力派明星,粉絲加觀眾,把體育中心附近的交通從這天下午到深夜基本就給整癱瘓了。
盛夏過去,秋老虎發威。我從樓下燒烤攤打了四斤一膠袋冰啤酒,就着媳婦炒的兩個小菜以及一鍋三軍儀仗隊,即水煮蛤蜊、扇貝、海虹,消暑降溫,打着飽嗝,和老婆兒子有一搭無一搭地拉着家長里短。
電話響了,是大學校友兼老鄉的高同學,他一直是我們大學老鄉們的“吉祥物”,聯絡人,組織各種活動:“老柳啊,忙什麼呢?”
“沒事兒,老高,吃飯呢。你吃了沒有?”
“我還沒有。沒喝點兒?”
“打了四斤散啤,正滋啦着呢。這個點兒,有什麼事兒吧?直說。”我估計他肯定有什麼事兒。
“老柳,有個事兒你看看能不能幫幫忙。我們這幾個忙活一天了,也沒有個頭緒。於是,我們就想起你來,因為這個事兒發生在你們那兒。是這麼回事兒,你認識咱老鄉里有個叫楊鵬的吧?”
“楊鵬,我還真不記得。你儘管說。”
“他中午喝酒了,酒後在你們區的龍山路發生交通事故,據說對方那個女駕駛員是某領導的妻子。出現場的是你們區的公安副局長,直接把楊鵬帶走了,現在羈押在肇事科,抽血結果是酒精含量過了280,醉駕。我們幾個找了各自能找到的人,可是都不敢接茬,也不敢操作。”老高說的“我們”,顯然是他們幾個住在市區並且不遠的幾個老鄉同學,沒事兒,他們喜歡聚集一塊打個牌娛樂娛樂。而我住在郊區,就跟他們有所區別了。
“現在酒駕查的很嚴啊,這夥計怎麼這麼大膽沒數兒呢?你找我我更沒什麼渠道和關係啊。再說了,咎由自取,這哥們應該長長腦子增加點兒教訓也好。”
“你說的都對。我們也都這麼以為。”老高猶豫了半刻,接著說:“可是,老柳,楊鵬兩口子結婚多年沒有懷孕,如今媳婦懷上了,並且是雙胞胎,還有兩三天就要生了。他如果被拘留個十天半月的,就會成為他終生的遺憾。她媳婦是外地的,他父母從咱老家上來,你也知道,醫院在哪兒大門朝向都搞不明白,你說能行嗎?咱兄弟們能幫些忙,可是,這不是一天兩天,再就是伺候月子,也不是咱的強項不是?還有,到現在不敢告訴他媳婦,他要被送看守所拘留,怕她情緒受到打擊,對胎兒不利。老柳,你一定要想想辦法。”老高是個熱心人,善良的人,語氣中幾乎是哀求的味道。
我呢,想來心軟,好說話,沒原則,能辦不能辦的事兒,只要人家找來了,總是當做自己的事兒甚至比自己的事兒還重要,去想辦法,甚至低三下四求人。一邊打電話,一遍就想,誰能幫忙呢?交警倒是認識幾個,可是普通民警肯定不行啊。科長,隊長,對,大隊長!
“這樣吧,老高:你給我十分鐘時間,我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交警大隊的大隊長,他媳婦是咱老鄉,我跟他媳婦曾經同事過,關係還算是比較熟悉。好不好?”
“太好了,老柳。等你好消息。”
於是,給曾經的老同事林姐打電話,把情況說了,她最後答應,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也值得特事特辦一次。可是,等了老半天,不見她回電話。我着急等待了近一個小時,那邊老高也來電話問詢多次情況如何,我只好硬着頭皮撥通了林姐電話,可是那邊一直忙音。終於通了,她無奈地告訴我:“你哥在體育中心執勤,估計演唱會噪音太大,他聽不到電話響。你再耐心等等,我繼續打。”
又等了些時間,一個陌生電話打來,我接聽:“小柳,我老薛。”
“姐夫好!”我有些激動,這是薛大隊長啊。
“這樣,你姐跟我都說了,我怕她傳話說不明白,直接要了你的電話號碼。你同學中午醉駕,鐵板釘釘的事兒,可是,對方不管是誰,都應該同樣抽血查驗是否酒駕醉駕,可是,沒有!這是違背程序的。還有,一起普通交通事故,一個副局長顛顛兒地出現場,不正常,有本事所有交通事故你都去出現場啊,還要我們交警大隊幹什麼?我一會兒就回單位,你放心,沒有我的簽字,誰也不敢把你同學送看守所去。回頭我會酌情處理的。”電話掛了。
如釋重負。
剛跟老高電話說了好消息,林姐電話打了過來:“小柳,剛才我跟你個下邊的肇事科張聊了聊,哎!你同學也是,滿大街去找,也不能把市局分管交通的副局長的老婆的車給撞了啊,並且是從側面把人家的suv頂翻了,人家也受了點傷,手出了點血,好不容易爬出來的。你放心,你同學在裏邊也有人照顧了,我跟他們說了,叫他也不要哭了,那麼大個男人,後悔有什麼用。這樣兒,今晚上你哥就把你同學放了,明天一早,你叫你同學帶着媳婦,不是挺着個大肚子嗎?拿點兒東西,包個紅包,一起去對方家裏,道個歉。也別光聽你哥的。”
“謝謝林姐,謝謝林姐!”
於是,給老高打電話。他正拉着楊鵬往家走。楊鵬結果電話,更咽地叫聲柳哥,說了很多次謝謝。
對方也是很明事理的人,說看在你媳婦挺着個大肚子的份兒上,表示原諒,不再追究。至於錢和禮品,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條件,都拿走,給未來的寶寶吧,他們需要花錢的地方多着呢。你這個要當爹的可要記住了: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為了你的孩子,你的家。
回頭駕照也拿回來了,一分沒扣——這需要多大的面子啊。就這麼一件事兒,老鄉們都知道,我原來有這麼大的辦事能力。我很心虛。
回頭給林姐送購物卡、禮物,人家一聽就堅決拒絕:“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這樣吧,我叫幾個老姊妹,咱老同事,一起吃個飯,叫你同學一起。”於是,就有了一次很普通的飯局,因為林姐定的飯店是一個很普通的飯店,龍蝦澳鮑等高檔食材,都沒有。
回頭,楊鵬兩口子登門感謝我,我也學習林姐的樣子,只是收下了他的一個錫茶罐,兩張購物卡統統拒絕,太俗。而後來跟楊鵬慢慢接觸,發現這個老鄉還是重情重義、憨厚能幹,並且在事業上頗有建樹。
“柳哥,想你了。晚上沒有安排吧?那好,我在你辦公室附近定好酒店告訴你,咱晚上喝兩杯。”於是,他帶着三四個男女同學就過來了,真叫我誠惶誠恐。還好,他兩口子既然喜歡喝啤酒,我就給附近做精釀啤酒的朋友打電話,送過來四桶。喝兩桶,留兩桶帶回家給他媳婦。席間無意中說起我的初戀女友,原來她的弟弟就是楊鵬的高中同班同學。“有一次我們一起喝酒聚會,無意中說起大哥你來,你前小舅子問我你這個人怎麼樣?我當然要說一大堆大哥的好話啊!弄得這夥計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
昨天接到我借調單位同事電話,意思是原單位問我生病期間是否辦理相關手續或者有會議紀要類的東西。我說,這是單位的事兒,我也不知道啊,你問相關領導去吧。
回頭覺得非常匪夷所思:自從我生病後,原單位便每月索要我的考勤,這邊也是相當配合,據實填報后,各級領導簽字,蓋章,報送過去,並且那邊又要我的病例複印件,以和病假相吻合,可謂是造假都難。一共三四個月的時間吧,有同事善意提醒我能上班就上班,否則超出4個月就要扣掉一筆錢,我不是很在意,畢竟養病要緊。可是,借調單位的新領導就傳來消息,表示關心:恢復的怎樣了?在家裏嗎?我們以及其他主要領導想去看望你一下。我立刻不淡定了,一是不想家裏來這麼多人,畢竟剛開始生病的時候,原單位、借調單位領導同事都來過,並且借調單位的同事還湊了近萬元慰問金,我至今不知道如何還回去這些人情,再叫人家來,我打心裏過意不去。還有一個很晦澀的問題就是,妻子和兒子前不久發生爭吵,兒子把醬油醋盤子等摔了不少,家裏客廳牆壁天花板都慘不忍睹,還沒有來得及重新粉刷。這樣的環境怎麼能叫領導同事來家裏呢?於是,我堅持來到單位上班。當然,來的較早,走的也早一些,早餐午餐都在單位吃,這樣也就免除了妻子為我的伙食而費腦筋了。至於我的調動,我無數次地表明,卻一直沒有調動過來,我也就懶得再去追問了,似乎我多麼不懂禮貌似的,而春節前後,也沒有同事或者領導提出去家裏看望我,更沒有他們曾經說的什麼送溫暖。而我的組織關係在我借調了快四年了,被推了出來,都不知道從哪個支部出來的,並且補交一年半的,原因是我生病——而我生病至今不到一年啊!可見,至少一年半以前,我就沒交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