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科取士，孔龍欲成龍
話說今年正是安正帝登基第四年，距離上次登基開恩科已過去三年之久，孔文亮與眾大臣商議后便決定文武兩科同時開考取士，對孔文亮奏報之事，安正皇帝自然是無不準允。就在天下文武舉子摩拳擦掌，準備將一身才華貨於帝王家時，孔文亮的小兒子孔龍也躍躍欲試，想趁着這大比之年撈取個功名，也混進朝堂吃吃皇糧，免得日日被困於中嶺州侍奉祖母。他雖是野心不小，但好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出身宰相之家，但因常年在老家侍奉祖母，父母遠在京城建安疏於管教，祖母又是個隔輩親，終是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哥，斗大的字不認識一個，也就堪堪把自己名字寫全的水平，想來這個文科是沒個着落了。論起武科，雖說孔龍孔大少也練過幾趟拳腳，但也就是攆雞逐犬的層次，平日裏仗着丞相之子的名頭和五六個爪牙，倒是能做到稱霸鄉里田間。但比起那些名滿天下，縱橫寰宇的英雄豪傑，他三腳貓的功夫又豈能上得了檯面。
想到此間關節，孔龍公子就提前從中嶺州老家跑到了京城，來找孔文亮給他拿主意、想辦法。誰知道孔文亮一聽他的想法，居然斷然拒絕，更是擺出了一幅嚴肅的嘴臉說到：“我兒有進取之心固然是好，但這國家掄才大典重要無比，切不可弄虛作假，否則就算是為父也無法向天下人交代。更何況如今國事如稠如螗，為父正想選幾個可用之才，好好幫幫為父，也好保住我們父子永世的富貴”。孔龍一看父親這態度，心便涼了半截，便又厚着臉皮哀求了一會，可憐父心似鐵、其志難移，當即便說道：“我找能治你的人去”，轉頭便跑向後院。孔文亮一看兒子要去後院，當即臉色巨變，不斷高喊“逆子，快回來，快回來，一切都好商量”。沒想到孔龍置若罔聞，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門廊之中，只剩下孔文亮一人惴惴不安，雙手緊握，口中喃喃“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不久的功夫，只聽見後院傳來一聲暴喝“孔文亮，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你就是要欺負死我們母子，老娘當初瞎了眼嫁給你這麼個負心人”。伴着不堪入耳的咒罵，一道肥碩的身影挪進了書房，嚇得孔文亮趕緊從書案後面走了出來。
來人是誰，讓當朝宰輔如此懼怕？正是孔龍之母，孔文亮髮妻張氏曾茹。話說這孔夫人也是豪族出生，但行事作風異於常人，不愛紅妝美服，也沒有未繼承世家女子的溫文爾雅、典雅大方，偏偏喜愛朝堂政事，專好哪些玩弄人心、挑撥是非之事，言語行止粗鄙不堪。但就是這麼個奇葩的世家女子，在孔文亮還緊緊是太子府的一個末位小吏之時，不顧家族反對一意孤行下嫁於他，婚後也不做相夫教子之類的事情，專心幫助丈夫搞起了結黨專營、爭權奪利、打擊政敵的惡事，也助自己的丈夫一步步登上的相位，所以這宰相孔文亮也是對她又愛又怕。
言歸正傳，孔夫人一進來便揪住孔文亮的耳朵，大聲呵斥道：“這個負心人，當初不是你非要我兒在老家侍奉那個老不死的，也不至於耽誤了他的前途，這些年連個蔭封都被你再三推遲。我看你這個宰相也是廢物一個，連自己兒子的前程都保不了，讓我在族中兄弟、京城貴婦中如何抬得起頭來？還不如趁早滾回你老家”。一通通數落，又翻起了一本本舊賬，讓孔文亮只覺得有上萬隻蒼蠅在耳旁飛舞，聽得是兩眼發直，兩腿發軟，只差跪下求饒。
孔文亮雙手作揖，
告饒道：“夫人莫急，夫人莫急，為夫聽你的便是，一定保我兒一個鐵打的前程。”“那是自然，老娘這輩子當不得狀元，也能過下當狀元娘的癮。”孔夫人余怒未消，看着孔文亮的態度尚且端正，便又匆匆和孔文亮商量起了如何操作。
這兩公母都是熟諳政務的高手，三言兩語一商量，就明白要把兒子弄上去，這個會試主考是必須搶在手了，再憑安正帝的懶惰程度，殿試還不是自己這個主考說了算，到時候別說一個兒子，就是再多個五六個，也能保他個個金榜題名。
“這事就這麼定了，既然沒有放心的人選，那這武科的主考便由你親自做。給了那邊文官一個文科的主考，讓足夠讓他們封住嘴了，反正他們也覺得安定門外唱名者方為英雄好漢，這武狀元還比不得一個末流小吏。你做武科主考，他們便也不甚在意了。”孔夫人三言兩語就給事定下了調子，思忖了一會又說道：“相公，這些年朝堂佈局，都安排在了文官系統，看樣子武官系統也得提拔點自己人，免得又出現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沒有，還讓你堂堂宰相下場做主考的尷尬局面”。
“夫人此言差矣”孔文亮接言：“為夫這些年在夫人的幫助下，安插提拔了不少自己人，但為什麼一直不碰軍務，一來軍權一直為皇家痙攣，我們家又不造反，要軍權幹什麼；二來先皇駕崩得蹊蹺，軍權一直被當今皇叔高繼乾把持，可謂水潑不進、針插不進，何必自尋煩惱呢？”
說罷，孔文亮便準備起身換衣，連夜進宮面聖，搶在那幫文臣進言主考人選之前把事情定下來。在臨出門前，管家交給了他兩個大大的西瓜，一問才知道是三四天前由南海州快馬送來的，一路窖冰冷藏，尚能吃個鮮甜。
“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本相是進宮面聖，你給我拿兩個西瓜作甚，食用起來湯汁四趟，成何體統。”孔文亮對管家不滿道。
看他面露不喜，管家趕緊言道：“老爺，這是夫人讓老奴交給您的，說您一看就明白是什麼意思，絕非老奴擅作主張啊”。
孔文亮腦里一轉，便明白了夫人的用意，便拒絕了管家的幫忙，將兩個西瓜在地上滾上一圈，看了看不太滿意，便又從旁邊的花叢里抓了一把微濕的泥抹在了兩個西瓜上，這才滿意地將西瓜緊緊抱在懷裏，坐上了馬車，不疾不徐地往皇宮去了。